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气盖世》秋收春藏

6、我要投诉鬼！

　　老张看程川脚如疾风似的往外冲去，脚下也提速跟上。奈何身高腿长较程川不占优势，眼睁睁的看程川那小子拐错了方向。
　　急赤白脸道：“程川，左边！左边！！你小子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程川不顾老张叫喊凭直觉一顿乱走，终于在拐角方向某个不起眼的墙柱夹角处，找到了埋头进柱瑟瑟发抖的“鸵鸟”木。
　　见此木状态反常，回头看老张还没跟上又四下无人，程川难得的柔声说到：“傻子，你只藏个头管什么用，我们回家啦。”
　　郢木听见程川熟悉的声音，如释重负的缓缓放松肩膀拔出自己的鬼头转脸，泪眼婆娑的对程川瘪嘴委屈道：“程川，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快一个头的铁汉如此“柔情”，还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八点档台词，程川脸都黑了一半。
　　郢木瞪着两颗泛着诡异光泽（据说是泪光）的黑珍珠大眼，顶着几乎与背景墙融为一体的惨白鬼脸，缓缓绕过程川从背后缠住，轻轻将自己的头搁在脸已全黑的程川右肩上。
　　正如此前初遇。
　　一周前。
　　天蒙蒙亮，前天通宵的文思泉涌倒是给日夜颠倒的程川倒回了时差。
　　一个鲤鱼打挺，洗漱完毕的程川走到自家开放式厨房，心血来潮的想给自己做一顿营养丰富内容充实的早餐。兴致盎然的打开冰箱发现除了饮品，只有一根蔫到溢出腐水的黄瓜。
　　程川面不改色的从身后的处理台上抓过一把厨房纸，麻利的包裹住此毒物，转身跨步迅速将此物投入水槽内。手跟抽风似的甩动着手里的厨房纸，见没有剩余“尸体”掉落，便果断的拔起水龙头。
　　流水将黄瓜尸体冲向水槽内厨余垃圾处理器内，程川按下嵌在大理石台面内的液晶屏开关。
　　呜——
　　听着厨余机搅碎声，确认到流水将所有残余带入下水道的咕噜声，程川这才将水龙头关上。
　　全过程虽说不上行云流水，倒也游刃恢恢。
　　俯身欲将手中的厨房纸扔进干垃圾的垃圾桶内，却发现此桶已满点溢出，转头再看旁边的桶，被外卖盒塞满。
　　起身抬头扫视。厨房台面上；客厅的大型玻璃茶几上；饭厅的桌面上，目之所及。
　　均是形色各异，种类不同的垃圾。
　　程川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眼聊天记录，又瞄了眼屏幕右上方的日期。
　　距离上次去工作室跟责编见面已经过去两个礼拜了。
　　看着一屋子的狼藉，程川低头拨通了公寓一楼的管理部电话。
　　“喂，你好，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保洁。”“可以的话，11点前。”“好的，谢谢，拜托你了。”
　　安排好了保洁事宜后，便从客厅椅背上随手抓了件灰色帽衫套在睡衣外，换了条裤子便出门觅食去了。
　　出了公寓大楼低头看表，六点半。
　　程川的公寓位于s市的CBD圈，距上班高峰期还早。此时的表街道就像个朦胧初醒的巨人，未散尽的晨雾则是它惺忪的睡眼。而步行15分钟后的老城区巷道里，则是神采奕然朝气蓬勃的另一番景象。
　　路上行人寥寥无几，程川边散步边展开身体舒展关节。
　　只觉得两臂外侧和右肩突然的一凉，激起一身鸡皮疙瘩。随即伸出左手手摸了摸右肩，又双手环臂使劲搓动。
　　右肩愈发的凉，程川狐疑的转头向右看去，四目相对。
　　那是被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填满的眼眶，纤长柔卷的睫毛像是从黑暗里衍漫出的充满诱惑的美丽触手，将程川的意识卷进瞳底无尽的深渊。
　　程川愣在原地大概有一分钟之久，随即惊弓之鸟的向前弹跳而去，跌拐在路面上。
　　看着离自己仅有一米之远的脸，像一条还未使用的白色墩布一样，除了惨白没有任何别的颜色。只衬的眼里的黑更深暗了。
　　程川想发出尖叫声，可是此时自己的声带像罢工似的，把身体的所有的恐惧都堵在心间，麻痹了四肢。
　　程川定坐在地上，刷白着脸死死的盯着郢木的脸。
　　那张鬼脸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向程川越逼越近，程川感到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你能看见我？”鬼脸伸出和脸同样惨白的大手，在程川面前挥舞。
　　程川听此言，强制自己定下心神，脑袋飞速回转作出以下动作。
　　低头！
　　看向平整的路面！
　　面对路面大声叫骂（反正周围没人）：
　　“这路怎么修的！绊我这么大一个跟头，我要投诉！！！”
　　迅速起身。
　　头也不回的向前大跨步。
　　控制颤抖的手掏出手机，
　　佯装镇定的拨打不存在的电话：“喂？我要投诉！”
　　后面的鬼不依不饶的跟上：“喂！你是不是能看见我！！”
　　程川无视之，继续大步向前。
　　鬼急了，呈大字型站立挡在程川的前进方向。
　　“你们这个路怎么修的....”程川余光扫到挡在前面的鬼，顾不了那么多了，冲过去，冲过去一切就都过去了！！！
　　握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闭眼闷头猛地穿过。
　　好冷。
　　全身的热量像是被瞬间吸收，是一种速冻般的刺骨的寒冷。
　　回暖。
　　是被冷缩后的毛孔重新获得活力的舒展，程川感受到回暖松展开了紧缩的眉头。
　　这下可以拜拜了吧！！！
　　得意的嘴角轻轻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时间竟也忘记了自己还在假装打投诉电话。
　　可下一秒，程川举着的手和那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被毫不留情的瞬间冷冻。。。
　　接着，回暖，速冻，回暖，速冻...
　　一次次契而不舍的站立阻挡，一冷一热接连不绝的交替。
　　常年通宵熬夜“外弱中干”的程川，终于在无数次的冰火两重天后。
　　情绪和身体双双得到了升华。
　　从开始的恐惧...变成了愤怒...
　　从后来的愤怒变成了麻木....
　　从紧接的麻木也最终化成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
　　“阿嚏——！”
　　前方不轻言放弃再次挡在程川前的郢木宝宝，被突如其来的喷嚏吓的往后一跳。
　　随后又伸出自己惨白的大手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吓死我了。”
　　程川听此鬼如此说道，内心欲哭无泪道，
　　到底是谁吓谁？这年头做鬼的都这么没有自觉的么？
　　有没有投诉鬼的热线电话？！我要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