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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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姆一愣。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呢，波特就直接叫破他的身份。
此刻打哈哈糊弄过去显然没作用，波特的眼神太笃定了。
更何况也没必要。
他哈哈一笑，躺到波特旁边的沙滩椅里。
很奇怪，人满为患的沙滩上，他们方圆二十米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在这种地方清场，还得确保不会有不长眼的游客冲过来……
这是朗姆的能量，也是基地的力量。
真好呢。
桐生莲感慨一句，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只是再度确认一遍。
“您看了吗？”
朗姆笑眯眯回答：“看了。”
“批吗？”桐生莲满怀希望地问道。
朗姆饶有兴趣地反问：“这种要求见我的手段还是第一次碰到，你不怕我真的给你递上去？”
桐生莲呵呵一笑，要的就是递上去好吗？
“希望您能理解，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
“哦？”朗姆很好奇，“看来你真的很着急。”
“当然，”桐生莲微笑，“希望您能快点给出答案。”
“在此之前，”朗姆根本没有快的意思，“我很想知道，你的同事里有没有不错的人？”
“？”桐生莲瞥了他一眼，总觉得朗姆这话问得很莫名其妙。
这是应该问他的事吗？
这难道不应该是他们领导之间沟通吗？
“事实上，”他慢吞吞回答，“除了我之外，个个都是人才。”
朗姆笑得很开心。
“那我还真是捡到宝了。”
桐生莲很想骂两句脏话，但考虑到领导还没放话正式批复，他还是选择忍耐下来，只是白眼没少翻。
朗姆似乎心情很好，他喝了口鸡尾酒，突然抬手示意。
桐生莲跟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发现宾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此时正递过来一个包裹。
“……？”他歪过脑袋，很好奇地看“她”。
半晌才恍然大悟。
“宾加，原来你是男性吗？”
宾加笑嘻嘻地扯掉假发：“非要我只穿沙滩裤才看得出来？苏格兰可是第一眼就知道了。”
“是吗？”桐生莲没在意这些，他接过包裹问道，“领导，我可以拆开吗？”
“当然，”朗姆此时看起来很好说话，“看看吧，这个礼物我准备好几个月了。”
桐生莲并没有意识到朗姆脸上莫名的笑容意味着什么。
他撕掉包装，又打开这个小小的正方体纸质包装盒。
往里一看，是个杯子。
“……？”桐生莲没敢拿出来，他开玩笑般的问道：“领导，这是什么离职礼物吗？”
“看看。”朗姆此刻出奇的有耐心。
桐生莲小心地捏住杯子边缘，将它从盒子里拎出来。
这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铝制杯，有着轻微的使用磨损痕迹，杯子内部还有些许水渍残留。
看起来是被人用过的杯子。
桐生莲还没来得及产生疑惑，就在杯子底部找到了答案。
杯底有歪歪斜斜的小刀刻痕。
Kiryuu Ren
他的名字。
朗姆的声音依旧温和，简直像是个敦厚的长辈。
但内容却让桐生莲瞬间僵硬，遍体生寒。
他说——
“这是你在训练基地用的杯子，内里残留着足量无色无味的□□。”
朗姆仅有的一只眼睛探寻着将目光落向他的脖颈。
“有人给你下完药后亲手割断你的颈动脉，波特，你早就该死在三个半月前的那天晚上了。”
“可你偏偏还活着，还坐在这里和我一起喝酒。”
说着，朗姆从沙滩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扬了扬。
“很谨慎的措辞，很完美的借口，很有意思的想法。”
“在生存压力极大、满是摄像头的地方危及生命，所以试图逃离，但又怀有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可以正规离职……”
“波特，你真以为自己能跑吗？”
桐生莲面色铁青。
酷热的阳光晒得沙滩滚烫，他心底却冰凉。
冷汗打湿后背，哪怕坐着都有些摇摇欲坠，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惊惧恐慌。
朗姆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
莫非重生之后，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监视之下？
或者更早之前？
或者干脆……
“……是你吗，领导？”桐生莲将一切震颤和恐惧压抑在温柔的笑颜背后，就连声音也是轻轻的，“是你派人不远千里杀我的？”
朗姆瞥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又摇头，不知是肯定还是惋惜的说道。
“你刚刚可说错了。”
“你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或者说怪物。”
“能迅速压制住心底的所有情绪，无论那是愤怒、恐惧、疑惑还是其他的什么，并表现出这样淡然的模样……在掌控自己这一方面，你已经做到无人能及。”
“要知道，就算是我，有时候也会被情绪主导呢。”朗姆开了个无伤大雅的自嘲小玩笑，似乎是想缓和气氛。
但桐生莲依旧默不作声，只是依旧用那样温和的笑脸看他。
“好吧，”朗姆像是放弃了一般，无奈摇摇头，“不要放在心上，波特，那只是一点小小挫折，连小泥坑都算不上，一迈步就迈过来了，不是吗？”
“至少此时此刻，你能躺在我的身边，享受着意呆利的阳光和沙滩，目之所及都是美好的rou体。”
“这不是很好吗？”
好？
呵呵。
桐生莲的手指痉挛瞬间，并且深切后悔为什么身上没带把枪——他的手已经按在平时拔枪的位置上了。
“不用多想，”朗姆的声音慢条斯理，还带着些许笑意，“我知道你今天不会带任何武器出门，所以才会来见你——哦，为了防止我们之间的谈话氛围不够融洽，宾加带了枪。”
“我想，这应该足够让你不那么冲动的吧？”
“呵——”桐生莲声音轻柔和缓，“当然。”
“你也不会辞职了，对吧？”朗姆笑意深深，带着纯粹的喜悦。
桐生莲答：“当然。”
“很好，”朗姆起身干掉这杯鸡尾酒，将杯子随手甩到宾加怀里，“看来这场挽留谈话结果喜人，你的辞呈，我就不往上递交了。恭喜你通过考验，以及欢迎来到欧罗巴基地。”
“明天开始，你和苏格兰威士忌会分配到西西里岛，和那边的黑-手党对接局势，没问题吧？”
“——当然。”
桐生莲品尝到了，如铁锈般痛苦的滋味。
朗姆说得不对。
他不是能主导情绪的怪物。
他是人类。
是人，就会因为求生的本能被威胁而爆发，会因为仇人在眼前而愤怒憎恶，会因为被按捺住无法复仇而憋屈——
是人，就会在微笑抿起的唇后紧咬牙关，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就算朗姆没有正面回答，他也已经得到答案。
不是自杀。
是他杀。
有人在“桐生莲”经常喝水的杯子里加入致幻药物，让他失去意识，后用剃须刀切开他的喉管。
将现场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恐怕如果不是他突兀地在这具躯壳里睁开双眼，到第二天的时候，序列“8”不堪训练的重负自尽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基地。
偏偏，他活过来了。
他的存活似乎给“别人”一些错觉，他们认为他是个有手段的，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刺杀竟然也能活出一条命。
所以琴酒才那样和颜悦色？
所以朗姆才这样和蔼可亲？
桐生莲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件事——
朗姆的命令绝对在前身的死亡里占据极大的理由，或许他没有亲自动手，但绝对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而他不避讳这一点，甚至还堂而皇之将动手脚的杯子交给他。
多自信啊。
多有风度啊。
多——恶心啊。
哈……
现在不是思考“为什么”和“凭什么”的时候。
桐生莲能听到自己过于剧烈的心跳，那是名为“复仇”的血液在体内奔腾咆哮时带来的震颤。
他捏紧手中的杯子，冷眼看着朗姆的背影。
有机会的。
一定会有机会。
“领导！”他对着朗姆的背影挥手，朗声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多年以后，桐生莲站在组织所有成员面前时，总会想起这个阳光明媚的意呆利沙滩。
复仇之火熊熊燃烧，头次将他那双翠绿色的眼眸染上猩红的色泽。
辞职？
哈。
等报完仇再说。
……
苏格兰威士忌终于从人群里挣脱出来。
如果说刚开始他还疲于应付、觉得很慌张的话，周围人群遮掩视线的、不经意的动作，以及看过来的戏谑眼神很快就让他意识到什么。
这似乎不是单纯的搭讪，搞不好是“同事”们给他的一点小小的欢迎仪式。
但还好，他一直都是那个在人际关系里游刃有余的人。
更何况面对这些人，口中吐蜜，手里拿刀的相处就已经足够展现“善意”。
他这边没什么问题，但……
波特呢？
他们这是被故意分开了？
看这个情况，是那位神秘的领导要和波特说点什么“自己人”的小秘密？
真好奇呢。
他的眼底闪过些许沉思的神色。
像他这样毫无根基、只有能力的代号成员，在组织里早晚要被当成炮灰丢出去。
或许，他需要一个很好的“搭档”。
一个组织里的关系户。
他不需要强大，不需要聪明，不需要稳定，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存在，就能带来源源不断的好处。
如果他有个不怎么聪明的、不太会看人眼色的、神经大条到根本不在乎别人目光的关系户朋友，恐怕无论是伪装身份还是窃取情报，都能更加顺遂容易。
而这样的关系户“朋友”，他还真有一个。
波特。
那小子简直比他想象的还要信任他。
或许此时此刻，波特就在和朗姆谈话，他只需要继续在这里装作被愚弄的样子，满头大汗地“应付”这些人就行。
反正，他的“好朋友”会告诉他事情的原委。
果不其然，当他终于被热情的人群放过时，波特已经躺在某把太阳伞下自然冲他招手，示意他坐过去休息会儿了。
苏格兰威士忌简直想苦笑。
他怎么就这么悠闲？
难道他不应该也装出一副疲于应对搭讪的样子吗？
这样会显得他的演技有点做作啊。
不过没关系，苏格兰威士忌很会调整自己的表情。
他很快就面色如常地躺到阳伞下的另一张沙滩椅里，然后立马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真好，”他笑着说道，“躺在这里，感觉真悠闲啊。”
“是吗？”桐生莲瞥了他一眼，平静说道，“我刚刚见过朗姆了。”
苏格兰威士忌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哦，是吗？我都没注意到，上面的领导有什么指示？”
桐生莲心情不是很好，但怎么说呢，苏格兰威士忌那拙劣的演技还是挺好笑的。
他扯扯嘴角。
“我和你，明天去西西里岛对接局势。”
“厉害，”苏格兰威士忌对他竖起大拇指，“那封信一下就解决了我们的困境，不愧是你啊。”
桐生莲有苦说不出。
他那辞呈可是认真写的！
结果一个、两个、三个的，根本不拿它当回事，要么无视，要么讽刺，要么似褒似贬的。
烦人得很。
他深吸一口气。
“苏格兰，我们也算是有点战友情吧？”
苏格兰威士忌一惊：“什么？当然！”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波特发现哪里不对呢，回答起来有点仓促。
不过没关系，有这句当然就够了。
桐生莲脸上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领导要杀我。”
苏格兰威士忌：“？？？？”
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不能胡说啊，”他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上半身直接探到桐生莲身侧，压低声音，“那可是领导，你说他针对你，我相信，我也在被针对，但杀……这，真的不至于！”
桐生莲微微蹙眉：“你不相信？”
“我怎么相信？”苏格兰威士忌没好气地反问，“他为什么要杀你？”
“你想知道？”桐生莲问。
苏格兰威士忌下意识就想说“当然”。
但他迅速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没别的意思，主要是他发现，周围看起来很正常的度假人群在刚才有瞬间的寂静。
不知多少视线如同细密的蛛网落下，那瞬间苏格兰威士忌背后汗毛炸起，差点应激地摸向腰间的枪——他今天带枪了。
桐生莲看他的眼神很是古怪，主要是没想到这小子一身休闲装看起来真是出门闲逛的，结果口袋里还揣着大宝贝呢。
苏格兰威士忌在压下保险栓的前一刻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处何地——虽说这里是组织基地，但同时也是度假村，除去组织成员之外，这里也有正常的游客。
更何况，周围这些人虽然目前有些不怀好意，但那并不是恶意，纯粹是对新人“打招呼”那种恶作剧，不至于吃枪子儿。
他顿时有些讪讪，放下枪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
“抱歉，我好像有点反应过激……你刚刚说，那位想杀你？”
桐生莲看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一时有些无言。
“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苏格兰威士忌用很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他，“你这么不紧张才很奇怪好吗？”
“没什么好紧张的，苏格兰，”桐生莲这下心情是真的变好了，他甚至还懒洋洋地躺下摆手，“他只是想，这不是没成功么？”
苏格兰威士忌张张嘴，但很快又闭上。
他警惕地抬头环顾，此时的沙滩人满为患，根本看不出来谁在关注他们，谁才是真正的游客。
或许这样乱糟糟的环境更适合他们讲话，但不能像是刚刚那样讲很大声了。
苏格兰威士忌起身，他也懒得搬椅子，直接推推波特示意他让开一点位置。
“喂……”桐生莲咬着牙低声开口，“你把椅子搬过来也是一样的吧，干嘛非要和我躺一张椅子？”
“……”
“太挤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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