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演绎》一块板砖

36、YKBZ 36

　　浴室里，手机被放在洗漱台上，正在播放一首欢快的情歌。脱下的黑色背心、米色长裤被随意堆放在脏衣篓中，灰色浴巾耷在架上。

　　从喷头喷出的水声清晰可闻，空气中水汽腾腾，透明玻璃被沾染后变得模糊不清。一滴水珠缓缓滑落，从中水痕中能窥到里面人姣好胴体一隅。

　　喷头被关掉，玻璃门被纤细的手拉开。陆琪媛拉过浴巾裹上，又用毛巾擦了擦湿透的头发。来到洗漱台前，她伸手把镜子上的水汽抹掉。

　　镜子里的女生拿了一瓶水往脸上轻轻拍着，她动作顿了顿，自言自语起来：“我爸在武馆和在家里也不—样，我面对我妈和孟莎的时候也不—样。”

　　她正试图说服自己，段和那样对自己是很平常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那辆驶远的计程车，她就又不开心了。

　　镜子里的女生白皙微红的双颊鼓起：“但是，哪有人，前一天还在表白，后一天就吼人‘别过来’，有这样的么！有么！哼！”

　　出了洗手间，她从冰箱取出一个苹果，拿了水果刀，开始削皮。

　　“太过分了！臭段和！太过分了！还答应什么告白！答应个锤子！”

　　越想越生气。

　　“啊——嘶——”

　　锋利的刀刃滑过指腹，留下一道伤口，鲜红的血珠冒出沾到苹果上。将苹果放到桌上，陆琪媛忙抽了张纸压住伤口。

　　拿出创可贴，将已经止血的伤口贴上，脑海中突然闪过段和曾经说他出过车祸，手受过伤。难道上次他那个样子，其实是被刺激到了？

　　车祸后遗症？

　　陆琪媛忙拿起手机，上面居然有段和发来的消息，时间是两小时前，她当时好像正好在警局：「你还好吧？」

　　「我很好」

　　回过去后，她又立马给林可发去消息：「今天段和上班了么？」

　　林可立马回复：「早上没来，下午来了」

　　「他看上去还好么？」

　　「还好啊，陆姐你怎么今天都没来上班的？」

　　「我昨天差点出车祸，被吓到了，休息一天，定定神」

　　「啊？还好没事，你在家好好休息」
　　「对了，我现在在图书馆写毕业论文，汪许蓝、段哥都在，他们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一直在交流」

　　「什么？！你们居然在图书馆？」

　　「对」
　　林可偷偷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陆琪媛发过去。照片上汪许蓝坐在靠近的左边，电脑亮着，段和坐在较远的右边，手指正点在屏幕上对汪许蓝说话。

　　陆琪媛没看到这张照片，她正在用吹风机吹头发，还从衣柜里拎出一条蓝色的格子裙。

　　晚风拂过她半干的长发，昏黄的街灯下，带着水汽的裙摆在空中漾出好看的弧度。街边的面馆、黄焖鸡、米线……都是他们两去吃过的馆子，有过他们的身影。

　　陆琪媛蹬着脚踏车匆匆停在图书馆附近，小跑着，穿过那个两人多次挥手分别的广场，在长长的台阶前停下。

　　抬头仰望灯火通明的图书馆，她大力喘了几口气，理了理头发后，努力稳住呼吸，杏仁眼里带着期待。

　　段和，
　　想见你，
　　所以我来了。

　　走上台阶，乘电梯，到了三楼。

　　转过前面那个书柜，就是他们之前常坐的地方。

　　在踏出那一步前，陆琪媛犹豫了。见到段和，她要说什么？

　　问他怎么样？还怕不怕？那样会不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自己会不会被讨厌？
　　生气他那样对待自己？可是，段和也不是故意的。
　　说自己偶然路过？之前她还对段和说，要放弃互助互学来的。
　　……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听天由命！

　　陆琪媛脸上扬起笑容，郑重踏出那一步。拐过书柜，她看到，坐在那里的是几个陌生人，笑容僵在脸上。

　　不敢置信的她匆匆将三楼所有座位都扫了一遍，没找到段和。上了四楼，还是没有，二楼也没有，一楼也没有，甚至连休息的咖啡厅那边都没有。

　　气喘吁吁拿出手机，想要问林可：我怎么没找到你们。

　　看到那张照片，她点开，放大。照片上的段和，穿着蓝白条纹T恤，上身前倾，单手撑在桌边，正看着电脑屏幕。被拍到的半边脸，眼神温柔，鼻梁挺直，额前散着碎发。

　　裹着创可贴的食指蹭过他的脸颊，手机一下退出图片模式。

　　“叮咚——请注意，半小时后闭馆。”厚重慵懒的大提琴声从广播中传出。

　　原来，
　　是她来晚了。

　　没精打采走下台阶，广场上一盏灯坏了，一闪一闪，好似在嘲笑她一般。陆琪媛低着头，口中异常苦涩，她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傻瓜，居然大半夜的不管不顾跑来图书馆找人。

　　还没找到。

　　真是太傻了。

　　陷入悲伤，没注意到泼在台阶上的奶茶，她一个趔趄。四周没有扶手，陆琪媛心中的悲伤暂停。脚下的台阶还很长，她知道自己这样摔下去伤势肯定不会轻。

　　明天再请假会扣钱。
　　不是吧！

　　搞不好她要住院，要花更多钱。
　　NO——

　　早知道回家再伤心了，这下还得破财！
　　心疼她的小钱钱！！！

　　闭上眼睛，只能认命了。

　　手臂被一股力道拽住，陆琪媛被拉得180度转过身，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下意识抓住某物，她忙抱紧那人的腰，熟悉的琼花清香萦绕在鼻尖，耳边是他有些急促的呼吸。

　　段和？

　　他的厉声斥责打断陆琪媛刚刚冒出的欣喜：“你刚刚那样很危险，下楼梯怎么走神？”

　　段和这是在怪我？

　　他居然还怪起我来了？！

　　明明是他昨天突然不理我的，

　　明明是因为他，我才心情不好的；

　　明明我都想明白了，为了见他才来图书馆的；

　　明明是因为没见到他，我才伤心走神的！

　　现在他还怪起我来了！

　　太过分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陆琪媛气上头，用力将人推开，“你别管我！你放开！”

　　“你…”段和真的被推开，甚至被推倒在楼梯上。

　　然后陆琪媛又被绊倒，段和忙伸出手想要接住她。

　　最后，段和倒在台阶上，陆琪媛压在他身上。

　　“我不需要你管！”陆琪媛还在生气，她挣扎着要起身，“我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

　　她的话十分刺耳，段和手上一用力，直接将人紧紧按在怀里。

　　“你干什么！放手！”陆琪媛试图挣脱开那双禁锢她的手。

　　“不放。”

　　“太过分了！”陆琪媛拍打他的胸口，却丝毫挣脱不开，“我要动手了！”

　　“你说，不关我的事！”

　　“你的事不用我管！我的事当然也不要你管！”

　　“你…该不会，是在生昨天的气？”段和终于反应过来。

　　“谁生气了！我可没生气，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呢，你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显而易见的，欲盖弥彰。

　　“你明明就在生气。”

　　“我没有！”

　　被看穿的陆琪媛直接拿额头撞了段和的鼻子。

　　“唔。”他只好放开她，转而捂着鼻子吼出声：“陆琪媛！”

　　身边有人经过台阶，都时不时朝打闹的两人看上几眼。站起身的陆琪媛本来就已经觉得丢脸了，这种时候段和居然还大声叫她的名字。

　　好哇！要丢脸，大家一起丢脸好了！

　　于是她也吼道：“我又没聋！段和！你吼什么！”

　　‘段和’两个字被她特意提高了声音。

　　“你！”

　　两人争锋相对。

　　经过的两个年轻女孩子，看了他两人一眼而后对视，捂着嘴，发出笑来。笑声飘过来，打破两人的剑拔弩张。段和先别开眼，陆琪媛也低下头，空气中只剩下尴尬、无理取闹。

　　“我要回去了。”陆琪媛干巴巴说。

　　她正要走，背后传来段和一声吃痛的“嘶——”。

　　陆琪媛立马转过身，眼里带着担心。段和坐在台阶上，仔细盯着他的手掌心。

　　犹豫着，陆琪媛假装无所谓的样子，问出口：“喂，你没事吧？”

　　“有事，疼。”段和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肘，然后又摸了摸背 ，“这边破皮了，背上也疼，好像有擦伤。”

　　心里有些愧疚，陆琪媛说：“有…有这么严重？你是不是假装的？”

　　段和抬头看向陆琪媛，他倒映了路灯的眼里居然含着水光，湿漉漉的：“我是真的受伤了。”

　　卖可怜！可耻！
　　但是，陆琪媛吃这一套。

　　坐到他身边台阶上：“让我看看你的手。”

　　“不要。”

　　“我看看！”

　　“不要。”

　　“不给我看，我走了。”她作势要起身。

　　段和忙把她按回去：“给给给，你别走。”

　　手在陆琪媛面前摊开，借着灯光，陆琪媛看到段和的掌心变得红肿，上面还有些划痕，没流血就还好，不是很严重。

　　“对不起。”段和忽然说。

　　陆琪媛抿了抿唇，没好气：“你对不起什么？”

　　“昨天在高架下的事，对不起。”

　　“…哦。”

　　沉默片刻，段和继续：“你原谅我了么？”

　　真是得寸进尺！

　　“没有！”将他的手扔到一边，陆琪媛起身：“你受伤压根不严重！骗子！我要回去了！”

　　“陆琪媛。”

　　已经走出几步的陆琪媛转过身，瞪了段和一眼：“干什么？”

　　“你今天为什么来图书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图书馆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就来！”

　　“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你想多了！”陆琪媛气冲冲转身又要走。

　　“陆琪媛。”

　　“又干嘛？烦不烦？”

　　段和匆匆走下台阶，蹲到她脚边。

　　系鞋带？她今天没穿有鞋带的鞋啊？

　　有些紧张地要躲开，段和伸手握住了她的小腿。

　　“干什么？”陆琪媛极力忍住一脚将人踢到一边的冲动。

　　段和将她的裙摆撩起一点，露出若隐若现的膝盖，膝盖上破了一大块皮肤，已经渗出血来。

　　抬头看她：“你是笨蛋么？没感觉到疼？”

　　看到伤口，陆琪媛的大脑才接收到膝盖传来的阵阵疼痛，可她的重点是：“你才是笨蛋！一点小伤而已！我都没感觉的！”

　　拍拍胸口：“我这种习武之人，从不轻易喊疼！”

　　段和听她这么说被气笑了，起身后他忍不住使劲揉了揉陆琪媛的脸颊：“你就是笨蛋。”

　　“尼防守，窝不丝！”

　　蹲到陆琪媛面前，背朝她，段和转过头来：“我背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