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未尽》秦茶茶

2、第 2 章

　　沈初的嘴角破了皮，他尽量得把头低下试图遮挡住，可是还是被韩清发现了。

　　“你又在学校打架了？”韩清坐在沈初对面，她伸手舀着面前的汤，抬头就看见了他的伤口，用着不怀好气的语气质问着他。
　　面对她的注视，沈初试图用手遮了遮。

　　“没有，今天体育课打篮球磕着了。”沈初扯着谎满不在意，用其他话题将它带过去，说，“今天楼下阿姨又来说了，让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小点声，她们都听得见”。

　　“又来，我还不够小声，有本事她就搬走。”不知道沈初惹着她哪根神经，韩清气急败坏地说着，她把握着筷子的那只手用力地拍着桌子瞪着他，“下次再来，就让她直接告我去，谁还怕她。”
　　“好，”沈初无奈的答着。

　　楼下住户不是一次两次发出不满了，起初还能和和气气地商量着，可是发现韩清根本就死性不改，晚上加班回来依然踩着双高跟鞋噔着地板，回家关上那扇铁门时声音炸响，老住户的居民房隔音不好，邻里邻居外有点声音便听得见，沈初对韩清的行为习以为常，不过楼下被吵的很不耐烦。

　　她们三番几次的警告惹的韩清几次都不在意，只好找到沈初好说地劝着。

　　“吃完了就把碗洗了。”韩清摔了碗筷，她起身喝两口水，走到门口换完鞋后就摔门走了。

　　沈初轻轻叹了口气，收拾完碗筷，冲个了澡，洗完澡出来时他擦着头发去翻柜子下面找着碘伏。
　　碘伏塞在柜子里面，他拿出来的时候瓶子外面还落了些灰，他用手拂了拂积灰看了眼保质日期还没过便拧开了，着棉签沾着，涂在手肘的擦伤处，之后他又翻出镜子照了照脸。

　　“没破相。”

　　“砰”是门关的声音。

　　沈初提着精神眯起眼看着放在床头柜子上的闹钟。

　　十点半。

　　他迷迷糊糊准备撑着身体去关房间里的灯时，就听见刚进门的韩清在扯着嗓子骂着些什么。
　　用力关着窗户的声音，之后是敲门的声音急促的响起，来人似乎用脚重重地踢着门，听到韩清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她打开门，不等韩清开口来人就张嘴开口骂着。

　　沈初听声音便听出来了，是楼下的住户。

　　对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这时不知是谁尖锐地叫了一声，沈初突然睁开眼，他停住了刚想关灯的手翻身就下了床，急匆匆地穿着拖鞋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两人扭打在一块的身影。

　　隔壁门听见声音也出来了他把门开了个缝，探出个身影，对方手里正拿着手机贴在耳朵旁边，嘴里不停地说着这一块的地址，神情一副津津乐道的样子。

　　沈初头突突的痛，看着对方，他这是报警了。

　　纪云尽接到原康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他有些恼火原康打断了他晚上吃夜宵的美好生活，此时的他就坐在马路边上的烧烤摊撸着串吹着啤酒。

　　他看着一桌子还没动几口的烧烤，胃口瞬间没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喊了老板帮他打包。

　　原康电话里说是接到居民的投诉电话，喊他过去，仔细原因纪云尽也没来得及问，便让他直接告诉自己地址，看了眼时间后就骑着车过去了。

　　“杨家巷里边66号四楼，两娘们打起来了，听隔壁说是因为晚上动静闹得太大了，劝不了，”
　　纪云尽将车直接骑到了楼下，进来时的路面坑坑洼洼，路灯昏暗视线模糊不清，本就狭小的道路两旁又放满了居民楼里人的电瓶车，导致在他进来的时候避着那些电瓶车不知道踩了几个坑。
　　到地方之后，原康站在楼下领着他往楼上走，他边走着边说，“老大，你喝酒了？”

　　纪云尽心里烦躁，没好气的将手里的烧烤甩给他，“少不了你的。”

　　“哇！谢谢老大。”原康双手接过。

　　“现在怎么样了。”纪云尽边走边问着。

　　“被投诉的那个彪悍得很说什么也不听。”原康刚刚才高兴的表情又低落下去，他皱着眉带他上四楼，“艾薇还在上面做记录。”

　　狭窄的楼道转角处堆满了啤酒瓶，属于老式居民楼里的味道混着那些杂乱无章的啤酒瓶散发出的气息有一些刺鼻，头顶那些昏暗的感应灯从天花板懒洋洋的撒下，纪云尽揉了揉眼睛，他踢了踢转角处的那些装着空啤酒罐的箱子。

　　“明天巡查的让他们把这个收进去。”

　　“好嘞。”原康带路走在前面听见纪云尽的话时转过了身，他用手捂了捂鼻子，声音闷闷的应了声。

　　原康带着他爬到了四楼。
　　楼里的每层可以住两家住户，楼梯口两旁有着两扇不锈钢的铁门，左边的门已经打开，原康把纪云尽领了进去。

　　进门时纪云尽匆匆垂眼看向玄关处，那里放着几双女人的鞋，除此之外还有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纪云尽一进门就看见艾薇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本子在问些什么，她的一旁还坐着一个年纪大概在四十多岁的女人。

　　女人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散着，保养得当的脸上布着一丝丝狰狞的红痕，眼眶红肿着。客厅里还坐着另外一人，神色与艾薇旁边的女人截然相反，她穿着一身黑裙，身体斜斜地依靠在沙发上眼睛不屑地盯着他们，手肘环抱着架着二郎腿一脸不耐。

　　艾薇见纪云尽来之后，她停下了与女人的对话，朝他开口说着，“老大，民事纠纷，起因是楼上住户噪音扰民经劝说后屡教不改，严重影响楼下住户起居生活，今晚是因为上门劝说无果后动手打人了。”

　　纪云尽走到艾薇面前坐在了她旁边，抬手接过了她手里面的记录本看了眼。

　　就在他看完刚想开口说着的时候，脚步声从厨房那边传来。

　　纪云尽顺势把头抬了起来，视线刚好就看见了穿着拖鞋从厨房端着两杯水走出来的沈初。

　　对方的白体恤松松垮垮的穿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短裤没有遮住膝盖的淤青，膝盖与白皙的大腿色泽形成对比，有些强烈。

　　沈初手里拿着杯子，他径直走到沙发面前，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了纪云尽，沈初冲他轻轻地眨了眨眼顿了片刻后便走开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沈初当时看见艾薇时，就记起对方是下午帮他敷过冰块的女警官，显然对方对他也有些眼熟，看着他想了一会便记起来了，嘴里还问着，“又是你呀，手没事了吧。”

　　沈初胡乱的应了声没事，他不想让韩清发现自己下午去哪里了。

　　纪云尽欲想开口的话止住了，他不着痕迹的咽了咽口水，突然意识到，今晚酒可能喝的有点多。

　　片刻后坐在艾薇旁边的女人出声。

　　“警官，我有好好跟她沟通，谁知道人家根本不在乎啊，本来我就是受害者，哪知她倒是气急败坏就伸手先打人了啊，”女人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她带着一丝哽咽，说完顺手又擦了擦眼睛。

　　“老大，上个月因为这个收到的投诉就有好几次，”艾薇说着，翻着本子给他看。

　　“谁负责管这块，”纪云尽开口。
　　艾薇听到纪云尽的话后抬头看了眼站在后面的原康。

　　原康接收到艾薇的信号，连忙说着。
　　“老大，在第一次接到投诉的时候我就来警告过她了，距离上次过去好像还没几天。”

　　“那有什么用啊，消停了几日还不是那样。”女人转头又低低地哭了起来，她伸着手去拽着艾薇的手臂，委屈说着，“她还满不在乎让我告他呢。”

　　“干扰他人正常生活，处警告，后警告不改正处两百元以上罚款，严重者拘留十五日，”纪云尽低着声音开口，她看着对面坐着的韩清，“艾薇开罚单。”

　　“我希望韩女士经过这次处罚尽量避免在晚上发出大量噪音影响邻居生活，并且如果下次再收到类似情节严重的投诉，我们会依法拘留的，”纪云尽慢慢的说着。

　　韩清满不在乎地听完他说的话，不太上心，她轻轻地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沈初坐在一旁看见连忙应了声：“陈姨，这次是我们的不是，我妈妈她下班晚，这次是我的不对，我下次会好好同她说的。”

　　“小初我知道，可是这都几回了，算了，你也是可怜，摊上那样一个妈妈。”陈姨说完又擦了擦眼睛，转头小声的跟艾薇说着：“她妈妈啊脑子不太正常，要不是...”

　　“陈姨，您的医药费赔多少我都赔。”沈初打断他，急切地想掩饰些什么，他朝纪云尽开口，“警官，我会好好跟我妈妈说，没有下次了。”

　　纪云尽抬手看了看手表不再多留，“这次就这样，下次严重可不止罚款那么简单了。”

　　沈初点着头应着他的话站起身，把他们送出门外。

　　关上门后，沈初徒然松了劲，他麻木地听到韩清在浴室里面洗着澡的声音，眼神无奈着。

　　进了房间，他越过床走到了书桌前，桌子正对着窗，窗户没关，就着窗户往外向下看，就能看见楼下的街道，沈初往外看去正好就看见了刚下楼的纪云尽。

　　微弱的路灯背着光撒在纪云尽的脊背上，沈初看他跨腿坐上车，修长的双腿轻松横跨坐上去，随后看着他跟艾薇低头交语了几句，就在他说完之后沈初见他抬头看了上来。
　　沈初透着四楼的距离看不清他的目光，但沈初知道他肯定看见自己，沈初没有躲，纪云尽就这样望了会，良久，他低下头戴上头盔后点火开车走了。

　　清晨。

　　南宁一中地处偏僻，周围没有便利的交通，发达也跟进不上，樟树整齐地排在马路路边，茂盛的枝叶遮住了满天光阴。

　　高中部的课间热热闹闹，阳光从窗户撒进高二三班的教室里。

　　“沈初，交物理作业，就差你了。”物理课代表黄安站在他桌子面前，伸手拍着桌子将他拍醒：“你昨晚是没睡觉吗。”

　　沈初把埋在臂弯的头抬起，眯着眼，胡乱的从物理书里抽出本子递给她。

　　黄安抱着一沓作业腾手接过，她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时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来不及了，要上课了。”

　　上课铃打响时，后门推搡着进来一伙人，沈初听到后桌坐下的动静。

　　他感觉到对方伸腿重重地踹了一下自己的凳腿，他把凳子往前移了移，往后看了眼最后一排的人，是昨天警局里面的寸头杨海。

　　物理老师抱着课本进来后，接着上堂课的内容讲课，老师在黑板上写着知识点，沈初看不清，他坐在里边靠着窗户的倒数第二排，他眯起眼，只能看清从窗户投进洒在黑板上的阳光。

　　沈初看了片刻后就低下了头，他把书垒的很高，稍微低下一些就能完全遮住自己，同桌赵科这时用手肘推了推他，问，“你那本漫画画的怎么样了。”
　　赵科穿着校服，低着头扶了扶眼镜看着他

　　“在家，忘带了。”沈初握着铅笔，翻出一本素描本往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线条，没有丝毫顺序。

　　昨天画本确实带回去了，不过被半路堵他的杨海全部撕了，后面再回去找的时候，风把碎纸吹的一丝不剩，粘也粘不回去了。

　　“那你记得带啊，我看的可起劲了。”赵科推了推眼镜看着他。

　　“知道了。”

　　赵科伸着头往他那边瞥了瞥，沈初用手臂横在他们两之间挡住了赵科的视线，他看不见沈初握着铅笔在画着什么，半响赵科开口，“我觉得你啊，干脆就考美院得了。”

　　“学费贵，读不起。”

　　赵科撑着下巴想：“也是，你妈他...”
　　他说着，转头看了眼沈初低着头画画的样子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杨海，”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突然喊着，“站起来！”
　　老师手里捏着长尺，拍着桌子，一脸气色朝后面看过去。
　　沈初听见椅子的摩擦声，然后是他低低骂了一声。
　　“第一节课就睡觉，你给我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