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永不泯灭的想念》AyanL阿言

1、万字完结篇

　　“你不想她吗？小青。”说话的女子面容妩媚，深秋的气候已经带着丝丝寒意，女子却只穿了件藏蓝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深红色短款马甲，头发被两个硕大的狐狸发卡高高的拢成两颗丸子，显得妖娆又可爱，路人频频回头，如此矛盾的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却一点不嫌突兀，此刻她正眨着一双狐狸眼偏头看着旁边的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穿着一身墨绿色西装，容颜极盛，只是面上始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表情，听闻旁边的女子问话，她才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上那并无温度的太阳，目不斜视的冷冷启唇，“想，很想，想得发了疯。”说出口的话带着不可察觉的轻颤。

　　千年前她找不到小白的时候，一心只想寻到小白，那便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理由。可后来寻到了，却不能在她身边，人间短短几年，却觉得那思念如锥刺骨，每日折磨着她，痛苦胜过那千年的找寻。想着，思绪也越飘越远。

　　记忆回到从修罗城出来，那个雪天，她与小白在西湖边相遇，千年后再重逢，她以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正准备冲上去，却没想到狐狸坊主突然出现。

　　“小青，太好了，你找到姐姐了，这下可以安心随我回家了吧。”坊主说着，先一步上前挡住了小青的步伐。

　　小青一脸莫名其妙，怒意上涌，双手握住坊主的胳膊大力的要推开她，却不防被坊主施了定身咒。

　　小青气得满面通红，坊主却并不在意，嫣然一笑，将唇凑到小青耳边，轻声说道：“小妖怪，我掐算过了，白蛇情劫未了，你若横加干涉，只怕她连如今的肉体凡胎都保不住，甚至魂飞魄散，你可能承受？”

　　小青心头巨震，赤红血瞳漫上湿意，“我不干涉，默默陪在她身边也不可以吗？”

　　“她的记忆你也看到了，她最在意的那个人终究还是你，你觉得你若在她身边，她心里还能有其他人吗？倒不如现在让她死心，时移世易，妹妹身边有了别人，依她的性子，才不会纠缠，这样才有好好过完这一世的可能。”

　　小青沉默了片刻，终是深深的再看了一眼小白，缓缓的垂下眼眸。

　　这样的一幕落在小白眼里，角度看起来恰好是小青与坊主深情相拥，她听到坊主和小青有了自己的家，小白只觉得自己心都痛得麻木了，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唤了一声“小青。”

　　坊主解了小青的定身咒，“若是不怕，你大可以现在就过去。”

　　小青身体不自觉的动了动，又克制着停住，她怎会不怕，都等了千年了，再等一世……那便等吧。抬了抬眸子，红唇轻启，冰冷的吐出伤人的话语：“姐姐，亲眼看着你已无恙，我便放心了，这便与狐狸回家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姐姐还是可以来找我。”

　　不等小白说话，小青狠了狠心，牵着坊主的手转身便走，再不走，她该控制不住自己了。

　　看着二人身影渐行渐远，小白这才无力的滑落在地，失声痛哭，她终于还是把她的青儿给弄丢了。

　　“小白……”小青隐在暗处，做为凡人的小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贪婪的一遍遍念着小白的名字，她多想上前抱抱她，却只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泪如雨下，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小白面前停下，小青才失了再看下去的勇气，落寞转身离开。

　　“我也不曾想到，你也当真是狠心，这一走就是五年。”坊主拍了拍她，似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罢了，去看看她吧，你走后，她每日都会在西湖边你们重逢的那颗树下傻坐一下午。”

　　小青满脸疑惑不解：“可她后来不是遇见许宣了吗？是不是那人还是负了她？。”

　　“命运的轨迹的确让她们再次相遇，但她心中那个人是你啊，所以她用尽一切办法寻求着破解之法，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没想到倒还真让她……”

　　后面的话小青听不进去了，听到小白受伤她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拦了辆车就往西湖去。

　　刚下断桥，小青便看见湖边长椅上坐着的女子，纯白的长裙被风轻轻的撩拨，青丝用发带随意束起一部分，剩下的不规矩的飘舞着，偶尔几丝贴到面上，她也顾不得将之别到耳后，只是眼神失焦的望着前方，那熟悉的侧颜，正是小青朝思暮想的人。

　　似有所感，小白突然转头，四目相对。只一瞬间，小白像是被定住了，她身子僵硬的动着，起身，转身，机械般的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灵魂仿佛在刹那间被抽空，世界好像被按下暂停键，过往的行人她都看不见了，耳朵一阵轰鸣，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砰砰的声音，眼里只容得下不远处那日夜思念的人。

　　她的青儿长大了，成熟了，瘦了许多，但在小白眼里，她还是那么好看，她锋利的眉眼，她熟悉的气息早已刻骨铭心。不同的是，以前的青儿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炽热和朝气，如今面上只剩沉稳和冷淡。

　　小白眼波荡漾，里面满是曾让小青为之疯狂的温柔。她眨也不眨的盯着小青，深怕一个闭眼，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小青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却从眼底涌起湿意，她的小白怎么消瘦成这个样子了，脸尖得不成样子，似乎风都能将她吹倒。以前的白蛇呀，她总是最耀眼的那一个，白衣飘飘，笑容明朗，眼神清澈，如今只剩欲说还休的愁丝和寂寥。小青脚不受控制的上前，最终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这样的距离，再没人能阻隔她们缠绕在一起的目光。

　　许久之后，小青才声音嘶哑的开口：“姐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只想来看看小白好不好，只要她安然无恙，她就可以马上离开，她不能成为小白劫数的阻力。

　　小白摇摇头轻轻回答，声音几不可闻，“不好。”话一出口，又红了眼，顷刻间泪珠顺着她苍白的面容滚落而下。

　　小青表面强装的平静骤然崩塌，眼底弥漫起缱绻的水雾。不好，小白说她过得不好，小青只觉如鲠在喉，喉间干涩发痛。

　　眼前人却不给她心痛的时间，闭了眼软软往下倒，小青忙眼疾手快的伸手将她接住打横抱起来，怀中的人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她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得好像随时都要消失。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小青闭了闭眼，终于没忍住呜咽出声，眼泪簌簌落下。

　　坊主看不下去，从暗处走出来，施了法将二人带到了她家。

　　将小白放在床上，又扯过被子替她仔细盖好，小白紧紧的抓着小青，皱着眉，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梦魇了般，嘴里喃喃的喊着：“小青，不要走，你回来。”

　　小青默默的陪着她流泪，拍着她的背一遍遍安抚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小白才慢慢安静了些，但抱着小青胳膊的手却没有松开，小青无奈，只得脱了外套由着她抱着，放轻脚步退出房间，一转头，坊主已靠在楼梯转角处等她，小青皱了皱眉，随她一起下楼去了客厅。

　　“我想知道这几年都发生了些什么。”小青声音有些哽咽，一想到小白身体状况那么糟糕，她却没能陪在身边，她就难受至极。

　　坊主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你离开不过十日，她便找来了，我也没有瞒她。”坊主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乾坤镜，就有金黄的光裹着影像慢慢飞进小青神海。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坊主懒懒的打开门，门外站着小白，坊主有些诧异，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错开身子让她进了门。

　　小白也不客气，缓步而入，开门见山问道：“小青在哪儿？”

　　坊主懒懒靠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摇摇头：“不知。”

　　小白锐利的眼锋扫过去，审视着坊主的眼，片刻后她收回视线，又问：“你不让小青与我一起，是因为我身上还有未尽的尘缘？”

　　那日小白哭得泪都干了小青也没有再回来，一件深色西装外套披在她背上，小白欣喜起身，小青二字还未出口，就对上了许宣的脸，他通红着脸，带着善意的笑问：“这位小姐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或许可以帮忙。”

　　小白脊背发凉，小青离开了，这人却出现了，命运还真是喜欢跟她开玩笑呢。冷冷的扯下外套还给许宣，说了声不用，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去之后小白一直浑浑噩噩，也吃不下东西，吃多少吐多少，也无法入睡，闭上眼睛就是小青决绝离开的背影，任她怎么喊都不回头，短短几日，便将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

　　但她是小白啊，虽然如今是肉体凡胎，但毕竟思想还是千年大妖，还有小青那日拼凑好骨钗之后，流出来的轮回几世的记忆，现在全都在小白脑海之中，活了这么久，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她不相信小青会和坊主在一起，坊主出现得突然，怕是就为了告诉小青，她这一世尘缘未了，小青怕乱了她的命数，才不得不离开，许宣的出现也印证了这一点。

　　坊主面上挂着些欣赏的笑意，不愧是千年大妖，这么快就想得如此通透了，她点了点头，“是，你没想错。”

　　小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自嘲的摇摇头，她的小青，还真是傻。

　　小白也不问破解之法，既然尘缘未了，由她亲手了结便是，她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坊主屡次帮我们，到底图什么？”小青现在不知所踪，会不会是坊主的阴谋。

　　坊主眼中欣赏更甚，没有开口提破解之法，便是最大的聪明，她喜欢与这样的聪明人谈话。她正了正身子，抬眸直视着小白的眼睛，“这事……说来也巧，一来嘛~我身负深仇，与人做了交易，收集这世间的爱而不得，缘起缘灭，正好在你们这儿把这因缘纠葛集了个完全，也算是得了你们帮助吧，如今仇人踪迹已明，只待合适的时机，我便要去完成我的使命了。二来~呵，谁还没有个姐姐呢……只不过是你们总会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左右无事，便再顺手推一把罢了。”

　　小白甚至想过是不是要助纣为虐了，也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简单，看着坊主的目光闪了闪，带着些歉意，方才她还怀疑坊主别有居心。

　　坊主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只挥了挥手，示意小白可以离开了。

　　“既然她知道了真相，该好好回去和许宣历情劫了吧……”小青说得艰难，后面的她有些不敢看，怕见到她们浓情蜜意，自己会忍不住。

　　坊主却是摇摇头，“她选择了更惨烈的方式，若是知道过程会那样惨痛，我当初一定不会拦下你。”

　　一阵冷气冒出，坊主打了个冷颤，抬眼便见小青定定的看着她，眼眶红了个彻底，眼底萃了冰。

　　命运的轨迹总是会让许宣在各种地方遇到小白，一开始小白选择避开，她还没有想好破解之法，时间一久，小白深觉疲惫，便随着他去了。

　　“白小姐，这样的地方我们都能相遇，也许真的是缘分吧。”许宣从车上走下来，小白正蹲着检查车况，她每天都在找小青，今日也是出门找小青的一天，回来的时候车在郊区熄了火，她还没找到原因，就又碰到了许宣，许宣殷勤的忙前忙后帮忙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叫救援吧。

　　小白不置可否，许宣主动帮她打电话叫了救援，又让小白到他车上等，大冬天的，车上有暖气。

　　小白愣了愣，又是一个冬天了吗？小青离开快一年了吧……傍晚的气温的确有些低，小白的凡人之躯有些扛不住，便点点头，随许宣上了车。

　　“白小姐，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一个女子独自在外也很辛苦，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我愿意供你差遣，请你让我以男朋友的身份照顾你吧。”这一世的许宣就如蛇村那个许宣一般热忱，小白拒绝了他多次，他还是锲而不舍的表白，或许这就是命定的尘缘吧。

　　小白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已经疯魔了，她十分想念小青，每日除了找小青，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就算闭上眼就是小青离开的背影，那也是她日思夜想的小青啊，可每次睁开眼，都见不到那熟悉的人陪伴在身边，她一个人真的很辛苦，她的小青，此刻为什么不在啊。

　　小白心里一遍遍念着小青的名字，脑海里一会儿是小青拉着她的手说“我总会陪着你的”，一会儿又是小青决绝离开的样子，小白闭了闭眼，再睁开，小青又消失了，她努力将眼底的湿意逼了回去。

　　“好啊。”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回答。

　　许宣高兴坏了，可他没想到，后来的小白，竟然像个精神病患者，许宣从没想过，哪个女朋友会拒绝自己男朋友的牵手、拥报、亲吻等一切亲密接触。

　　有时候许宣想强势一点，反正小白是他女朋友。他强行牵了小白的手，小白便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他强行抱了小白，小白便在自己胳膊上割了一刀，他强行将小白按在床上，成了他的人，就不会再抗拒亲密接触了，但衣服都没脱，一把刀却架到了他脖子上，刀锋带来的寒意直逼心脏，许宣只觉得这女人简直是个疯子，他不敢再试探她的底线，僵硬的放开了她。

　　小白简直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戾气了，她真的很想一刀捅死许宣，可是那样她就造下杀孽了，会不会又被压回塔底？不行啊，小青一定会掀了这天地再救她的，不，不能……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等结了婚好吗？”小白坐起身子，低垂着头，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见许宣没有反应，又抬了眸子，挤出一丝笑意，主动抬手拉了拉他的袖口，似是祈求。

　　许宣沉默的看了她许久，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这人一服软，他立马就心软了。

　　小白冷眼看着许宣忙上忙下的筹备婚礼，直到他们在亲友的见证下说出口的那句，我愿意，小白毫无波澜的内心终于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想，时候到了。

　　许宣满心欢喜的回到房间，眼前的场景让他目呲欲裂，几近崩溃。

　　小白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神空洞的瞪着前方，一手握着刀，刀上染了鲜血，另一只手手腕上一条狰狞的伤口还在往外涌着血，也不知道那血流了多久了，几乎染红了她洁白的婚纱，她感觉身体一点点变冷，生命一点点流逝，眼前又出现了那青色的身影，她朝着面前虚空的地方抓了抓，无力的唤了声：“青儿。”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小白终于被救了回来。

　　这一次小白的死而复生，许宣也像解脱了一般，他在面对着小白的时候，心里终于再无半分怜惜，只有深深的恐惧，他终于可以洒脱的离开了。看着关上的房门，小白知道，她成功了，这缘，已了。

　　“你还真是大胆，如果没抢救回来，还何谈破解，直接魂飞魄散了。”坊主算是她们在人间为数不多的朋友，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医院，当她看着医生推着毫无生气的她一路往急救室冲的样子，坊主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我没办法，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小青，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现实和臆想，我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真的断了和许宣的缘，我只是想试试，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总看见小青在哭着对我说“姐姐，你不要青儿了吗？”然后我就很委屈，分明是我的青儿不要我啊，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小白神情木纳，泪一滴滴的流。

　　坊主再也忍不住，起身抱住了她。

　　小青咬着手，疯狂的流泪，脑子里全是小白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样子，那时的她该是怎样的绝望。小青心下一片冰凉，下口没留情，手上被她咬得出了血，但她毫无知觉，因为心上阵阵痉挛的痛意已经快要将她撕裂。

　　坊主放任她哭，谁让她走得干净，谁都联系不上她呢。小青哭累了，才靠着沙发疲惫的闭了眼。

　　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正静静的站在楼梯口，坊主见小青还睡着，轻巧的起身上了楼

　　小白手上抱着小青的西装外套，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她气质天生带着一股冷，这么静静的望着你的时候，就像是死亡凝视，走上楼坊主就是这样觉得的。

　　“她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小白眨了眨干涩的眼，语气温柔，眼里的欣喜与希冀快要溢出来了：“我行尸走肉般绝望的等了她五年，她好不容易回来，就别想逃了，而且，她说过她总会陪着我的，所以，她只能是我的，对吗？坊主。”

　　坊主想流泪，她伸出手抱了抱小白，声音哽咽：“对，她是你的。”

　　坊主还在独自感动，小白却不留情的推开她，“你别碰我，小青看见了会不高兴的，等小青醒了，我就要带她回我们的家了。”

　　坊主真是悔不当初，当初那句回家，也成了小白的心病，等小青回了那个家，大概又要大哭一场吧。

　　小白将小青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一双白色，一双青色，白色的她自己穿了，青色的递给了小青。

　　“小青，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吧台上的水杯是两个，一个白色，一个青色，小白捧起那只青色的水杯送到小青面前。

　　“小青，换身睡衣吧，舒服点。”衣柜里睡衣是两套，一套白色，一套青色，这次不等小白动手，小青主动的拿了青色的睡衣进了浴室，洗漱台上放着两只牙刷，一只白色，一只青色。小青开了淋浴，蹲在地上，借着水声的掩饰小声哭泣。

　　小青整理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小白坐在窗边看书，见她出来，转过头对她温柔一笑：“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沐浴。”

　　小青点点头，坐到了床边，床上放着两个枕头，一个白色，一个青色……

　　小青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有多难受，只觉得心被一次一次的碾压，碎成了齑粉，她想知道每当小白看着这些，却独守空房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小白很快便出来了，头发还滴着水，看见小青还坐在床头，她才松了口气，缓缓向小青走来，小青转头望向她，她换上了白色吊带睡衣，肌肤白得发光，除了胸前的隆起，身上不见一点肉，瘦得只剩骨架子了，视线经过她手腕上那道深深的疤，小青到底没忍住，红了眼眶，她那曾经美如谪仙般耀眼的姐姐啊，虽然不管小白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小青心中最美的存在。

　　小白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她的青儿真是个小哭包。

　　小青取了吹风，一点点的给小白吹着头发，目光温柔专注，握在手中的发丝柔顺，心都被融化了，小白仰头向后，放松了力量靠在小青的怀里，格外安心，触手可及的是小青好看的眉眼，专注的眼睛里还含着未散去的动人水雾，怎么办，想睡她，想将她一口吞下去。

　　小白就这样偏着头看着她，眼角带着妩媚，小青脸红了个透，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伸手温柔的覆上小白的眼，语气饱含醉人的宠溺：“睡吧，我不走。”

　　小白醒来的时候手上抱着小青昨晚穿过的睡衣，身旁却没有人，她心下一慌，嘴角下撇，泪珠就滚了下来，委屈得嚎啕大哭，就像往常从梦里醒来一样，梦醒了，小青便消失了。

　　哭声传到在厨房忙着做午餐的小青耳朵里，她慌忙的丟锅弃铲，跑进卧室，握住小白的手。

　　哭声戛然而止，小青还在，那对熟悉的赤瞳里满是让她眷恋的温柔缱绻，空气里都是熟悉的气息。小白将手指一根根挤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用力得手指泛白，眼眶还是红的，泪水也没擦，面上却染了惊喜的笑意，小青没走，这个家才算是完整了。

　　小青看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眸中带了红意，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浊气，安慰道：“姐姐，我在，别怕。”小白捏得她手指发痛，但她不敢抽手，早上起床的时候小白就紧紧攥着她的睡衣，她只好将睡衣脱下来，小白这才满意的抱着翻了个身继续睡去，她没有安全感。

　　小白闻言有些丧气的垂下头，自己这病态的模样，一定不像个姐姐的样子吧，小青会不会嫌弃她，要快点好起来啊。

　　小青看她又闷闷不乐了，抬手扶上她的肩膀，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姐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我总是会陪着你的。”

　　眼前的小青和千年前那个小青重合，炽热，虔诚，专注，小白整个人都软了，她迎上小青的眼，笑了开来，勇敢的点点头，“嗯！”

　　明艳的笑容带着万千风情，小青有些心跳加速，盯着小白的红唇，慢慢靠近，在即将要碰上的时候，空气里传来烧焦的味道，小青捏起拳头放到嘴角处尴尬清了清嗓子。

　　小白噗嗤一笑，起身推着她出了房门，自己转身去浴室洗漱，出来之后又将她和小青的睡衣叠好放在一处，这才满意的去了餐厅。

　　窗外变了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以往这种天气小白总是觉得喘不过气，今天多了个青色的身影忙来忙去，小白只觉得连玻璃上的水珠都变得可爱了。

　　小青招招手，唤了小白过来，桌上四个菜，都是荤菜，小白有点发怵，小青干脆将人捞到腿上坐着，三两下剥好一只虾，递到小白嘴边 ：“姐姐，多吃点”。小白眼神闪了闪，弥漫了些湿意，乖巧的张嘴吞掉，一连吃了好几只，才偏过头躲开了下一只虾，轻轻说了句：“我有些饱了。”

　　小青皱了皱眉，吃得这样少，怪不得瘦成这样，算了，慢慢来吧，小青也不逼她，轻声哄道：“乖，再吃一块排骨就放过你了。”

　　小白听话的又啃了一块排骨，红着脸勾了小青的脖子，糯糯的开口：“我吃好了，没有奖励吗？”

　　小青想到刚才未完成的那个吻，眼前是娇软的心上人，她笑着低头，轻柔的在小白唇上印下一吻，好香，好甜，好软，小青忍不住含住多吮了几下。

　　小白睫毛颤了颤，眼角有泪滑落，复又染上了笑意。

　　雨下到傍晚才停，空气里多了些清新，晚餐的时候小青哄着小白喝了一大碗鸡汤，怕她突然多吃不消化，见雨停了，便让小白带她出去走走，看看小白每日看过的风景，走过的路。

　　湖边的空气有些湿寒，小青将外套脱下披在小白身上，牵了她的手慢悠悠的走着，她的手还是有些凉，小青只恨自己是蛇，也是冰冷的，“姐姐，你等我一下，我去买杯热饮给你暖手。”

　　小白点了点头，在小青发现她眼中的不舍之前垂了眼眸。

　　小青怕小白久等，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但小白不安的样子还是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把小青的外套取下抱在手里，抱得那样紧，偏着脸贴在衣服上，时不时嗅一下，因为上面还残留着小青的味道。

　　小青顿在了原地，一时间心如刀割，以前的姐姐高洁得如神女，眉眼之间总是带着笑意，哪像现在这样一脸彷徨无助的样子，她到底做了什么啊，让姐姐如此不安。

　　小白转头，月色映衬下，小青脸上的泪反射着光，小白上前抱住她，轻轻的帮她擦眼泪。

　　“姐姐，”小青一遍又一遍的唤她，声音里满是痛意，“姐姐，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小白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紧了紧，指尖冰凉，将小青痛苦的样子看在眼里，她有些鼻酸，闭了眼睛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再睁眼的时候，小青看到她眼中终于带了些神采。

　　晚上小白睡下之后，小青偷偷的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提了一袋啤酒，她轻手轻脚的来到阳台，一手端着啤酒大口大口的喝，这还是在修罗城时养的习惯，刚才她去找了坊主，小白的状况并不好，她还是不太放心。

　　隔着玻璃望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小白，小青唇角带上了笑意，不过，现在她可以放心了。

　　“她这情况也不算什么的毛病，在人类看来或许是心理疾病，但说到底不过是心结而已，你这系铃人都回来了，解铃日也就不远了。”

　　“至于她的法力，我知道你已经将她的元神集齐了，元神可以先归体，但法力还要等，这几年她身子空得厉害，暂时还承受不住，等你把她养好些了，她自己能感应到。”

　　“最后还是得好心提醒你，她的身体状况，不宜做激烈运动。”

　　坊主的话还回响在耳边，可疑的红晕爬上小青的脸。

　　当年把骨钗从博物馆换出来之后也没机会亲手交给小白，本想让坊主转交，但坊主说小白的元神在轮回的几世里已经分裂了，法力无法归位，需等她这一世寿终正寝，方能功德圆满元神归一。

　　小青怎么舍得看着她寿终正寝，上天入地，她也是要试一试的。

　　她冥想了片刻，骨钗便静静的躺在了她手中，感受着里面的法力流转，还有那一团小小的白色光晕，那是小白的元神，骨钗上交缠的蛇身本来有些不平的蛇麟，在小青日复一日的摩挲下，如今已变得光滑平整。

　　第一年，小青去了昆仑仙山，那白鹤仙君每日只与她斗一回，鹤算是蛇族的天敌，她每日硬撑着心里的惧怕与之缠斗，一开始总是很快被打得血肉模糊，整整斗了三百回，那仙君才败下阵来开了山门，小青这才堪堪求得元始天尊放出了小白的精气。

　　第二年，小青到了幽冥地府，九幽冥君对她倒不算为难，十八道刑法她自己选，过得了便可得到小白的精魂，小青随便进了一道门，竟是火海，她不由得好笑，蛇是冷血动物，怎么烧也不热的，只不过，现在有谁能得见她的真身的话，便会发现以前那翠青的颜色，早已和灼焦的黑色融合，变成了墨绿。

　　第三年，小青到了南海紫竹林，观音大士最是慈善，不曾为难她，不但拿出了小白的精魄，还将三者融合成了完整的元神。条件只不过是将她拘在紫竹林三年，但紫竹林的气场天生就是妖魔鬼怪的克星，日日都被经文洗礼，与她的妖力疯狂冲撞，她越想反抗，便越会伤痕累累，她想，小白在塔里的那些岁月大概就是如此的折磨吧。

　　“青蛇，你与白蛇也算修得正果，且去吧，今后定要一心向善，莫要徒增杀孽。”小青拜别了观音大士，终于回到了这有小白的人间。

　　小青放下空了的啤酒罐进了屋，轻轻的上了床，撑着头欣赏小白的睡颜，她笑了笑，原本白皙的皮肤在微醺状态下，泛上一层淡淡的粉色，慢慢的在整张脸上晕染开来，喝最苦涩的酒，看最美的心上人。

　　也不知小白有多久没睡过好觉了，这来来回回动静也不小，但小白都毫无察觉，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眉头轻轻皱着，小青低下头安抚的吻了吻她的眉心，便见她整个面容舒展开来，在月光下显得静谧柔和，小青就这样看着她，一直到天光大亮。

　　小白睁开惺忪的睡眼便对上了小青明亮的双眸，她迷茫的眨了眨眼，又将眼睛闭上，再小心翼翼的睁开，这次，她脸上终于露出欣喜的笑意，抬手抚上小青的脸轻轻摩挲着，这是真的。

　　小青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试探的样子，心下一片疼痛，但是没关系，她会用最温暖的爱意融化她，捉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浅吻了一下，懒懒的出声：“姐姐，早安。”

　　甜蜜的滋味在心间流淌，小白噌的红了脸，娇羞的躲进了小青怀里，小青又抱着她哄了半晌，才将人从被窝里哄出来洗漱，亲手给小白挽了发，将骨钗为她簪上，一团小小的白色光晕悄无声息的融进了小白额间。

　　在小青每日悉心的投喂之下，小白身体逐渐好转，白衣飘袂间还是当年风华绝代的模样。

　　“新年快乐，谢谢招待。”坊主首先举杯，青白二蛇相视一笑也端起了杯子，三只玻璃杯相碰，叮的一声清脆悦耳。

　　今天是小青下厨，大过年的，邀了坊主一起吃火锅，青白二蛇做为在四川长大的蛇，当然是喜辣的，但小白身子一直不太好，小青做的菜就一直以清淡为主，现在小白好多了，也馋那火锅味，再加上过年过节的，小青就破例依了她。

　　小青在厨房忙了一下午，好不容易上了桌子，也没见消停，尽顾着给小白烫菜了。

　　“姐姐，吃一片毛肚，小心烫。”

　　“姐姐，来，这个牛肉熟了。”

　　“姐姐，不准喝酒，来，喝果汁。”

　　小白全程微红着脸，小青喂什么她就吃什么，都是人间美味，她眼神一直追随着小青，眼中波光涟涟，温柔蜜意都快溢出来了。

　　坊主狠狠的嚼了嚼嘴里的脆藕片，只觉得一阵牙酸，默默的放下了筷子。

　　难得百忙之中的小青还注意到了，一边给小白喂了一口果汁，一边问道：“怎么了狐狸，本姑娘的手艺不合你胃口？”

　　话音刚落，小白冷冷的眼神就扫了过去，那意思，你敢说一声不好吃试试。

　　坊主双手往胸前一抱，戏谑道：“这不是吃狗粮都吃饱了么！”

　　小白很合时宜的打了个小嗝，立刻就羞红了脸抬手捂住嘴。

　　小青这才停止了投喂，宠溺一笑，取了纸巾细细的帮小白擦了擦嘴。

　　“酒喝完了，我再去帮你们买点儿。”小青和坊主的酒量还不错，本来小白不准小青多喝，就只准她买了两罐，现在看着小青满脸宠溺的样子，小白也想宠宠她，让她放肆一回。

　　看着小白关上门离开，坊主缓缓收回视线，啧啧称奇：“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那时的她，从里到外冒着冷气，眼里不是迷茫的痛楚就是病态的戾气，看看看看，现在整个人都被幸福的光芒笼罩着。”

　　小青听她说以前的小白，还是会觉得难受，叹了口气，掩下苦涩：“以后千年，万年，我都要让她一直幸福下去。”

　　每日浓情蜜意萦绕着，小白眉眼间也总是舒展着，那样的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皆是让小青沉沦的风情，可小青却犯了愁，她还记得坊主说过，小白的身子空得厉害，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养好……

　　惊蛰起，春雷始鸣，阴雨绵绵，连带着空气中也似乎弥漫了些潮湿与雾气。

　　窗前的小茶几上，一青一白的身影靠坐着。

　　小白一袭白色吊带裙，一手拿着本书坐得端正，温雅如玉，一手指尖缠绕着小青的发丝把玩着。小青身穿墨绿色针织居家服，手里握着一罐啤酒，靠在小白怀里，一副慵懒不羁的样子；

　　暖黄的灯光如一抹斜阳划破夜色的静谧，雨气撒在玻璃上，渲染出几分温润与细腻。

　　小青将酒饮尽，放下空了的啤酒罐，望着玻璃上滑下的雨滴出神，“姐姐，又是惊蛰了！”语气幽幽的，听不出情绪。

　　小白放下手中的书，偏头看向窗外，繁华都市夜灯斑驳。冬去春来，距小青回来已有半年了，她们之间也很好，她赖着她，恋着她，小青也总是宠着她，包容她，她们会互道早安，晚安，她们也会亲密的拥吻，但每当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小青便躲着她。任凭她百般纠缠，小青也不为所动，总是红着脸推开她，小白想不明白，不知不觉眸中就笼了一层雾气。

　　“小青，你是不是不喜欢姐姐了？”小白越发委屈，连带着说出口的话也有些哽咽。

　　小青正醉眼迷蒙，听闻小白的话瞬间清醒，她慌乱的转头，对上小白的视线，别人眼中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白此刻正委屈巴巴的望着自己，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将落不落。小青忙抓住小白的手道：“姐姐，我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你为何不愿要了我？”

　　小青怔住了，原来小白也是渴望着自己的？看来真是自己躲得太过了，今日不交代清楚只怕小白又要不安了，小青红着耳朵开口道：“坊主说你不宜激烈运动，还是再养养吧……”说完便又想躲。

　　小白眼疾手快反手抓住她欲逃的手，将小青禁锢在自己怀里，她低下头将脸埋在小青发间，鼻间萦绕的是小青熟悉的气息，满满都是心安“小青，别再躲着我了，姐姐难受。”

　　小青抬起小白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将小白脸上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那赤红的双瞳凝视着她，眼中满满的情愫，还有些危险的气息，“小白，我是怕伤着你。”

　　现在的人有句话叫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小白笑得狡黠，只觉得心被填满，她的青儿总是委屈着自己，照顾着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妖冶容颜，小白心跳不自觉加快，主动送上了自己的香唇：“傻青儿，姐姐的身体已经好了，你不用忍了。”

　　唇瓣相贴，小白主动含住了小青的唇瓣，将小舌送到她口中，与她的舌纠缠起舞。

　　小青只觉得血气上涌，腿一软，便托着小白滚到了地毯上。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窗台上，地上，凌乱的散落了二人的衣物，娇喘声，呻吟声，混合着雨声走出最美的雨夜交响曲。

　　晨曦的光透过窗照进来，刚结束了又一次缠绵，小白有些力竭，小青一点点吻干她的泪，将她轻柔的放到床上，知道自己实在折腾得有些过了，有些自责的将小白轻轻的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一下下的安抚着，方才激烈时幻化出的尾巴小心翼翼的往外退。

　　小白柔若无骨的小手却按住了她，双腿紧紧的夹住，不让她出来，尾巴被她这样一绞，小青感觉自己魂都没了，她低下头，刚才还精疲力竭的小白眼神清明，有白色流光从骨钗里飞出来，一束一束的淌进了小白眉间，接着她整个人便脱胎换骨一般泛着白光，肌肤更加的白嫩光滑，双腿也变幻成了尾巴，与小青的尾巴紧紧的绞在一起。

　　“小白……”

　　小白瞳孔的幽蓝加深，将小青勾了下来，眉眼间带着万般风情：“青儿，我的法力回来了，蜕期到了~”

　　来不及说出口的喜悦都融化在了纠缠的唇齿间，外面日升日落了不知几回，屋内交缠的尾巴却越勾越紧，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