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太疲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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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君已经不记得季燕然是怎样被邱枫搬离自己的身体，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跟着邱枫上了车，待她清醒过来，已身在飞驰往医院的车上。
小妖已经不在，从后视镜可以看到邱枫紧抿着嘴唇直视前方。视线略移，季燕然同坐在后座，斜歪在一侧，头靠在玻璃窗上，忆君伸出手，把季燕然的头轻轻地搁在自己的肩上，免得车颠簸的时候季燕然难免会磕伤头。她紧紧握住季燕然的手。浅浅的呼吸，起伏的胸膛，苍白的唇色，略冰的手。
忆君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会不会，再也看不到那不正经的桃花眼染满笑意？
会不会，再也听不到那漫不经心的轻笑和那深沉的嗓音？
会不会，他就此回到了那个时空，回到他爱妻的身边，白头偕老，幸福一生呢？
若真的回去了……也好。
不一会儿，车便到了医院。医院的门口已站着几个护士。车刚一停稳，邱枫立马跳下车，一甩前门，打开后门，双手置于季燕然的腋下，将季燕然拖出了车，几个护士连忙上前，帮着邱枫将季燕然抬上移动病床，随即向里奔去。忆君紧跟着小跑，却在一间房前辈扑克脸的护士冷酷地拦在了门外：“我们要给病人做检查，家属在外等候。”
忆君就这么站在门外，虽然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她依然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邱枫的声音：“心脏部位受的伤，物质成分不明，人处于昏迷状态。”
忆君回头，邱枫正快步走来，旁边紧跟着一个女医生。
医生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知道了，看了忆君一眼，忆君不由自主地往旁一让，那医生推门而入，又把门一把关上。
邱枫也看到忆君，微微笑说：“别担心，刚进去的医生是我的高中同学，医科大的高材生，有她在，老季一定没事的。你也累坏了，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忆君点点头，坐了下来，目光依然停留在那扇门上。
护士进进出出，验血的，打化验单的，取医材的，请专家的，那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女医生一直没出来，更别说季燕然的身影了。
邱枫也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安慰忆君，沉默了许久，站了起来：“我出去买点吃的。”
忆君只是定定地看着门。
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时刻提醒着忆君这里是死神的办事处。旁边是个验血点，几个人坐在那里，翘首等待护士的喊号，好一伸手，一闭眼，然后等待一组数字，聆听医生的宣判。不远处是输液室，婴儿的哭声震耳欲聋，声声揪心，也不知道是哪个护士真那么狠心，把长长的针头扎进那软软的小脑瓜儿。这一切都和忆君无关，她仿佛置身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只有她和那扇门。
她想象着门后的季燕然，会怎样被那群护士粗暴地扒开上衣，像检验猪肉一样捏捏这里按按那里，边上的仪器暗暗地闪着光，显示着五颜六色而乱七八糟的线条。
唔……不知道那些护士会趁机吃季燕然多少豆腐了，要知道季燕然虽然昏迷着，风采一点也不减啊。
唔……为啥没有男护士呢？要是女护士一发花痴就误了事咋办？不过听说男护士很稀缺，只有精神病院有那么几个。
唔……男护士很少，但是男医生蛮多的。上回高中同学生孩子，听说竟是个男医生接生的，那叫一个羞啊……妇科有时候也是男医生坐诊。还有上回单位的孙姨介绍个省名老中医，那老大爷最擅长的也是妇科。男人比女人更了解女人，诶。
就在忆君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一声“姐姐”。
忆君眼帘微垂，不声不响。
“姐姐……”
那浓浓的哭腔直让忆君心烦意乱，她忍不住抬头大喝：“你还来……”
这一抬头，她却喊不下去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小妖。
微红的双颊，鼻头和额头上布满细汗，面上尽是凄色，琥珀色的双眼浮起了薄雾，满目苍凉。
“姐姐，真的不理小妖了吗？”
好不容易才交到朋友，还是这样好的姐姐，却因为自己太心急，太想要姐姐幸福，反而错手伤了姐姐喜欢的人。
就这样，要失去了吗？要被讨厌了吗？要被抛弃了吗？又要回到一个人的日子了吗？才贪恋几日的温暖，又要冷却了吗？
这样的哀伤，这样的绝望。
忆君轻咬嘴唇，半晌才说出一句：“你到底把季燕然怎么了？”
小妖脸上顿显欣喜：“姐姐，没事的，那是我自己特制的，外表遇血即溶，内里是特殊药物，那药物对女性并没有伤害，只是会让人昏睡而已，我本来只想让你昏睡下，让季哥哥紧张下而已的。”
“对女性没有伤害？那对男性呢？”
“额……”小妖略有迟疑，“因为男女血液有细微差别，也就是……性激素浓度有些许差别，所以……那药物碰上男性血液的话，反而会产生一点毒素……这是我最近研发出来的，我本以为只是让你睡一觉没事的，谁知道，他能那么快反应地替你挡了……”越说声音越低。
忆君不再说话，冷眼看着小妖。
小妖又急了起来：“不过你别急，我有办法解毒。”
忆君定定地看着小妖，过了好一阵子，才叹了口气：“那还站着干嘛，还不进去给他解毒？”
小妖开了门进去，借着门开关的那瞬间，忆君窥见那女医生正对着一张化验报告摇着头。
就……再信任小妖一回吧……
刚有护士要把小妖赶出去，小妖一个眼神吓住她们。她对那女医生说了几句，就从口袋摸出一个小瓷瓶，就着燕然的嘴唇往嘴里倒。一点点殷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她连忙用袖口擦了擦。
那毒的解药，其实还没配出来，毕竟刚研究出来不久的毒药。唯有的办法，便是归灵丹，那是组织给的，能解百毒，不到危机时刻绝对不轻易使用，因为这药很珍贵，也很稀少，组织花费几十年的心血才研制出来，只是让杀手在确实危难的时刻能够自保而已，每个杀手一生只能拥有一颗。平时小妖自恃功夫强，脑袋灵，便没有把这药带在身边，刚才便是赶回自己的别墅取药了。
只不过，这丹药是很大的一颗，直径约有两三厘米，外表又有一层若非遇血即溶绝不会脱落的物质，所以，若想服用这丹药，必得先用血融去外表，再将丹药捏碎，用血调服。许是组织觉得人到快死的时候，吐几口血也是正常的，也就没有想过究竟有什么不便。
确定季燕然都咽下去了，小妖这才舒了一口气，正想微笑着告诉忆君没事了，不想，邱枫这时候回来了。
邱枫听忆君说小妖来了，立马闯入诊室，冷喝一声：“你又想干什么？”
小妖一惊，没料到邱枫会那么快回来，顾不上再和忆君说什么，就想夺门而逃，却没邱枫一把抓住了手腕。
“啊！嘶……”小妖倒吸一口凉气。
邱枫十分诧异，这一拉并没有用上多少劲啊。
他正想问问小妖又想耍什么花样，却被小妖一个手刀，劈开两个人牵着的手，再想抓住，小妖已经跑远了，连忙追了过去。
那女医生不管眼前的混乱，招呼护士们收拾一下就走了。
忆君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季燕然，依然没有起色。
她慢慢走了过去，斜坐在地上，头侧枕着小臂倚靠在床边。
这么长时间折腾下来，真的太累了。
“我是个注定得不到爱的人，还整天拖累别人。爸爸妈妈不再爱我，就连你，不过是这个时空的过客，都被我拖累，若不是因为我，小妖也不会错手伤害你。难得有个真心对我好的人，都要这么被折腾，被伤害。若你真的离去了，也好，至少你不会再受伤了。”
两行清泪不断地淌下。哭了，累了，倦了，睡了。
闭上双眼的忆君，看不到悠悠醒转的燕然。
悠悠醒转的燕然，看到闭上双眼的忆君，和那短而翘的睫毛上密布的细碎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太疲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