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黄昏长》孟昶梦长

5、阴谋

　　大清早，太阳从远山背后爬出，光晕变得越来越大，也越亮堂。

　　沉寂一夜的吵杂又开始重新登场，在光照从橘红变成白银色之后，这种哄闹达到顶峰。汽车的鸣笛声、早起上班的人鞋底和嘴里发出的焦急声，在蓬莱广场的红绿灯处交汇。

　　环形的广场中央塑着巨型的骑马将军像，据说金城这地方古时是哪个皇室的发祥地，塑着的人便是那朝的开国功臣。蓬莱广场本是一个巨型商业贸易聚集区，现在这么一弄倒是压了压浮华，多了些正派。

　　南城阳的公司在蓬莱广场斜对面“水晶石大厦”的16楼。

　　九点，不少工位上已经坐满了人。太阳光从篇幅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铺满一地的金黄。
　　赵时轻车熟路的和办公室里坐着的十来个人打完招呼，拿着包先进了南陈阳的办公室。

　　笔尖划过纸上的刷刷声砸到墙上又弹回，声音被空阔的房间给放大。

　　南陈阳不喜欢杂乱的东西，办公室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办公桌、一个用来小憩的沙发，就只剩下一个衣架。

　　赵时等着南陈阳看完手上的那份资料，才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递过去。

　　“老大，这是你昨天要的做外包维护的公司资料。”

　　南陈阳翻开文件夹，问道“有没有推荐，要技术和信誉都过关的。”

　　“锐达还有萨维这两个在业内口碑都还可以。”

　　赵时盯着南陈阳的动作，心想：今天老大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说话也比平常温柔。

　　得到回复，男人将内容直接翻到记录着锐达公司的一页开始祥看。太阳光从他的背后射进来，在办公桌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影子。

　　相对愉悦的心情被光影放大，加上认真，这会的南陈阳看起来容易让人沦陷。

　　沉静被打破，南陈阳桌上的座机“铃...铃...铃”响起。

　　坐在皮椅上的男人没动，赵时识趣的接起电话：“雷布软件，您好，哪位？”

　　“锐达的林深冬，你们南总在不在？”

　　“好的，你稍等，不要挂断。”

　　赵时指了指南陈阳手里面正在正看着的文件，低声示意：“锐达的人。”

　　南陈阳手里的动作一顿，嘴角扯了一抹赵时没太看懂的笑。真有这么巧的事？

　　他接过赵时手里的电话，语气平淡：“你好，南陈阳。”

　　“南总，估计你已经知道我打电话的来意了。有时间出来坐坐？”电话那头的林深冬整个后背靠在沙发椅上，一点没有求人办事的觉悟，像是在给朋友打电话般语气慵懒。

　　“时间地点你定好发我的私人号码，182*431*253。”

　　挂断电话，南陈阳伸手揉了揉眉心，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自己怕是已经做了那个老男人的“猎物”。

　　私人手机的短信音响起，划开，弹出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20:00，钟楼茶会，天翌阁

　　南陈阳看过将手机扔到一旁继续料理手头的事，赵时一脸懵。

　　“老大，你决定要和锐达合作吗？”

　　“你手头的活都干完了？”

　　南陈阳抬头看了一眼赵时，小伙子立马闭嘴，夹着自己的包一溜烟出去了。真是绝情，又阴晴不定。

　　夜幕垂涎金城，到处流光溢彩，金城的夜晚要比白天亮丽。还是冬季，看不到绿，只有发黄的枯枝在风里发出干涸地沙哑声。

　　南陈阳将捷豹停在钟楼茶会门口，门童很有眼力见的跑过来。

　　和南陈阳隔着落下的窗户，训练有素的说道：“先生，前面有停车区域。请您往前开150米，左拐有空的停车位。”

　　南陈阳按照门童的提示停好车，拿上放在副驾驶位上的大衣，推门下车。

　　钟楼茶会的门头和楼周围还挂着迎过新春的红灯笼，漆成金黄的大理石柱上雕着繁复的纹路。往里，大厅里的前台服务员无一不穿着旗袍，男侍应则穿着带大襟盘扣的白棉布上衣，黑色裤子。墙上装饰着清雅的水墨画，和外面富丽堂皇的气派倒是自成一格。

　　这地方多是政商各界、地方名流招待要客的地方，南陈阳心里不免觉得自己小看了林深冬的狡黠。

　　服务员领着南陈阳上楼，到天翌阁门口停下，敲门。

　　没听到里面说让进来的声音，就在服务员打算再敲一下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林深冬穿着件棋盘格的高领毛衣，立在南陈阳面前：“南总，快请进。”

　　里面倒也雅静，一面大窗户能看见金城位置极佳的夜景。中间摆着一个四人座的黄花梨茶桌，上面茶具一应俱全。

　　进去后南陈阳主动在靠近门的这一侧落座，将东面的位置留给了林深冬。

　　林深冬也看出了他的用意，不推辞拉开红木制的椅子就坐下了。

　　“谢谢南总赏脸。”林深冬手底下没闲着一边烫茶具一边寒暄。

　　南陈阳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咸不淡的回应：“承蒙林总看得起。”

　　两人互相奉承，谁都没有先说破今天的主题。谈生意忌讳开门见山，提前露底。

　　“南总喝金骏眉还是西湖龙井。”

　　“龙井。”南陈阳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深冬烧水、洗茶、泡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比有些茶楼的茶艺师动作还流畅。

　　斟在茶盅里的茶泛着清香，虽不是明前的新茶，上等陈茶的味道也不逊色。南陈阳喝了一杯，白日里忙碌的疲倦散去了一点，人也精神了不少。

　　林深冬依旧一边泡茶一边闲聊：“南总，你和林奈上学的时候老打架吗？我怎么听她说你们的关系不好？”

　　“她真是这么跟你说的？”南陈阳轻启薄唇，端起林深冬又添满的茶盅抿了一口。

　　“她就是这么和我说的。”林深冬说很坦然，仿佛他知道的真相就是如此：“还是说你们其实关系挺好的？”

　　“就是之前谈过的关系，要说好也谈不上。毕竟已经分手了。”

　　林深冬突然笑了两声：“就你们两这样在一起是不是整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气谁。”

　　南陈阳忽略林深冬的调笑，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关于我们两的往事你要真想知道可以问她，我想知道你今天是以锐达林总的身份还是林奈小叔的身份来见我的。”

　　“这两者不都是我吗？”

　　南陈阳的进攻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对林深冬没起到任何作用。

　　“就是论事，如果你是来谈合作的，我只能说雷布有专业的团队会评估对方的实力，再做出决定。” 南陈阳气势毫不放低：“如果你是想利用林奈跟我搭上，那也大可不必。反倒损了锐达的名声。”

　　林深冬提了提眉，倒是有了兴趣。

　　“南总果然名不虚传，你这样的人不成事谁成事。”林深冬说的很诚恳，一句拍马屁的话在他嘴里愣是给说成了真诚的夸赞。

　　“过誉了。”

　　“我听同行的人说南总家里父亲这边是从政的，母亲那边是金城之前声名赫赫的白家。”

　　林深冬停下手里的动作，正视着南陈阳，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活跃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看来，林总也是有备而来。”

　　“光脚的人总得跑的勤一点嘛！”林深冬说道：“像南总这样没受过诱惑的人，谴责起别人倒是挺有一套的。”

　　南陈阳了然，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如今还能在鱼龙混杂的商业竞争中不淌浑水，是因为投胎投的好。

　　确实，物质和名利他从没缺过。南陈阳没有回应林深冬的这句话，端起茶盅又抿了一口。

　　林深冬的情绪也没受任何影响，他从裤兜了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南陈阳，给自己也拿了一根，点燃。

　　一团氤氲从林深冬嘴里呼出，他从红木椅子上坐起来，眼神不再是松散的。

　　“估计你心里已经大致有合作意向了，锐达和萨维现阶段势均力敌。你的选择对象不出意料也是这两个其中之一，我能做的就是尽我之力再推你一把，给锐达争取个机会。”

　　林深冬的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他没有起身开门，而是朝着外面说了声：“进。”

　　林奈刚下班就被林深冬催命似的打电话折腾来，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帮忙。她从单位挤公交正值下班高峰期少说也得一个小时，这会赶路赶的嗓子火急火燎。

　　却看见人两人悠闲的喝着茶，一看这场子明摆着就是鸿门宴吗？

　　她刚才是跑过来的，现在一看别骗心里生气，脸蛋更红了。

　　“林深冬，你还健在，那我就走了？”林奈怨怼道。

　　她没往里走，还站在们跟前。能看见南陈阳的后背，男人将燃着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慢慢的释放出刚才吸进去的最后一口烟雾。

　　“你走也可以，那我就告诉我妈你交男朋友了。”

　　“别老拿奶奶压我。”

　　“没办法，很有效不是吗？”林深冬笑的人畜无害：“也不需要你你干啥，陪南总喝喝茶就行了。”

　　他朝林奈招了招手，等到林奈乖乖的坐下。自己又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打了个再见的手势。径直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