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枝橙》杞恩无垠

4、谁还没个理想

　　这一周，在二十八节主课，六节早自习，五节晚自习和两天的考试中飞快地度过了。
　　周五、周六学校里有自己的模考，两天昏天黑地过后，等到周六放学时间，同学们各个都是漫卷诗书喜欲狂。
　　书本漫天飞舞，此起彼伏，并伴着阵阵的同样此起彼伏的“回家喽！”
　　宋同学振臂一呼道: “此时此刻，我要吟诗一首: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回家。’”
　　于小洋家离得远，不想来回折腾，一两个月才回去一次。
　　不过他心态很好，望着那些能回家的同学依旧笑眯眯的，说: “你们真好，我只能‘即从教室穿食堂，便下宿舍向操场。’”
　　枝橙的同桌王晋瑶怜悯地对他笑笑: “好孩子，还挺押韵的。”
　　像于小洋这种情况的人不在少数。除了个别家离得很近也不愿回的，大部分还是都回家去了。
　　所以，校园门口，每周六下午都是一景。
　　有些开车来接的，有些骑自行车走的，一团一簇，好不热闹。

　　枝橙想起停了一周的自行车。
　　一周都没去看它一眼，没办法，太忙了。
　　上次上面落了一层灰，临时拿脚套擦的，今天总算想着带湿纸巾了。
　　学生车棚挨着老师们的停车场。
　　枝橙推着车子出来的时候，前面不知是哪个班的三五人正扭头瞅着她。
　　果然，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挨着金子自己也会发光吧。
　　枝橙觉得这几天总有人在看自己。突然成了一个显眼儿的人，浑身不自在。
　　不过也许不是这个原因。
　　枝橙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跟他站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能有多少分钟？哪能啊，消息发得比面发得都快，一定是想多了。
　　况且，大家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有什么可传的。跟看你们家爱豆似的，拿放大镜看着，望远镜护着。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学校不在闹市区，周围有一种萧索的冷静。
　　唯独此时的校门口喧闹腾腾的，车有车声，人有人声，不是此起彼伏，而是共鸣着。
　　校门前的公路很宽，中间还有绿化隔离带。
　　一路之隔的北面是本地一所著名的大学。
　　大学门口自然地形成了一条小食街，这个点正烟火升腾着。
　　枝橙骑在车上，车把还在左右微晃着，不着急，慢慢骑吧，欣赏欣赏风景，思考思考人生。
　　这次模考作文写了一个有关理想的话题，老生常谈反而不大好谈，很难有新意。
　　关于理想，同学们普遍比较模糊。
　　大家清楚的只是前面那个必须要跨过去的坎儿。
　　还是叫龙门吧，鲤鱼跃龙门多好听，又吉利。
　　跃了龙门之后干什么呢？
　　那就是理想了，可望而不可及，可遇而不可求。
　　是不是挺悲观的，算了，承认吧，谁还没个理想。
　　但是，若非要现在把理想具体化，也是强人所难。

　　从身后超过去的同学，一批又一批。
　　枝橙听到有很大的摩托引擎的声响渐渐靠近，并超过了自己，但在几个车身长的前方慢了下来。
　　她对摩托车没有研究，看不懂好坏。前面那辆是银白色的，大大方方的，车身反映着路灯，还有其他的灯光，漂亮，够酷。
　　车上的人穿戴得太严实，戴了头盔、风镜、脖套，护膝护肘，认不出是谁，跟车一样，够酷。
　　那人后背有个同样风格的黑书包。
　　背着书包的，有可能是学生，可是学生不让骑摩托啊。
　　应该还是老师，某个体育老师吧，或是新来的追逐新潮的老师，就像高一时的地理柴老师，骑着摩托还真像个赛车手。
　　在同学们指指点点的啧啧声中，摩托一声轰鸣，很快便也不见了踪影。
　　算了，还是想想理想。
　　枝橙突然觉得刚才过去的摩托手像是他。
　　他的理想又是什么呢？
　　她第一次竟然想管点闲事了，也许只是出于好奇心吧。

　　回到家后，有着十年做饭经验的枝橙，一顿热火朝天地忙活，做了一菜一汤，都是可着冰箱里的存货做的。
　　还有一只冰冻的烤鸭也让她拿了出来，塞到微波炉里一转。
　　自己做饭，麻烦，但就是香。
　　枝橙吃得很满足。
　　手机闪了闪。
　　妈咪对话框: 橙橙，现在方便吗，我跟你视频。
　　宝贝对话框: 可以。
　　也就两秒钟，乐声响起，又一秒钟后便切入视频，她把手机立在了支架上。
　　“橙橙，你到家了？吃饭了没？”
　　枝橙正在收拾桌子，手里端着盘子: “到了一会儿了，刚吃完饭。”
　　“哎，你看妈妈在哪儿呢？”
　　还能在哪儿，哈尔滨呗。
　　妈妈跟着一位朋友一起去爸爸的剧组探班了。
　　两周以前就到那儿了，上周末回家时，家里就只有她自己。
　　其实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挺好的，清静。
　　“我跟你王阿姨在逛夜市呢。哎，你看这里有好多东西。套娃，你喜不喜欢？看看，这个这么大。
　　“我看好一个铜鹿头的摆件，寓意路路通，卖得很好，就是太沉了，等我快回去的时候再来买，价钱都跟人家谈好了，来拿就行了。
　　“我还给你看好了件衣服。这边的大衣还真不错。
　　“有件儿浅卡其色的羊绒大衣，立领，也就是小占领，收腰，卡肩，剪裁特别好。
　　“还有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宽松版，是个拖肩的，但是也收腰，挺显苗条的。
　　“这两件长度差不多，都到大腿中部，都很暖和。橙橙你喜欢哪个？要不就都买了，咱俩还能换着穿。”
　　枝橙端完碗筷，又擦起桌子，说: “行，是觉的都挺好的。”
　　“就是都不便宜呢，狠狠心买了吧。你生活费还够吧，可别舍不得吃。”
　　要说学校做的营养餐量真不大，而且控制油盐摄入量，口味偏清淡，很多同学趁着周末带些偷嘴来，她也不例外。
　　毕竟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谁也不是来修仙的。
　　枝橙回着: “行，都挺好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会提前回去，毕竟快期末考试了，我给你送些营养品去。你爸回家就要等到过年了。”
　　“过年就杀青了？我还想去看看呢。”枝橙把手机支架挪到水池边，开始刷碗。
　　“这个时间不合适，等以后有机会，你现在先顾学习。”
　　要说老爸也算是老电视人了，他跟过的剧没有上千集，也有几百集了。
　　虽说都不是快炙人口，耳熟能详的大作，不过枝橙看着还挺津津有味儿的。
　　这次好像是拍的警匪片儿。
　　几年前好像拍过类似的题材，就在本地的火车站，抓捕什么逃犯的戏码。闹哄哄的，挺有意思。
　　“橙橙，先这样，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我下周就回去了。”
　　枝橙笑得甜甜的: “好，玩得开心点儿。”
　　“开心，就是太冷了，跟你王阿姨说声再见。”视频中妈妈说话不住地喷雾。
　　“王阿姨再见，你们好好玩儿，可要注意保暖啊。”
　　“唉，丫头真乖，宝贝再见。”
　　这位王阿姨不止一次地抱怨过，养闺女真好，贴心小棉袄。养儿子气死人，天天提心吊胆，着急上火。
　　她家就有个调皮儿子呢。
　　枝橙笑了笑，觉得这位王阿姨也是个可爱的人。

　　燕子在家吃了饭后，着急忙慌地去了邻居家。
　　她想了好几天，原先跟段唐一个初中的就是这位邻居。
　　在学校憋了好几天，赶紧问明白，了了心事。
　　所以，去了之后，假借给学弟讲题为名，跟叔叔阿姨寒暄了几句，两人便在书房聊了起来。
　　燕子单刀直入道: “小旭，你认识段唐吧？”
　　董小旭一脸骄傲地说:“认识啊，我堂哥，我还能不认识吗？”
　　“人家认你吗？还你堂哥。”
　　他脸一泛红，不好意思地笑着骚头。
　　“你跟他一个初中的是吧？”
　　“对，他比我高一届。”
　　“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那么有名的？”
　　“怎么有名的？”小旭竟有点失望，“我还以为燕儿姐你要问我他有没有女朋友呢，我以为你对他有兴趣。”
　　小旭笑点很低，咯咯地笑起来。
　　燕子正脸道：“嘘，严肃点儿，回答我的问题。”
　　小旭脱口而出：“怎么有名的？那还用说，打抱不平呗。”
　　他转念一想，欲言又止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可能跟那件事也有关系，不过那件事之前他就很有名了。”
　　“什么事啊？”燕子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小旭沉思了两秒，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样子，话还未开口，又像泄了气，喃喃自语道: “我这不是揭人短吧？不是不是，一定不是。这可不是短啊，我堂哥光名正大的，是英雄啊。”
　　“快说到底什么事？”燕子催促道。
　　“也就是因为你是我燕儿姐，别人我可不告诉他。”小旭又一次浮现出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快说，别废话了。”燕子已经不耐烦了。
　　小旭压低了声音说：“他初二的时候有件事，本是去救人的，结果被人倒打一耙，害得他啊……他中考失利，没考好，跟这件事多少有关系，要不进实验能那么困难吗？”
　　燕子急着问: “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有个女的……，我先跟你说说之前的事儿。”
　　“快说快说。”
　　“堂主，没得说，这个，” 他竖起大拇哥，摇头晃脑地啧啧地赞叹，“正义的化身，复仇者联盟看过吧，超级英雄，美国队长。”
　　燕子蹬了一下他坐的凳子腿，道: “那你说得那么玄乎，我以为他有什么问题。”
　　“你别打岔啊。他是校园暴力的复仇者，一人单打独斗，打遍天下无敌手。我可是他的迷弟，当然迷弟迷妹，迷姐迷哥一抓一大把。”
　　“说重点。”燕子催促着。
　　“这还不重点？可是啊，坏就坏在太迷人了。
　　“他救的那女的，不是啥好东西。那女的被人堵墙角，拍那个啥照，知道吧。
　　“等堂主赶到的时候，那几人做鸟兽散。那女的，反正衣冠不整的，上来就抱着堂主不撒手。
　　“总之，就是赖上他了，硬说她跟堂主是一对儿，大家你情我愿。她名声本就不好，也无所谓。
　　“后来越说越离谱，非要告人家非礼她。那几个拍人照片的竟还出来作证了，这不扯的吗，可怜的堂主啊。”
　　小旭不由得扶额叹息: “后来听说他爸费了好大的功夫，把这件事平息了。他爸本就不愿意他多管闲事儿，为这事他们父子俩僵了挺久，他好久也没走出来。”
　　燕子张大的嘴半天合不拢了。
　　怪不得自己不知道他是怎样闻名的，原来是讳莫如深啊。
　　还真是怪可怜的，天可怜见啊！
　　燕子想了想又说: “你说，他们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害他？”
　　小旭摇摇头: “说不准，你想啊，毕竟他干的事还是得罪人的。”
　　不对啊，看他不像这么爱管闲事的人。他为什么管那些事呢，真当自己是英雄呢。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况且这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
　　对，错的又不是自己，没必要为了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只是，要不要告诉枝橙呢？
　　燕子打算要走了，她的脑子嗡嗡地，不停地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在隐约中记得，小旭不停地在央求她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她应该是一口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堂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