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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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生莲当然不会踢苏格兰威士忌的手。
更何况那还是只受伤的手。
双方心知肚明。
苏格兰威士忌自己并不认为这点小伤口算是受伤，但他能清楚察觉到波特对此的……
愧疚？
哈，为别人的自我伤害行为而愧疚，真有意思。
尤其想到这样愧疚的家伙还是组织里的代号成员。
他的身份和他的心态完全不匹配。
这就让此刻他们的相处变得尤为……耐人寻味。
苏格兰威士忌并不认为波特这样“容忍”他的“放肆”和几乎踩在界限上的行为是出于他们同在组织中的同事情谊。
也不可能是所谓的友情吧？
谁家友情会容忍好朋友触碰自己大收肌上的痣啊？
所以这果然是……女干情吧？
苏格兰威士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缓慢地抬头靠近那颗痣。
“？！！”
桐生莲没被握住的那只脚迅速往后撤，堪堪避开这过于接近的距离。
眼看苏格兰威士忌身体前倾，没落到地上的那个膝盖都快着地，似乎还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他立刻再度往后迈步，低声喝止。
“苏格兰威士忌！”
“……”苏格兰威士忌回过神。
他抬起头，正对上波特那双紧缩的绿色瞳孔，那其中怎么看怎么像是溢满了震惊和茫然。
那根本不是有女干情的眼神。
苏格兰威士忌浑身一震。
没有？
怎么会没有？！
如果没有女干情，波特凭什么信任他？凭什么容忍他的冒犯？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伸手拉住他？？
如果他真的没有那份感情的话，那么过往的一切都是……
虚妄？
苏格兰威士忌瞳孔地震。
无论是他的经验，还是自家好友的分析，都已经确切证明了一点——
波特对他图谋不轨。
哦，说的太难听了，应该说，波特是爱慕他的。
否则他这段时间的表现还能是什么意思？
苏格兰威士忌心乱如麻。
而在他面前的桐生莲更是头脑混乱。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刚刚他没理解错吧？
苏格兰威士忌一下子半跪在自己面前，还往那个无论怎么说都有些超过的地方靠近过去……
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口他吧？？
或者干脆就是咬他的痣？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突破到这个地步吗？
他们……不是假的吗？
桐生莲万分茫然，他下意识低头想要看看苏格兰威士忌的表情。
他低着脑袋，浑身颤-抖，什么都看不到。
桐生莲只能看到他的发旋。
他盯着苏格兰威士忌蓬松的脑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复盘今天的事。
苏格兰威士忌从来不是这样突然发神经的性格，他突然变成这样必然是有理由的。
因为波本？
不对。
他们刚刚围绕的话题里，波本一共只出现过一次，还是顺带提起的。
所以果然是因为那个天杀的挨千刀的“随便看”吧？
苏格兰威士忌很在意这一点？
迟钝的桐生莲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但很快，新的疑问就浮现在脑海里。
为什么？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他并不觉得一个男的被看有什么关系，哪怕是此刻，他也没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错。
直到他蹲下，想要扶苏格兰威士忌起身时，看到对方的表情。
桐生莲脑袋一片空白。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这种近乎崩坏的表情。
以他的词汇量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形容出此刻那双湛蓝瞳孔中溢出的复杂的、即将崩溃的情感。
他立刻抓住苏格兰威士忌的手。
“抱歉。”
苏格兰威士忌颤动得更加厉害了。
桐生莲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捞上来握在自己的掌心里，表情非常诚恳。
“还有，谢谢你提醒我。”
苏格兰威士忌：“……”
“……哈？”
桐生莲说：“我认真反思了一下我的言语行为，确实不够恰当自觉。”
“以后，我会做好‘伴侣’的职责，多揣摩身份，洁身自好，绝对不会再放松警惕了。”
“我保证。”
他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毕竟桐生莲其实并没有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是亲密还是疏离。
或者说，他还当苏格兰威士忌是朋友那样相处。
组织里的聪明人不少，尤其是能在朗姆身边站着的那些人。
他们能短暂糊弄一下宾加，难道还能长时间都不出纰漏地继续隐瞒下去吗？
波特啊波特，你实在是太堕-落了，之前定下的计划都忘了吗？
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面露马脚？
这下轮到苏格兰威士忌满脸空白地盯着他看了。
桐生莲对他安抚地微笑，手上稍稍用力，示意他起身。
苏格兰威士忌没有反抗，就这样被搀扶起来。
桐生莲轻声细语地安抚他。
“放心吧，苏格兰。”
“这次你提醒我之后，我绝对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明天开始我会调整我的状态。”
苏格兰威士忌愕然之余终于渐渐找回自己的思绪，头脑清醒的第一时间，他就想要捂住自己的脸。
“……哈啊……”
超过了。
不管是自己此刻情绪的激荡，还是刚刚的动作，都有点太超过。
他下意识想观察波特脸上的表情。
波特知道吗？
波特有意识到吗？
他会……有心理波动吗？
苏格兰威士忌不知道自己想得到怎样的反馈。
但在确实看到波特脸上的平静时，浓厚的失望一闪而逝，更多的则是松了口气。
还好。
刚刚那点冲动仿佛只是错觉，在两人都站起身时随风消散。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某些东西不会就这样轻松消失，也不是所有话都能简单地转移。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两人头一次如此默契。
不是时候。
总有一天……
苏格兰威士忌问：“刀片呢？”
桐生莲一愣：“……你竟然还想着那枚刀片？”
“不然呢？”苏格兰威士忌反问，“让你再拿回去偷偷继续自can？”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但桐生莲没放在心上。
“以后不会了，”他向苏格兰威士忌保证，“我现在就下楼拿新刀片。”
苏格兰威士忌没能放心：“你不会用新刀片继续割吧？”
桐生莲立刻回答：“不会。”
眼看苏格兰威士忌还不相信，桐生莲轻咳一声。
“我没有这方面的癖好，只是那枚比较特殊而已。”
他们说笑了两句，随后道晚安互相分开。
苏格兰威士忌回床上。
桐生莲回那个小更衣室。
在转身的瞬间，两人同时收起脸上僵硬的微笑。
桐生莲还想揉一揉自己的脸，但他暂时还忍着，准备回到房间再放松下来。
就在他心头微松的时候，苏格兰威士忌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那封辞职信，除了日期，我一个字都没看懂。”
“……”桐生莲脚步一顿。
苏格兰威士忌声音和缓，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就连辞职信，都是宾加挤眉弄眼比划告诉我的。”
“所以，你不用……那样忌惮我。”
桐生莲没有回头，只是轻笑：“好的。”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和苏格兰威士忌之前那样的平静几乎一模一样。
都写满了“不信”。
他当然不信。
他们开的店是Tabacchi。
这个店里大大小小有接近一百五十种烟草，更有三千多种类的商品。
每次他问起时，苏格兰威士忌几乎能脱口而出每种商品的大致位置。
这样的记忆力。
这样的细心。
这样的敏锐。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有些隐瞒是可以接受的，比如苏格兰威士忌的真实身份。
但这种谎言……
桐生莲有点烦。
谎言一旦产生，信任自然也会受到考验。
原本他们之间就非常需要加强信任关系，可让人痛苦的是，每次他们想要互相努力的时候，都总能发现对方的些许破绽。
而每暴露一点破绽，他们之间摇摇欲坠的信任网就会扯断一根线。
在这张信任之网上的所有线都断裂之前，他们都会尽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和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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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威士忌发现，波特似乎不用叫他了。
总是懒洋洋晒太阳的青年依旧坐在门口当揽客的招牌，但他似乎一夕之间就学会该如何分辨烟草外壳和各式各样的酒类品种，游刃有余地和每个顾客打招呼。
小小的店里两头风景。
一边是热热闹闹的咖啡吧台。
一边是寥寥几人的烟草货架。
苏格兰威士忌漫不经心地听着情报人员送来的情报和传闻，蔚蓝色的双眸眨也不眨地紧盯着波特的方向。
波特今天穿得非常、非常保守。
哪怕外面已经是32℃的高温，店里也只有脑袋上的风扇在呼呼刮，他依旧将自己包裹在长裤长袖中。
苏格兰威士忌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这件衣服，宽大的黑色冲锋衣拉到最高，腿也直接裹在宽松的工装裤里，直接蹬着一双球鞋。
在夏天的意呆利，这样的穿搭不太合时宜。
反而更吸睛了。
他自嘲地扯扯嘴角。
“我怎么不知道西西里岛上有这么多游客？”
他其实也只是随口说一句，纯粹是嫌这些人在店里晃得人心烦。
今天都没有机会……
身旁的情报人员谄媚一笑。
“没办法呀，领导，”他说道，“现在意呆利都乱，只有岛上稍微好一点。”
苏格兰威士忌一怔：“都乱？说说。”
桐生莲微笑着目送顾客离开，店内有一个短暂的空隙。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谄媚的情报人员跑到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后直接离开。
苏格兰威士忌紧跟着他的动作，直接拉下卷帘门。
桐生莲微微挑眉：“怎么了？”
苏格兰威士忌此时看起来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
他压低声音：“意呆利乱起来了。”
桐生莲：“机会来了？”
苏格兰威士忌一顿。
波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怎么了。
“你早知道？”
“西西里岛上不该有这么多来自马德拉的游客，马德拉群岛可是和西西里岛不相上下的旅游胜地，”桐生莲随口回答，“尤其他们中有些确实是来买日用品的。”
“这几天我和他们那些游客搭话，听说亚平宁半岛和马德拉群岛上都乱得很。”
“你还记得吗？阿夸维特被调去马德拉配合当地武-装部队推动革-命，威士莲又调回意呆利的事。”
苏格兰威士忌：“……所以？”
桐生莲看了他一眼。
没有学过屠龙术的人实在太多，苏格兰威士忌的所学已经限制他的眼界高度。
看不到全局，不怪他。
桐生莲垂眸敛目，冷静自持。
“组织在把人往马德拉岛外赶。”
“……他们想把什么东西藏到马德拉群岛上。”
“那样东西此时正在意呆利，或许干脆就在威士莲身上，特意将她从伊比利亚半岛调回意呆利正是为了转移那样东西。”
“恐怕现在，库拉索和宾加他们所在的行动组，也规划着悄无声息的将这样东西转移去马德拉，那里有两座无人岛，想要藏什么都方便。”
“没有什么比混乱更适合隐藏，只要亚平宁半岛和伊比利亚半岛两座庞然大物乱起来，马德拉这种小岛的混乱就可以隐藏下去。”
“这场混乱恐怕会席卷整个欧罗巴，朗姆必然自顾不暇。”
“但同时，这时候的他必然最警惕。”
“是时候制造一场让他意料之外的、不得不离开他那个乌龟壳，露出破绽的混乱了……”
苏格兰威士忌被此刻的波特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总是笑意盎然的青年此时眉目沉静，眼神冷冽。
苏格兰威士忌知道自己错了。
他曾经觉得波特的眉眼很像琴酒，沉下脸时尤其像。
但此刻，他明明眼神森冷，唇角紧绷，看着尤为冰冷。
但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桐生莲觉得自己分析得没有问题，他扭头看向苏格兰威士忌想听听他的意见，结果和那双闪闪发光的蔚蓝色双眸对上了。
他有点想笑，于是真的扯扯嘴角。
“怎么这么看我？”
“没有，”只是觉得这时候的波特尤其有魅力，苏格兰威士忌笑眯眯的，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转而发出调笑般的疑问，“你不是不擅长搜集分析情报吗？”
桐生莲笑而不语。
在搜集机密情报的能力上，他确实很弱。
没办法，绝大多数的机密情报都被层层包围，要么是人力，要么是数据能力。
都需要动手。
桐生莲很不擅长动手，无论是打架还是破解机密。
这方面来说，他确实弱的可以。
但如果只是这些众所周知的情报，又从这些情报里分析点什么，那都是手拿把掐的事。
苏格兰威士忌很喜欢波特此刻这副样子。
笑眯眯的昂着下巴，像是在等待夸奖的猫。
好想摸一摸他的头发。
……
在组织里，闹一场事不是很难。
哪怕是看似平静、风景秀丽的西西里岛。
但他们并不准备就这样简单闹一场。
小事没有办法将朗姆的目光吸引过来。
按照苏格兰威士忌的想法，他觉得可以把岛上的势力都犁一遍。
桐生莲在心底默念“不怪他”，心平气和地问：“犁过后呢？让朗姆来给咱们颁个贡献奖？”
苏格兰威士忌一窘：“那我们该做什么？”
“首先……”桐生莲微笑，“联系我们的老朋友吧。”
“宾加，还有波本。”
苏格兰威士忌：“波本就算了，为什么要联系宾加？”
“你认真的？”桐生莲回给他一个很古怪的眼神，“你还记得我们昨天晚上讨论过什么吧？”
苏格兰威士忌：“……”
实话说，提起昨天晚上，他根本想不起来讨论过什么。
他只记得那颗痣。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波特的月退上扫过。
“……”桐生莲瞥了他一眼，“我看到了哦。”
苏格兰威士忌：“什么？”
“你在看我的月退，”桐生莲很想翻白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算了，不提那些。”
主要是觉得再说下去苏格兰威士忌又要不高兴了。
他说：“行动组的人不多，库拉索和宾加不一定组队，但他们有很大可能都有同一个任务——”
“保护朗姆。”苏格兰威士忌沉声接话。
桐生莲很惊讶：“哟，你竟然反应过来了？”
“……你知道你打不过我，对吧？”苏格兰威士忌额头差点冒出个青筋来。
桐生莲轻咳一声，立刻转移话题。
“总之，先联系他们吧。”
“我去联系波本，你和宾加说。”
“咦？”苏格兰威士忌有点惊讶，“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让你和波本联系？”桐生莲这次是实打实翻了个白眼，“我不希望在动手前有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感觉到风声，哪怕那是你多年的好朋友。”
“……”苏格兰威士忌也很想翻白眼，“我不会说的好吗？”
“哦，好的。”桐生莲又摆出了苏格兰威士忌同款不信任的微笑。
“……我当然不会说啊！”
“好，好。”
……
联系上波本的时候，电话那边的人确实万分惊讶。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联系我吧，波特？”波本在电话里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苏格兰威士忌有其他事？”
“他在和宾加通话，”桐生莲自然回答，“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哦？”波本并没有询问什么事的意思，反而闲聊似的继续扯淡，“没想到他竟然和宾加也聊得来，我还以为他们绝对合不来呢。”
“他和宾加都是下面那个，有相同话题也是正常的。”桐生莲用很平常的语气说了句惊世骇俗的话。
“噗——！咳咳咳！！”
“你还好吗？”桐生莲非常“好心”地问。
“我咳、我怎么可能好！”波本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你怎么知道他是下面那个？你们睡了？！不对，你怎么知道宾加也是下面那个？你们也睡了？！？！”
“怎么可能！”桐生莲差点笑出声，他故作镇静，“你正常点波本！！”
“是你先说让人误会的话好吗！”波本在电话那头差点怒吼出声，“不是，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桐生莲笑眯眯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好：“不如我们先说说帮忙的事情呗？”
电话那头清楚传来波本咬牙切齿的声音。
“行，你说吧！”
总归他们还是有点交情的——虽然第一次见面就在几天前，还弄得有点尴尬，但总体氛围还算不错。
而且……
想要吃瓜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这个忙如果不是很大的话，他觉得帮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请你告诉我吧，”桐生莲扩大脸上的笑意，“朗姆究竟要把什么东西弄去马德拉？”
“……”
“……”
电话那头传来长久的沉寂，刚刚还在时不时咳嗽的波本威士忌，现在连呼吸声都强行屏住，根本不敢发出更大的声响。
“怎么啦？”桐生莲笑意盎然，“可别说你不知道啊，这话我不相信的。”
“……我倒是想问，”波本的声音已经平稳下来，像是刚刚的嬉笑怒骂都不存在一般，“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桐生莲的声音非常轻松，“所以我猜对了，是吧？”
“哈……竟然是猜的？”波本说，“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不是很难猜，”桐生莲回答，“是什么？”
波本稍作踌躇，好半晌才说：“……不能说。”
“你在被监视监听？”桐生莲立刻意识到这点。
“……”电话那头的波本回了沉默。
桐生莲立刻干脆地挂断电话。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像是波本这种情报组的成员，原本就在朗姆的重点监视范围内。
如果这次行动被波本知晓了些许情况的话，被监视也是理所应当的。
桐生莲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让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说话了。
这两位好朋友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谈笑风生，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放松很容易会犯错。
桐生莲不想犯错。
虽然他已经暴露自己知晓了朗姆的计划。
但没关系。
这是一场涉及众多国家、许多人都知道终点站、但谁都不知道时间地点路线的行动。
桐生莲相信，这些东西不光是自己能分析出来。
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有很多。
那些对组织虎视眈眈的情报组织里，聪明人就更多了。
当他挂断电话的时候，苏格兰威士忌那边还聊得正起劲。
桐生莲叹了口气，只能在手机上敲打几下，然后将屏幕递到苏格兰威士忌面前。
苏格兰威士忌带着些许笑意的瞳孔转移过来时紧缩瞬间，随后那点笑意消失。
他和电话那头的宾加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的第一时间，他匆匆压低声音。
“有监听？”
“我们店里没有，”桐生莲很平静，“你忘记了？我们排查过的。”
苏格兰威士忌很快反应过来：“他们那边有……？”
桐生莲静默颔首。
“……”苏格兰威士忌立刻开始回忆自己刚刚有没有暴露些什么，“我和宾加聊了聊近况。”
“我邀请他来西西里岛玩，他说自己现在在翡冷翠，暂时没空……”
“等等！”桐生莲皱眉打断，“他直接说了？说自己在翡冷翠？”
苏格兰威士忌点头：“直接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行动组不会泄露自己的行踪，”桐生莲表情严肃，“你觉得宾加会是那种‘不小心’泄露行踪的蠢货吗？”
“……”苏格兰威士忌皱起眉头，“他想做什么？”
“不知道，”桐生莲回答，“我只知道翡冷翠那边肯定有问题。”
只是刚刚才和波本通过话，此时再打过去就有点突兀了。
搞不好还会被监视波本的人发现问题，那可就不妙了。
苏格兰威士忌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问，“不确定朗姆的位置贸然弄出动静的话，我们可能会很危险。”
“不是可能，是一定。”桐生莲沉声回答，“我去楼上一趟，打个电话。”
这是要避开苏格兰威士忌的意思了。
苏格兰威士忌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静默瞬间，低声问：“……你要给琴酒打电话？”
“对。”桐生莲承认得非常干脆，“店门可以继续打开了，我很快下来。”
“好。”苏格兰威士忌颔首。
……
桐生莲的手机里有琴酒电话，这并不稀奇。
稀奇的事，这个号码备注竟然是“2.0”。
如果不是苏格兰威士忌收到过这个号码发来的转账记录和账号，以及六险一金的补缴证明，他还真的没办法确定这是谁。
他拨通电话，那头响了许久才接通。
琴酒的声音万分阴沉。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波特？”
“呃……”桐生莲看了眼手机，“上午十点？”
“我这边凌晨三点！”
琴酒只恨自己的手不能穿过手机。
不然他指定要给波特一个大嘴巴子！
“冷静点，领导，”桐生莲打着哈哈，但脑海里已经迅速计算出琴酒目前极有可能所在的时区——阿美莉卡中部地区，“我有点事要和你汇报……你在阿美莉卡基地？”
“呵……”琴酒冷笑出声，“你要汇报的事就是找到我在哪个基地了？想死吗？”
“咳，只是随便算过时差后对比了位置……”桐生莲有些讪讪，“不对，领导，我要说的是朗姆这边的布置。”
“哦？”琴酒听着终于有点感兴趣了，“他要布置什么？”
桐生莲大概讲了讲自己的发现。
他其实也不确定琴酒能不能看出更多的东西来，毕竟只凭借自己口述的话可能会漏掉很多东西。
然而对面毕竟是和朗姆处于同一个阶层的人。
琴酒立刻就意识到朗姆的打算。
“人体实验，”琴酒的声音很是冷漠，“朗姆也在做永生的美梦，而所有实验到临床阶段必须要有人类作为实验主体。”
“其他替代物毕竟无法百分百还原人类的体能特征和身体反应，朗姆想要借这些混乱将实验室搬到无人岛上去……呵，恐怕中途还会利用混乱收集一些试验品吧。”
桐生莲心头泛上黏腻的反胃感。
他有点想呕吐。
这种身体上的反应太过迅速，桐生莲已经尽全力想要掩盖，但干呕的声音还是透过话筒传递到琴酒的耳边。
琴酒：“……”
桐生莲：“……抱歉。”
他捂住嘴压抑胃酸倒流的灼烧感，沙哑着嗓子闷声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吐。”
电话那头的琴酒静默许久，才低声说：“……没事。”
“尽快习惯吧。”
“……？”桐生莲觉得这话很奇怪。
为什么要他尽快习惯？
好怪的话……
然而琴酒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他问。
桐生莲勉强自己的思绪跟着转移，好让自己心头的恶心往下压一压。
他清了清嗓子，将自己针对朗姆的计划大概说了说，还将他和苏格兰威士忌对库拉索的猜测也一并讲述。
对领导不要有隐瞒，尤其是这种针对另一个领导的事情上。
这样万一事发了，领导还能背背锅。
琴酒显然并没有意识到桐生莲的险恶用心，他听完桐生莲的汇报后又静默许久。
一些子惊愕似乎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了呢，领导。
桐生莲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试探着问：“领导，那个库拉索，和咱们是不是有点关系啊？”
他倒也没有直接问“咱们几个是不是亲生的兄弟姐妹”这种话，琴酒万一听着不高兴咔哒一下挂电话了呢？
他还想多问点东西呢。
“……不算有关系。”琴酒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复杂，“她被洗脑了，现在完全终于朗姆。”
“……”
“你、不要怪她。”琴酒的声音有点小。
“为什么？”
桐生莲早有准备，他直接开口问。
这总该有个理由吧？
“如果和我不算有关系的话，洗脑并不是什么很好的理由，领导，”桐生莲非常诚恳，“她割断了我的喉管。”
“……”琴酒欲言又止。
桐生莲笑意盎然，说话的语气客气恭敬，非常谦卑，但内容火药味十足：“领导，如果你想说‘你现在不是没死吗’这种话，请帮我退保吧，顺带账户里的钱我没动过，请你全收回去。”
琴酒的声音瞬间阴沉下去：“你·要·辞·职？”
“除非您给我一个理由。”桐生莲寸步不让。
这并不是领导手下两个同事互相竞争的关系。
这是生死大仇。
就算库拉索是他亲妈，这割喉一刀也算是将命还给她了。
他还是要报仇的。
“我会给你理由的，”琴酒迅速开口，“不要冲动。”
“……”桐生莲微微皱眉，“那朗姆呢？总不能这个也不行吧？”
“这个可以。”琴酒果断回答。
“领导，您出手吗？”桐生莲问，“我这边可以随时配合您。”
琴酒沉吟：“全权交给你办。我会给你人手和情报，动手时机你自己判断。”
桐生莲忍不住扯扯嘴角：“领导，你会不会太相信我了？”
“呵……”
琴酒的电话挂断了。
桐生莲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挂电话前，琴酒笑了？
是笑了吧……
算了。
桐生莲摇摇头，将这点想法抛到脑后，准备下楼看看。
楼底下很安静，苏格兰威士忌不会根本没开门吧？
……哈，还真是。
苏格兰威士忌依旧靠在烟草货架边上，四周没开灯，只有手机的灯光反射在那湛蓝的眼底。
桐生莲下楼的声音惊动了他。
他抬起头看过去，脸上笑意平和：“谈完了？”
桐生莲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往楼上退一步才谨慎回答：“谈完了。”
“那我们谈谈吧。”苏格兰威士忌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
桐生莲直接被逼着倒退在楼梯拐角，直到实在是退无可退。
“那个……”桐生莲咽了口口水，“苏格兰……？”
要不是不合适，他都想大喊“你冷静点你不正常”了。
“嗯，”苏格兰威士忌面色如常，“所以，那位怎么说？”
“……”桐生莲觉得他们可以在楼下坐着好好说话。
或者在楼上坐下好好说话。
而不是这样站在不尴不尬的中间非常尴尬地说话……
但苏格兰威士忌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古怪或者不耐烦的样子，仿佛这样理所应当，桐生莲也就当自己多想了。
“琴酒说我们的办法可行，还支援了我们一些情报和人脉。”
只要找到机会。
杀朗姆那个七十来岁的老头简直易如反掌。
光是想到朗姆惨死的模样，桐生莲的嘴角都要更往上扬三分。
“哦？”苏格兰威士忌挑眉，“这么说，你完全可以自·己复仇了？”
桐生·某方面来说真的很迟钝·但自以为很贴心·莲立刻表示：“确实。不过你放心，复仇完后我会尽快回来配合你……”
“配合我？”苏格兰威士忌歪头，似乎很好奇，“你要怎么配合我？”
桐生莲终于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
他下意识选择听起来挺不错的回答：“我们可以继续假扮情侣作掩护……”
“是吗？”苏格兰威士忌不置可否。
他抬起手，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手机，常亮的屏幕上，信息如雨水般下落。
都是波本发的消息。
桐生莲都不敢看内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条接着一条往上跳。
就如同苏格兰威士忌逐渐逼近的步伐。
桐生莲赶紧解释。
“我只是随口说的，单纯想打探波本的口风……”
“哦，是吗？”苏格兰威士忌不悲不喜。
“所以你怎么知道宾加是下面那个，你睡过？”
“……”桐生莲痛苦地闭上双眼。
他就知道。
看吧。
他就知道！！
说谎是要遭报应的！！！
“我当然没睡过，”他非常无力地解释，“真的只是随口扯淡。”
“更何况，我有没有睡过宾加，你不是应该一清二楚吗？”
他们明明是同时认识的宾加，不分先后！
而且他们明明是住在一起的，有没有睡人，苏格兰威士忌难道不知道？
他们这么长时间的二人同居生活都是假的不成？
宾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你有段时间早出晚归，根本不在宿舍呆着。”苏格兰威士忌看上去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那段时间我在搜集情报，”桐生莲非常耐心地解释，“否则我不会对欧罗巴基地的事情这么清楚。我都去搜集情报了，总不可能还有空和他乱搞吧？”
“而且我很明显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也并不喜欢我这样的。”
“哦？”苏格兰威士忌仿佛终于提起一点兴趣，“怎么说？”
这时候反而是桐生莲有些赧然。
他稍稍踌躇，才压低声音开口。
“你不是和我说过，他邀请你探索他吗？”
“……”苏格兰威士忌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事，“你还记得呢？”
“当然记得，”桐生莲回答，“那还是我第一次碰到雄性竞争，竞争的还是‘你的棒子的使用权’。”
“这难道不值得人印象深刻吗？”
“你这么说确实啊，”苏格兰威士忌脸上流露出过于明显、一看就假的惊讶，“所以你的自尊心作祟，在他面前又喊我‘老婆’？”
“……”桐生莲显然没想到，苏格兰威士忌竟然这么记仇，而且他还不是有仇当场报，竟然一直积累到现在才爆发。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眼神游离。
“大约，确实有点这方面的原因吧。”
“你要觉得不高兴，我以后不这么叫就是了。”
苏格兰威士忌轻笑。
说得就跟他现在叫似的。
要不是想着搞事，波特能想起来这么叫？
“随你怎么喊，用什么喊都行。”苏格兰威士忌状似轻描淡写地说道，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此时看起来有多明亮如雨后朗朗晴天。
眼看波特似乎松了一口气，觉得事情已经过去的样子，一些恶趣味的泡泡终究还是冒了出来。
苏格兰威士忌发誓，自己真的只是想搞点恶作剧。
不是故意试探。
也不是想得到什么回答。
他只是趁着气氛正好，趁着两人都很放松，状似万分不经意地试探。
“所以……”
“你怎么知道我是下面那个？”
苏格兰威士忌笑意盎然地挑眉，调侃意味十足。
“你睡过？”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