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日记》算了不想说话

16、坦白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独自走在一条长长的隧道里，眼看着就要走到尽头，可又凭空出现了一道门，阻了我的脚步。
　　门，关上了。我听到一个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他让我留下来。
　　“这里属于你，你不该离开。”
　　我想回头，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门开了，没有我想象中的晃眼的白光，而是泛着幽幽的蓝光。一个女子的身影慢慢靠近，停在我面前。
　　“你是曾经的我，”她开口了，“可你比我幸运，比我活得明白。”
　　“你是……王予？”我不确定地问她。眼前的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留下来吧，这里属于你。王予的人生，还给你，也该由你走下去。”
　　“我改变风格是因为常思旖，学琴棋书画是因为常思旖，努力做一个大家闺秀也是因为常思旖，可是我永远活在常思旖的阴影里。以前的我活得卑微，就算失去了自己为人替身也心甘情愿，可是我现在不想了，我一点都不想按照别人的方式去活，一点都不。”眼前的光影在减淡，“你是我，我亦是你，去找属于王予的人生吧。”
　　我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她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从梦中惊醒，脑海里依旧回荡着那人的最后几句话。我知道，她是从前的王予。我按了按心口，发现那些压在心里的不安早已消失殆尽。我从害怕被发现，到害怕离去，这些不安的情绪一直被我刻意忽略，知道今晚，真正的王予让我留下来。
　　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我坐在梳妆台前，思索着未来。却听到窗棂被轻轻叩响，我心下一动，走出了房门。果然是他，依旧用着不着调的方式，嘴角挂着不着调的笑，站在那里，是我很早就习惯的，喜欢的样子。
　　只是今日，他虽笑着，眼睛却不敢看我，甚至停留几秒就离开。我正想开口问他，他却先一步开口：“这几日被家中事务缠身，实在抽不出空来看你……”我连忙打断他：“这有什么，自然家事重要。世子娶亲，想必是要忙一阵儿了。”
　　“什么娶亲？”他皱了眉，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人人都说，侯府忙着相看各家小姐，是要给世子你定亲呢。”我假装不在意地开口，故意不去看他，一个劲儿地盯着旁边的迎春花瞧，其实夜色浓郁，什么也看不清。
　　“那是我母亲随口一说，哪知道被别人听去了，就这么传开了么。”他连忙争辩，声调都变高了，说着说着又小声起来，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委屈。
　　“你……听到这些的时候，怎么想的？”他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想说自己一点都不在意他和谁定亲，无论是谁，我都会祝福。可是就连逗他的玩笑，我都说不出口。
　　我站得腿酸，转身去了廊下的秋千架，架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显。我脚尖点地，轻轻呼了口气。
　　“余珩，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我见他要回答，马上打断他，“从前的我，琴棋书画，虽算不上样样精通，但也是都拿得出手的水平。从前的我从来不会品酒、下厨，更不会和一个男子在自家院子里私会——尽管从未逾矩。那时的我只想着嫁给一个人，哪怕是替身也没关系。可是有一天，我不会琴棋书画了，那些淡色衣裙我再也没穿过，反而天天在茶楼酒肆逛来逛去，得过且过，抱着能逍遥一天是一天的心态过日子。”
　　“哪个是真正的我，我自己都糊涂了。可是我喜欢现在的自己，更不会想着回到从前的样子。其实，我还挺庆幸自己变了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遇见你。”我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可是我知道，这些话，迟早要说，无论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