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鹅公主》夏琳粥

4、他是个商人

　　第二天，许宴庭像往常一样去往公司，眼底是遮不住的疲惫与憔悴。一整个上午他都一
　　言不发，办公室的气氛被压倒了最低。
　　本该进去汇报的员工见状面面相觑，硬着头皮做完汇报，却半天不见许宴庭出声。没有平时不满的迹象，但诡异的安静则更让人难安。
　　众人额头上都爬上了一层薄汗，偏生许总不发话，还没人敢离开。
　　窒息的安静就这样持续着，直到许宴庭冷声道“都滚去工作，今天谁都不许再来打扰，再重要的事也给我憋到明天。”
　　“封特助，总裁今天，是怎么了？”有八卦的经理低声询问封俊。
　　“管好你的好奇心，总裁的事不是你们该过问的。”封俊冷下脸，遣散了还想打探的员工。除了对上许宴庭，他在其他员工心里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能在庭饰这种大公司混出头的，也都是人精，见封俊神色间不带一丝玩笑，也都闭上嘴，进了电梯，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只有封俊扭头盯着总裁办公室，长久的驻足，眼神里是浓重的担忧。
　　许宴庭这次，栽的彻底。
　　办公室里，许宴庭打开左手边的第二个抽屉，从里面拿出时怀安去世前交给他的那份合同。又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记忆中那个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和以前一样带着些许疏离“请问您是？”
　　许宴庭按捺下全身叫嚣着想喟叹的细胞，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成熟冷静“时小姐您好，我是庭饰总裁许宴庭，不知您今天下午是否有空，我有件事想和您面谈。”
　　“许先生，我们似乎没有什么交集，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还是一样的声调，许宴庭几乎都可以想象到女孩儿说出这类拒绝的话语时平淡的神情。
　　不知为何他就有些烦躁，与女孩真心的冷漠不屑相比，他的伪装克制更显得虚伪不入流。他很讨厌时染永远波澜不惊高高在上的感觉，这让他总想看看她跌下神坛会是什么模样。
　　“如果我说，事关时老先生的遗嘱呢？”许宴庭的右手指间用力地嵌进手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这是他及其没有把握时才有的动作。
　　电话那头的时染黯了黯神色，“五点，我在华城大学旁的Reborn Coffee等您，您可以吗？”
　　“一会儿见，”许宴庭松开右手，掌心已有了四个深浅不一的红痕，他张了张嘴似还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放下手机，却发现时染早已切断了电话。他自嘲地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漫出化不开的凄凉。没想到他许宴庭有朝一日也会不得不搬出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去威胁一个女孩。

　　“许总这是什么意思？”时染合上合同，目光丝毫不惧地对上许宴庭，坦然与探究似乎是想看穿许宴庭最终的目的。
　　干净到没有一丝杂念的目光让许宴庭卑劣的心思无处遁形。
　　女孩儿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T恤，底下是浅色的牛仔裤，脚踩黑色帆布鞋，头发向上扎着高高的马尾。白皙的过分的皮肤，没有一点斑驳和痘印，几乎连毛孔也看不见。她的眉毛是棕色的，眉尾微微地上挑，温婉中又带着一丝挑逗与勾人。裸色的唇膏，显得唇形更加饱满，很好地勾勒了唇线。纵然有傲气，也遮不住青春的张力。即使妆容很简单，衣服颜色也并不艳丽，但只要她是时染，就对许宴庭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以为我说的足够明白了，时小姐，我需要一个妻子。”许宴庭双手交错，两臂耷拉在扶手上，身体向后靠进了沙发里，他端起手边的咖啡，金属框下的眼睛微眯，嘴角带着一抹痞痞的微笑，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许先生应该清楚，没了时家的我不是最佳选择。”时染说话向来也不留情面，但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她依旧保持着疏离的微笑。
　　这正是许宴庭最讨厌的样子。滴水不漏，美好的不真实。
　　“时小姐，我是个商人，恐怕时老先生走时也跟你提起过他请我在你毕业前暂时接管时光旗下公司，两年了，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既然已经有了这份联姻的合同，我又已经在时氏投入了大量的成本，我为何要再投入另外的时间金钱去找一位明面上的妻子？我从不是一个热心正直的人，但我相信时小姐是个聪明人，对自己目前的情况也有清醒的认识，您恐怕也不希望时老先生一辈子的心血无人接管，就这样白白送给时靖吧。”许宴庭放下咖啡，依旧是痞笑的模样，左手轻叩着桌面，似乎有点不耐烦。右手却在看不见的桌下紧紧地攥成了一拳。
　　“许总这是，拿时光集团威胁我？”时染低头，轻笑了一声，“你说的很对，我会答应你，但我想我们之间应该也会需要一份合同。”
　　“合同我会请人拟好，再让时小姐过目，但现在我还有急事，就先回公司了。”许宴庭迅速的起身，离开了座位。他尽全力控制着自己脸部的肌肉保持在礼貌的微笑，不至于把得逞的喜悦展露出来。
　　地下车库里，有急事的男人端坐在驾驶座上，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低头靠在手腕上，真卑鄙啊。哪里能有比和时染见面更重要的事呢，他之所以不顾风度地离场，一方面是怕自己拙劣的演技露出马脚，更怕时染在思考后说出任何反悔的话。这两种显然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场面。
　　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优美而脆弱的天鹅颈，他舔了舔嘴角。脆弱到单手就能折断的天鹅就应该待在他打造的天鹅湖里。
　　他开始狂笑，像个疯子，彻头彻尾，恣意妄为。
　　半晌，他抬起了头，细密的睫毛抖了抖，花哨的桃花眼里，混着浓重欲望的褐色眸子露了出来，终究发动了车，离开了。

　　时染仍端坐在咖啡厅里，她望着落地玻璃外的天空。阴天，浓重的乌云笼罩着天，像极了爷爷离开后时染的世界，只有揭不开的迷惘。
　　夜幕悄悄落下，整片天空却没有一点星光，时染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许宴庭说的话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字字珠玑，让她无法找到任何理由拒绝。的确，以她的能力还远不足以撑起时家，时靖一家又一直觊觎家产。
　　经验丰富的许宴庭是接管公司的不二人选，何况这也是爷爷的遗愿。
　　只是，嫁给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也许就像今晚的天空，让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每个女孩都在青春时期幻想过属于自己的美好爱情，她时染自然也不例外。她也曾幻想有个男人能始终如一、温柔细心，能支持她的梦想、包容她的缺点，能和她并肩前行。他甚至不用有很高的颜值、很多的钱，只要对她理解尊重平等且怀着满腔爱意。
　　时染敛下了眼睑，苦涩在心中蔓延开去。只可惜现在，连平等都是奢望，更别提爱了。如果相敬如宾的婚姻就是她时染这一生的归宿的话，那她现在只乞求自由。
　　如果高傲的天鹅被折断翅膀，那注定是凄凉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