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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想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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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白。
雪花纷扬,似有肆虐的狂风将其卷起高高抛上天,又趁其不备卸了力,再恶趣味地托起。
我伸出手,温热与柔软落至手心。
原来不是雪花,是羽毛,洁白无瑕的羽毛。
分明耳畔寂静,我却胸口发闷,大脑昏沉。
一声鸟鸣从极远处传来,倏尔便袭至耳畔。我被无名的风托起,失重感令我双臂展开,下意识想抓住什么,却意外地发现了自己身后的翅膀。
那翅膀同翻飞的羽毛一样皎白,有无数个我般大,可以轻易将人包裹住。
我试图摆动双翅,维持身体平衡。
忽的,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视野里的白疾速褪去,留下令人心底发沉的漩涡般的黑。
太阳穴如被针刺,来不及尖叫,我失控地往黑色深处坠去。
……
费力睁开眼,我失神望着身下一片血红,有些恍惚。浴室的灯是亮着的,浴缸里的水早已冷却,我浑身冰冷僵硬。
视线移到右手手腕,注意到了上面狰狞外翻,已经发皱泛白的伤口。
啊,想起来了。我原是想在今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
铃声还在响,我单臂撑着,极其缓慢地从浴缸里起身,像垂垂老者一样搀扶着墙挪到发声地——客厅,途中摸到墙上的开关,开了灯。
脑内晕眩,眼前重影,我伸手捞了几次,也没能碰到手机。经过此番折腾后,铃声也停了。
我停住动作,大脑迟滞地转动——打回去吗?要不还是回去躺着…?
没想到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次。
我终于能拿起手机,然后就看见屏幕上醒目的两个字——萧望。
像是滞涩河道里的淤泥与污物瞬间被荡涤干净,汹涌的情绪霎时间挤进我的脑海,一慌神,我按下了接听键。
这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本该随着我死后的骨灰一同封存入尘。
“小小?”
熟悉的,像是本应封存在旧唱片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毫无血色的双唇抖动着,凝结的死皮相互剥落,铁锈味在口腔内弥漫开。
“你在吗?”对方没有得到回应,同很多年以前一样,很耐心地重复,“小小。”
终于,我从喉管里发出一声破碎的气音,然后说:“我在。”听到像粗砺泥沙般的声音后,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对面也沉默了两秒,没有追问,而是笑着启口:“我想见你。”
在混沌中勉强找回了一分理智,我没有答话。
对方一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带着歉意说:“抱歉,我刚下飞机,没有注意国内的时间。你先休息,我们明天再联系。”
电话挂断。
我转头望向时钟,凌晨一点。
十年未见的竹马,从国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见我。
视线转移,我看见阳台窗户上映着一个面色惨白,形如瘦鬼的身影。手腕处迟来的疼意泛起,我慌忙拖着身子,去卧室床头柜里拿绷带包扎。
却因太过急促,我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
耳畔嗡鸣,钝痛几秒后袭来,我连蜷缩的力气也没有了,所幸就躺在冰凉的地面,任大理石板反射出我青白的面色。
啊,萧望。萧望……萧望。
我眼眶发热,像精神病患者一样低低痴笑:“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