《雪线》观山的鱼

1、初逢

　　“这个月开的药你吃了吗”？陈与头也不抬地问她。这些日子来，他真的开始不耐烦这个不配合的病人了。
　　“没有。”韦颐心不在焉地说。
　　陈与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看她，努力压住怒气说，“韦小姐，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的。你又不肯配合我治疗又不吃药，这样你……”
　　“陈医生”。韦颐开口打断他的话，“我觉得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没有病。”
　　虽然她说话很有条理，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但是陈与一直坚信“有病的人总会坚持说自己很正常”这个说法。所以，他觉得这个韦小姐只是在试图逃避。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韦颐说道。
　　她在外面还有工作有正常的生活社交。
　　她回到家后一开门就发现她的奶奶在看电视，应该是戏曲频道。咿咿呀呀地，她听不太清。老太太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挪开了，毫不在意地问了一句“医生怎么说”？
　　“没说什么”。韦颐回答。
　　看这老太太对她再没有兴致的样子，韦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直接回了房间。她打开电脑又继续开始看租房的信息，贵的不适合，适合的太贵。
　　“抽个时间去看一下你姑”。晚饭时，她的“爸爸”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
　　“知道了”。她习惯性妥协。
　　“今天去复诊医生说什么了”？她爸又问。
　　“没说什么”。她还是回答那句话。
　　“你以后再把药倒掉我就告诉你姑”。韦申又说，“你弟还那么小要上学，你不要再拖累我们了”。
　　韦颐看着这个对她说出这种话的男人，心中顿时酸了。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不过心中转个圈想了想，倒也算是正常。作为他妻子的齐芳一看情况不对，用手肘撞了一下韦申示意他少说几句。看看丈夫又看看那位事不关自己高高挂起的婆婆，感到一阵心累。
　　“最近工作怎么样了”？齐芳问道。
　　“还好，老样子”。韦颐说。
　　她在一家特殊教育机构当手语老师，工资不高但也稳定。
　　日子过着过着就到了星期六，她不情愿地去了她的“姑姑”韦露家。她这个姑姑嫁了个除了婚姻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很出名。这个出名指的是经常可以在财经新闻上看到关于他信息却从来见不到人的出名。因为这段婚姻的成功，韦露的生活从每天朝九晚五的工作变成了出现在各大商场奢侈品店的购物。按照她私底下的说法，除了没个可以继承丈夫家业的孩子外，现在的日子比以前要好上一万倍不止。
　　可随着姑姑的嫁入豪门，她们一家也成为了附庸在周家身上的寄生虫。一家人寄住在女婿家，这听起来就可笑。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来了”！韦露笑吟吟地。不过在面对她热情的时候韦颐总会有种不自在的尴尬。
　　“我自己做了几种甜点，这就去端出来，你先坐着”！
　　“好”。
　　韦颐看着她走来走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感叹道：她似乎比前几年更加好看了，果然岁月从不败美人是真的。年纪不会给她带来皱纹和衰老，反而演变成了一种更为平和的气质。
　　要不是自己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恐怕也会被她的表象所欺骗。
　　“你尝尝看”。她兴致勃勃地看着韦颐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这样注视的目光让韦颐更加地不自然。
　　“还不错”。她吃了一小口就再也下不去嘴了，不过并不是因为难吃，毕竟这个是韦露最拿得出手并且琢磨多年的爱好。
　　“最近过得怎么样了，医生开的药有按时吃吧”？她越是关切，韦颐就越会恼火。
　　“你也认为我有病吗”！不是疑问的语气。
　　“颐颐你冷静一点，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她的语气好像很理解，可韦颐听到的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们就是想把我逼成疯子是吧，一直在逼我去相信我认为存在过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妄想”。韦颐声音小小的，却用非常冷静的语气说出来。
　　“难道不是吗！这几年来你一直坚信那个荒唐的故事，不用脑子去想都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啊”！韦露已经不想再去跟她讨论这件事了，在她眼里韦颐简直不可理喻。
　　“不是吗，可你明明都看见了那天。你明明……”韦颐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好笑。“算了，反正你我都知道”。
　　都知道的事就没必要捅到明面上来了，免得彼此难堪。
　　被她这么一说，韦露的神色变了变。但最后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你这孩子真是记性不好，什么你知道我知道的，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仿佛心情又回到了那天下午，她很纠结，但是又别无它法。选择看不到，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