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优雅的受害者》何愁子

2、一 夏天

　　人的一生中难免有一次奋顾不身的爱情，要么是第一次，要么是最后一次。
　　如果恰是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我只能祝你在古井无波的路上越走越远，以后飞升的时候不要忘了道友们。
　　后来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与她的第一次见面，能以不同的方式展开，事情的走势，会不会变得不那么糟？
　　或者说，如果我那时就懂得如何去讨一个女孩的欢心，后面的结果又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紧张的高中，起伏的成绩，炎热的夏天，飘忽的自我，事情是这样乱七八糟地开始的。
　　荷尔蒙的气息那时总是离我很远，但总是有东西又将我逐渐向它推进，第一关就是军训。
　　该说不说的，军训算是我的老熟人了，这次却还是出了岔子。
　　小地方的学校，统共是没几个人的，要想模仿出别人军训的气势，就得另想别的办法。就像理财一样，要么开源，要么节流，有时候是两招一起用，我们初中的校长就想出了鬼才的法子：让初中四个年级一起军训。
　　按理说，我初中四年，军训了四年，对军训是习惯的，可就像天底下所有的高中一样，县二中的校历也是完全虚设的：为了尽早上课，军训的时间被安排到了开学前一个月，也就是八月。
　　八月通常都是放暑假的日子，就算生在当地，也总撞不到太阳的毒；大不了日头正盛的时候回空调房里一避，也耽误不了太多正事。可军训不一同，丫头小子们被一个个地叫了出来，站定不动，连帽子都没得带。
　　我生在北方，后来又去了南方。北方的太阳是和南方不一样的，南方温润，太阳再毒也不过是热而已；到了北方，那可就是要把人烤干的架势，多年后我回想起那时的场景，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五花肉，被人摊在烤盘上，硬是要把油给烘出来。
　　不同的是，五花肉能躺着，而我只能站着。
　　很快我就撑不住了，两天下来我晒成了紫皮大蒜，医院诊断二级烧伤，这才幸免于难。
　　如果你想要尽量地保持冷静的话，请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入过于疲劳的状态，例如军训的状态。据我观察，在这种状态下的大部分未成年人会变得易怒，焦躁，好斗，部分男生还会有荷尔蒙爆棚的症状，表现为中二，自以为霸道实则社死，以及“男人味”爆棚。
　　当然，我相信其中的大部分人，也和我一样，回想起当年时也不过一哂，甚至懒得回想罢了。
　　如果你正处于这一阶段，还请珍惜你的当下，因为这将会是你人生中激素最旺盛的一段时光。
　　当然就算你错过了也不要紧，因为后面还有大学的军训。
　　不过我倒还好，开训两天就撑不住了，荷尔蒙没有溢出太多，但这也就成了一个隐患。
　　先不说这个，军训期间我还是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人的。
　　同班同学认识了两三个，其中一个矮个子，但是永远很快乐的样子，是我印象最深的；忧郁派的也有，不过后来他分到了文科，印象也就没那么深。
　　另外还有一个女生，印象里性格很好，是个疯丫头，但是总喜欢维持淑女的形象；咱虽然不中二，但是咱喜欢皮啊，于是我对这个女生皮了大半年，直到她有了男朋友。
　　班外的同学也认识了几个，这事说到底怪我班主任，就算我不能正常参训，他也是断不肯放我回家的，于是我在学校里游荡的时候，也遇到了同样遭遇的学生。
　　其中一个女生，有些矮，瘦瘦的，总让我想起一个小学同学；听她说想吃棉花糖，我趁着午休给她买来一个，也就是这以后，我背上了一个“棉花糖”的绰号。
　　后来我在回忆这件事的时候，总避不开这样的考虑：像军训这样的集体活动，总是能给人安全感的，或许是处于角色扮演的考量，你总能接收到最质朴的感情。
　　举个例子，军训时你不小心碰到旁边女孩子的手，有没有面红心跳过？
　　那是军训的第一天，我还没有晒伤，那个女生比我高一点，站在我的后排，或许是站得太近了些，训练转身指令时，我的手难免和他碰到了一起。
　　抬头看时，她的脸已经红了大半，眼睛努力地逃开我。
　　在那之后没多久就休操了，我不喜欢和别人混在一起，一个人倚着篮球架喝水。两个女孩子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认出了其中一个。
　　“你喜欢他，可是——他不帅啊？”
　　旁边的女生笑开了花，我的心也好像被什么刺痛了。
　　那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声音，会填满我高中的整个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