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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溪悦篇13 ...

  •   楚伊极其惊讶,又有股气不打一处来,他要王位迎娶唐梨,她便夺他王位使他的谋划落空?真是因情而魔怔,辩不清是非对错?

      “你置云津未来于何地?”

      随口而出的话,却有沉不住的失望,她明明知道她不是之前的阿芙,但还是期盼她只做合乎她言行的选择。

      溪悦自知此言唐突,没有急忙狡辩什么,也不怪楚伊质疑她,轻叹缓缓道来:“我承认我有私心,但不完全是为了溪岚!”

      “父…王上为了安稳人心,口头上并不相信亡国预言,而私下甚是忧心云津的未来,终日思虑救国法子而积劳成疾,而他偏心长公主殿下,不觉忽视了其他子女,错得毋庸置疑,我没有资格替溪悦原谅他,可是……”

      当幻境中落寞的背影映入眼帘,溪悦抬手制止她奔去下一个幻境,紧紧随王上隐入檐下幽暗,一点又一点得知他的所念所悔。

      心系云津未来的一国之君,注定不能任性求事事如意。

      如果王上未改变想法,遗诏的下一任云津王上,毫无疑问会是溪岚。

      她无法揭露唐梨的身份,也不愿亲眼见他误娶了她!

      “我的魂体,本就不是溪氏后人,一朝为云津的小殿下,便肩负王族之责为百姓谋来安稳的余生,如果我以平和的手段夺下了江山,借此改了云津国号,是否算是破了云津将亡的预言?”

      异姓亡魂强夺王位,便如传闻所言是亡了国,只是在所有人族的眼中,她是云津的小殿下,作为最不可能的继承人坐上了王位,明面上,云津仍是云津,只是改了国号,从未经历过一日亡国。

      楚伊没有回答,而是试探道:“你确定?背离先王的遗诏夺位,往后背负千古骂名的可是溪悦!”

      “我确定!这一切都是为了破亡国之兆,若溪悦知晓,定会谅解我的!”

      不觉间,楚伊晃身至榻前,抬手轻抚她的侧脸,此般笑意绵绵:“明日之后,世人皆会知,噬忆楚伊挟持云津小殿下,并把持云津政权,妄图独霸一方。”

      漫不经心的口吻,恍如在说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

      “楚伊!”恐慌涌上心头,溪悦心颤恍如窒息,望向一脸平静的她,眸底瞬息变红。

      “若是如此,天帝不会饶了你的!我并不后悔为你挡下绵理的攻击,而你又替我续了命,我们之间两不相欠,你无须为此愧疚而自毁前程!这只是我求你,你可以拒绝我的!”

      躯体昏迷时,魂体却格外清醒,她知道楚伊驱走鬼差,又知道寥寥续命之事。

      后来在碎片记忆里,如换魂的魔族所言,如果不是那一击,不会有魔伤及她的魂体,生生耗尽换魂后的寿元,将死期提前至此。

      此事的因果早已了断,不该将此骂名转移到她身上。

      “舒绘,我只能还你三年的命,这样也值得吗?”

      这是她第一次叫她舒绘,也是最后一次如此叫她,因为她只能是溪悦。

      “值得,三年够了!”溪悦毫不犹豫出声,勉强漾起盈盈笑容。

      “初见时,我有几分怕你揭穿我,稍作远离后,心中却是万般后悔,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约定,我该随你云游四海,于是我不计后果随你出逃云津,满足于待在你身边。”

      明明喝下了孟婆汤,那一世的记忆全无,期间几经转世轮回,怎还是如此?

      这算不算是执念?默默压下心中感慨,楚伊只是笑笑:“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此事只是我愿意。”

      无须知晓那一世的羁绊,无须惊忧来世的转生,她会辅佐她坐稳王位,竭力破除死后魂散之事,还会将庇佑云津纳入余生之责!

      “可你当前归属神界,他们……”余下的话全哽在喉中。

      只因她恹恹轻笑,甚是无所谓惧:“区区神界如何能束缚我手脚?你若为云津王上,我便要自称云津国师!我在世间无趣了那么多年,你就当是在陪我玩一场罢!”

      溪悦还想劝几句,意识却敌不过术法的催眠,迷迷糊糊往后倾倒,只知稍带冷意的手掌托着她的脖颈落在玉枕上。

      楚伊掖了掖被褥:“你好好休息,明日的大典会如你所愿。”

      离去前,取溪岚的记忆布下最后一方幻境,待她醒来便会知晓他的自欺欺人,长达十年的执念不弃,此情亦不曾改变,只不过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旭日会如常初升,无奈世间诡谲多变。

      楚伊轻轻迈出屋子后,淡然瞥了一眼窝在角落将醒的成溥,消音结界顺势而生,步步朝另一个背影靠近:“韫洋,你先回神界罢,余下的事情不该牵连你。”

      “将要发生何事?”韫洋蹙眉回头。

      “明日我要脱离神界,助溪悦夺取王权!”随口激起寂静中的涟漪,四目隔空相视,那一抹极少见的认真,使他瞧不出半点玩笑之意。

      “抱歉,白费你之前为我奔走解决事端,可我生来自由,本就不属于任何一方,做不到事事瞻前顾后,或许这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韫洋还是沉默,如浪翻滚的不平静,只有他知晓。

      隐瞒她的下落九千多年,之前为了摆脱妖界的刑罚,迫不得已暴露了些许行踪,借暂归神界所管为由回归了神界,如今未能打消越沚的怀疑,却要就此分开……

      越沚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不敢笃定,亦不敢冒险,可也永远不会阻拦她:“无碍,你没有任何错,无论是何事,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我都遵从你的决定。”

      “没有性命之忧,倒是可能会臭名昭彰,毕竟我一个非人族,干什么不好,非得要插手人族之间的国事呢!”

      “你啊,又在胡乱用词。”韫洋无奈,还是不太放心,顺手引出神力,悄然捏了个神咒护体:“云津的继位大典何时结束?”

      本想说不知,但溪岚有这部分的记忆,楚伊回想了一下。

      “好像,明日卯时宣布新王之选,辰时开始举行登基仪式,应该很快就结束罢。”

      仅需离开一日,不安的心绪消淡了些许。

      “那我便暂离一日,明日你多加小心,当此事传至神界时,我会直接向天帝请命,以防止你再次作乱的借口回来。”

      楚伊笑了笑:“还挺有趣,就跟当年的九黎一样。”

      几刻后,躲过云津王宫森严的守卫,楚伊偷偷潜入王宫,没过多久又转眼离开,只因十步一个仙君巡逻,绝了她篡改遗诏的念头。

      她能想到的这个法子,其他人自然也会想到,王后如此不惜重酬请仙君前来,也是怕有人添乱。

      思来想去,只好出此下策。

      王城舒家近乎乱作一团,几十下人欲拦未果,透明无色的术法隔绝,他们始终离有几步远,眼睁睁目送陌生女子一路冷脸,步步跨进正厅。

      “这这这…王后娘娘曾下令禁止妖魔进城,她是如何混进来的?我们去报官!”
      “嘘!这可是舒家的贵客,家主大人没有发话,岂容我们放肆?”

      窃窃私语的嗓音都在颤抖,生怕因得罪非人族丢了性命而又无处喊冤。

      楚伊刚撤去法术,满眼轻蔑托着颚骨坐下,便有人迎了上来:“舒家不知阁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阁下莫怪!”

      明明是她无缘无故擅闯,却依然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一路恨恨的心绪,不由添上几许诡异的不适之感。

      她想起舒绘初进唐府的那日。

      传闻中最知礼节却逼旁系族人为奴的舒家。

      “你出自舒家旁系?”乍闻莫名的发问,管家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楚伊蓦然冷笑,压制许久那股气,瞬息倾泻而出:“叫你们家主滚过来!”

      如果没有舒家的恩怨情仇,舒绘不会被迫替人出嫁,不会因亲人之死郁郁而终,更不会因换魂而面临魂散的悲惨下场!

      而那个作为罪魁祸首的魔族,并非恶意为之,确实只是一时好心,不料酿下恶果。

      楚伊犹疑,在是否以杀戮来报复之间,掺杂的是对非人族死后永无来世的怜悯,拧成结的思绪愈加混乱不堪。

      那可是她挂念了好几千年的阿芙啊!

      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在她偶然途径的地方,阿芙竟会险些悄悄魂散!如若不是今生恰好重逢,双方永生永世都不会相见!

      越想越后怕,越想越失去理智。

      “这…”管家低头,掩去苍白的脸色,浑身都因胆怯而颤抖:“家主稍后就到,还请阁下稍等片刻,莫气坏了身子!”

      “你抬头说话!”他越是恭敬,越是惹她不悦。

      所谓的舒家之礼果真那么重要?舒家人未免活得太累了。

      管家犹豫是否失礼之际,舒家家主大步而来,远远地便挥手使众人退下。

      他脸上堆满了笑意:“在下舒家家主舒阳,不知姑娘会大驾光临,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楚伊正了正身姿,法术随之失控,四周的东西纷纷倒下破碎,吓得舒阳抱头惊呼饶命。

      饶命?一语惊醒,她还没有充分的理由动手。

      于今时的舒家人而言,当年的错并不是由他们造成的,无法不分青红皂白杀人,她还需要一个借口。

      “抱歉,一时失手。”满腔愤怒就此哽住,她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我是噬忆楚伊,鲁莽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随手修复了那些碎物。

      舒阳惊魂未定,歇了几息才起身,继续客套道:“楚姑娘客气了!姑娘远道而来,如有可为姑娘解忧之处,舒家上下定当全力以赴!”

      楚伊想了想,默默加强了结界,确保没有凑耳偷听之人。

      直言她的目的:“明日会有新的传闻流于市井,舒家只须借分散各地的势力拱火,且在朝堂上全力支持小殿下称王。”

      “楚姑娘!您这是拿云津胡闹!”

      “暂不提先王的遗愿,小殿下向来嚣张跋扈,并无才德之能继承王位,不日必将置云津于万劫不复之地!”舒阳压不住气,直接愤愤冲口而出。

      她满眼威胁瞪了回去:“你再骂她一句无才德之能试试?”

      “一时口不择言,求姑娘原谅!”他极快认了错,腰弯得不能再弯:“楚姑娘,您可不能害舒家成为云津的罪人啊!”

      “看来舒家主好像误会了什么?我要害舒家并不会多此一举,此时不过是好心给舒家一个赎罪的机会罢了!”语气岂止是威胁。

      法术游移虚空,毁灭之势待发。

      舒阳攥紧了拳头,壮着胆子抬起了脸,问道:“敢问舒家到底要为何事赎罪?还请姑娘让我们死个明白!”

      “舒家如何勾结外人夺她一手创下的商号,又迫使她逃亡在外,潦草过了此世,她的后人又因舒家而早逝,就此断了血脉,种种罪孽还须我详细道来?”

      “荒唐!舒家何时干过这种勾当?姑娘定是受贼人所骗!当年明明是——”

      他如此言之凿凿:“家祖是一时糊涂,胡乱立了新的家规,这才导致了舒家分裂多年,出走的舒家人创下了商号,但孤身一人无法抵挡外人觊觎,就此隐没于世,后来舒家耗费心神,好不容易才将商号收回舒家!舒家何罪之有?姑娘莫再污蔑舒家!”

      “一时糊涂却将家规延续至今?我污蔑你们夺人商号?你们真有脸颠倒黑白!我拥有噬忆之能,你觉得世上有什么记忆能骗得了我?”

      “可家父曾跟我谈论的,根本不是……唉!”

      满眼不敢置信,如冬日里雪打的小草,深深埋下了腰身。

      他一直不知舒家商号的地位是靠掠夺而来的,多年来秉持的真相竟是祖上精心编造的谎言。

      “舒…她跟姑娘是什么关系?”他不知该如何称呼祖上那位。

      楚伊轻声:“友人的祖母。”

      “那位友人——”

      早逝。

      这两个字跳进脑海。

      他本想问友人何在的,他本想替家祖赔个不是的。

      可惜斯人早逝,他唯一能赎罪的机会只有答应楚伊的条件。

      舒阳沉思半晌,跪下拜了拜:“天下皆知云津将亡,急需明君领云津脱困,谅我无法信任小殿下的能力。舒家过去是罪大恶极,但不敢以国事胡闹,今日之后,鄙人会废了旁系族人为奴的家规,还望楚姑娘不计前嫌!”

      “废与不废,是舒家的家事,几十年来的伤害皆已造成,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一笔勾销的!”

      “要废的就要废掉,错误的家规不该存在于世,只是,望姑娘再给舒家一个机会!”

      “你当真不愿助小殿下为王?当真不愿平息我的怒火?”楚伊冷笑。

      未能蒙混过去,又绕回了起点。

      他如何不知楚伊手下留了情?只是,舒家真的不能……

      心底腹议不休。此女来势汹汹,小殿下称不称王跟她有什么关系?跟他舒家几十年前的恩怨又有什么关系?简直是无妄之灾!

      下一瞬,困惑缓缓消散,敢情她是挟持小殿下作她的傀儡,企图夺取人族的王权!

      舒家万万不能助纣为虐!

      他暗自掂量有无退路:“楚姑娘,舒家甘愿赎罪,但无法应下此事,不知能不能给我们另一个选择?”

      “那就以死谢罪,从此云津再无舒家!”

      他的脸色瞬息惨白。

      楚伊若有所悟,轻“哦”了一声:“原来,家主大人更喜欢这个选择?”

      语末上扬,周遭的法术盘旋,堪比冥王降临的死息压迫,舒阳的呼吸不由一滞,膝盖直接软倒在地上。

      暗流涌动的云津王城,街巷上人潮如旧,美酒香茶萦绕鼻尖,没有妖魔两族的影子,十几位仙君悠悠来往之间,不知是否归属哪一方势力,弥漫在半空中的,是几分猜忌,是几分防备。

      从街头到巷尾,以白纱遮容,楚伊仔细探查商贩的面孔,并未找到白芷,那句要她速离王城之言,便只能埋在心里。

      暗涌的硝烟袅袅,人族多多少少都会察觉,有人选择远走,也有人选择留下,无论如何,都是为了此生。

      一路避开仙族的视线,半遁半隐回到西郊,楚伊正欲推开后院大门,隐有哀求的哭腔冲进耳道:“我真的不是溪悦,求成小将军放过我罢!”

      收回停在门把上的手,她下意识退了几步。

      “不,你是在骗我,你就是小殿下!你永远都是!”随后反驳的一道声音也染着颤抖的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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