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恋-第一部》蕃茄一号

8、自恋8

　　清晨五点。
　　偌大的校园罩在浓雾里，一眼望去尽是白茫一片，几无人烟。
　　但那只是假象。
　　只需往草丛边散步走去，即可感受到年轻人在清晨破晓之际，是拥有如何的热情--凌晨五点钟在点点朝露中情话绵绵，不知是彻夜未眠还是赶个大清早，总之，若没有过人的热情，又该怎麽解释？
　　小逸摇摇头，往操场走去。操场上除了几位老先生抖动著啤酒肚慢跑外，只有几只自动在校园巡逻的小狗，悠閒地嗅著带著露珠的青草香。
　　戴好运动式耳机，稍做暖身的伸展动作後，便稳健地踏出步伐，一步、一步绕著操场外圈向前跑去。
　　听著收音机播放的歌曲，一个人孤单地跑著，一次次越过起点与终点。
　　他凭著身体的习惯，没有意识地跨著脚步……直到第五圈，脑子才清明起来，逐渐感觉到呼吸，在吐纳间感觉自己还活著。他一向喜欢透过大口呼吸、流满身汗证明活著的感觉。
　　第七圈……思绪开始有馀裕地乱飘。
　　就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没甚麽不一样。
　　那天，当阿建没课回寝室时，老大像平常那样抬头给个笑脸当是打过招呼，一个像是梦游症发作的痴呆笑脸，然後继续石化在资料堆里。晚餐是他和阿建猛把老大拖去吃的，对此，老大表现出一贯的不开心。
　　「吃饭真的很麻烦！」捞起面条，他嘴里不忘抱怨。如果不看他的表情，会知道他真的很不满打断工作来吃饭的事……如果不看他的表情的话。
　　一如往常，出寝室後他就会带上笑脸……
　　那算是面具吗？对他而言更像是种习惯，一扇门清楚区隔出他的习惯：笑脸盈人或是绝对自我。
　　「如果人可以充电或加汽油不是方便很多吗？」老大继续异想天开。
　　「呿！那才糟吧！保证你还是会忘了充电和加汽油。连肚子饿都会当成肚子痛忍过就算的人，要真变成充电方式补充能量，你早就在路上停机了。」
　　「呵呵，太夸张啦！」
　　「一点都不夸张！」认识不算久的同寝室友异口同声。
　　第十六圈……总之，老大没有再提，他也觉得没脸再说。
　　只是，仍有不甘。
　　虽然那只能算是意外，但连这点意外都无法激起他微笑之外的表情，也真够失败了。
　　如果，老大突然认真起来、慌起来，那麽自己还可以露出恶作剧的表情，很大方地安慰他：「只是玩笑嘛！干嘛认真……哈哈！」，将自己排练过无数次的假设情境演出来。可惜，他连这点让人表现的机会都不给，镇定得直像只是说了：「嘿！资料我放这。」
　　这也是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怎会有人如此神色若定？
　　真叫人生气！
　　明明自己还长他一岁，不算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然而对照对方的波澜不惊、自在从容的模样，自己的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就显得愚蠢，难道就这麽不摆在心上？
　　气死了！那个死小孩。对，就是死小孩！哼！
　　越想越生气的小逸，在最後一圈全力冲刺，狠狠地把那些愤怒与不甘远远甩在後头。
　　阳光渐渐在浓雾中透进温度，驱散了厚重的雾气。分不清湿透的上衣是汗湿的抑或浓雾使然，反正跑完二十圈也该回去了。

　　拉下挂在颈上的长毛巾，抹去某头的汗，此时只有一股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