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天》公子闲安

4、004

　　“来了啊。”边封开门看到是林陈衍喊了一嗓子：“奶奶你儿子来啦！”

　　林陈衍：“你别这么说，老太太更弄不清了。”

　　“没事儿。”边封一脸无所谓：“本来也记不清。”

　　林奶奶听到林陈衍过来，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手上还沾着没洗掉的面粉：“快快，饺子马上就好，快进来。”

　　林陈衍每次来之前会给边封打个电话，问问要不要带点什么，林奶奶只要听说林陈衍要来就肯定会包饺子，边封说这是因为林奶奶的儿子喜欢饺子。林陈衍昨天回老爸老妈那了，老妈的学生前端时间给她买了好些个保健品，也吃不完，林陈衍就看着挑了几件拿了过来。边封一看那个盒子就知道不便宜：“这些个东西不便宜吧？”

　　林陈衍低头吃着饺子又被滋了一口油：“不知道，别人送的。”

　　边封笑了笑，林陈衍这么大个人了，但是有的时候表现的会比他还像小孩，比如在吃东西的时候，总是会特别专注，明明是个正经医生但是对于一些事情却总是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样不在意。边封觉得这是因为林陈衍从小都过着他以前很羡慕的那种家庭美满，父母宠爱的生活的原因。

　　林陈衍吃完没着急走，陪林奶奶坐那看了一会电视，林奶奶喜欢看戏曲，林陈衍不怎么能听懂，但是每次看也会全神贯注。边封就不一样了，坐在那不一会就一个哈切跟着一个哈切的。

　　边封正打算闭眼睛眯一会的时候手机响了，一般手机很少会来电话，胖子他们找他一般都微信，电话响了大多数不是老爸就是老妈。

　　果然，来电显示是老爸。

　　边封站起来去阳台接电话，林陈衍看了一眼没在意，但是林奶奶家不大，边封在阳台那边说话声还是会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刚开始边封只是嗯嗯啊啊的回应着，后来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边封开始忍不住提高嗓门：“现在想起来管我了？我还以为有多好心呢，结果就是他妈的让我去顶罪！”

　　顶罪这个词太过明显让林陈衍愣了愣，想起来边封那天早上从看守所里出来的样子。边封进来的时候虽然很明显的克制了，但是林陈衍依旧看到了他红着的眼圈。林陈衍愣了愣，哭了？林奶奶一直专注地看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吧，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林陈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也盯着电视。边封坐了一会心里还是发涩，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就一直往上涌。

　　边封坐不住了，站起身拿着外套出门了。林陈衍本来不想多管，边封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是其实很要面子，这种事估计一般不想让人知道。但是过了二十分钟还没回来林陈衍有些担心，边封到底只是个刚二十岁的孩子。

　　林陈衍出门以为得找一找的时候看到边封根本没走远，就蹲在林奶奶家前面那个小广场里面的石柱子旁边。没拉拉链，低着头。林陈衍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在这干什么呢？装石柱子啊？”

　　边封没抬头，林陈衍看到从边封倔强的头发璇和从鼻尖滴下来的一滴眼泪。林陈衍没想到平时总是和人犯狠的边封哭了这么久。只能也跟着蹲下来，边封抹了一把眼睛：“你干嘛啊？”

　　林陈衍：“陪你呗。”

　　林陈衍这句陪你又让边封的鼻子有些发酸，囊着嗓音：“真欠。”

　　林陈衍没说什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想哭就哭吧，不丢人。”

　　边封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这么娇嫩了，忍不住哭了几嗓子，完事之后说：“要是别人看热闹我早就抽他了。”

　　林陈衍笑着站起来：“抽吧。”

　　边封摇摇头也跟着站起来：“不抽，我知道你不是看热闹。”

　　是安慰。

　　林陈衍没问边封怎么了，只是顺手捏了捏边封的羽绒度拉链：“坏了也不修，天天装抗冻侠。”林陈衍捏了捏，然后给边封拉上了。

　　边封对林陈衍捏了两下就修好了很是惊讶：“这么就修好了？”

　　林陈衍：“嗯，小时候我可是班级里的拯救拉链大侠，练出来了。”

　　边封乐了：“你丫三岁吧。”

　　林陈衍看边封的情绪已经回归到平常就走了。之后一段时间他都忙的不行，没去林奶奶那也没来得及琢磨要不要问问边封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边封却在一个晚上给林陈衍打了电话。林陈衍刚洗完澡，困得没吹头发躺倒床上就睡着了，边封来电话才把他吵醒。

　　边封：“林大夫，你说世界上会不会有人存在不存在根本就没人在乎？”

　　林陈衍还懵着，被边封这个问题绕晕了：“脑筋急转弯啊？”

　　边封那边意外的没有说话，林陈衍摁了摁眉头，感觉边封是在说那天和顶罪有关的事：“只要存在就肯定有人在乎，至少你自己在乎。”

　　边封那边等了一会才笑了一下：“自己也不在乎呢？”

　　林陈衍听边封这个语气加上那天边封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急：“怎么会自己不在乎，就算你不在乎，但是你的存在至少林奶奶会在乎。”

　　边封没说话，林陈衍想了想接着说：“我也会在乎。”

　　边封声音有些哽咽：“你是个好人。”

　　林陈衍叹了口气：“我是个好人我知道，但是我不是因为是好人才这么和你说。很难说清楚，反正就是我...我没什么朋友，你算一个吧，去林奶奶家和你们待着我很舒服。”

　　边封那边又停了一会才说：“我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林陈衍想了想给边封发了条消息：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

　　发完林陈衍又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同情心爆棚了，但是林陈衍知道虽然边封表面是个混混，但是其实内心很敏感，也很善良。要不然不能对着林奶奶说这是我奶奶我管她，也不能明明没有钱还要带林奶奶来吊针，给自己只买个馒头也要给林奶奶买份像样的菜。

　　但是边封没有回他，也没有再打电话来。

　　林陈衍这几天实在是忙，过了几天才抽空去了林奶奶家。开门的却不是边封，是林奶奶。

　　林陈衍进门：“奶奶，边封呢？”

　　林奶奶看他来了很高兴：“小封好几天没来了，估计是回家了，你吃饭没？”

　　林奶奶去厨房做饭，林陈衍感觉有些不对劲，总感觉边封那天打的电话就不对，给边封打电话那边也是关机。林陈衍记得边封说他妈妈家就在附近。问了林奶奶才知道原来就是隔壁那栋楼。自己家就在隔壁边封也一直不愿意回去。

　　林陈衍去了林奶奶说的边封妈妈家。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虽然不年轻，但是依旧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很漂亮，眉眼和边封有些像，能看的出来是边封的妈妈。

　　边母是个家庭主妇，一辈子也没出去工作过，就守着家里几十平米的地方过日子。没什么朋友，见到穿着打扮略微有些阔绰的林陈衍一时间眼睛里有些惊慌。

　　林陈衍只是简单地说自己是边封的朋友，联系不上他就来问问。边母显然是没有想到边封还有这样的朋友，竟然支支吾吾的说边封是不是欠了林陈衍的钱。

　　林陈衍：“没有阿姨，有一次我在马路上丢了钱包边封看到了帮忙找回来的，我们是这么认识的。”

　　边母没有怀疑林陈衍编的瞎话，一听说边封还曾经见义勇为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小封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住他。是我害了他。”

　　林陈衍轻声安慰边母，说如果边封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可以帮忙，边母看林陈衍的打扮和谈吐，相信了林陈衍是个有点能力的人，拉着林陈衍说：“你能帮小封吗？”

　　边母边掉眼泪边说，原来边母和边父早就离婚了，各自有了家庭，边父有个小儿子，前段时间偷东西被找到了，但是监控只拍到了背影，边父就让边封去顶替他小儿子，现在已经进了看守所。

　　林陈衍总算明白了边封那天的电话是什么意思了，他有点不能理解边父居然为了一个儿子让另一个儿子去顶罪。而边母这边说着心疼边封，但是听到林陈衍说可以去看看边封却又犹豫了，林陈衍瞬间就明白了，边母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不方便再去管边封了。

　　林陈衍明白边封为什么会总是一身刺也很敏感了，因为边封确实好像是没有要了，所以要竖起一身的刺保护自己。但是同时也在保护着自己那一点点善良，对林奶奶。还有一点点感激，对林陈衍。

　　林陈衍感觉有些心疼，一个二十岁的男生，在决定去替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顶罪之前怕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在乎他在哪，没有人证明他的存在，给自己打了个电话，问是不是他的存在是不是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