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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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把鉴心镜的工作机理和这一群人细细讲解了一遍，大家分好工也就动了起来。
他带着几个成年男子在院子里搜罗了好一会儿，才在库房最里面找到了几个木架。他们合力抬出了木架，架在影壁上。
确认了木架的稳定性后，身子轻的就开始小心翼翼就往上爬。
鉴心镜挂的不算高，但由于会出现需要一层一层在悬空中降下高度这种传递性的交接流程，为了保证流畅性，参与传递的人都要格外小心。
这个就比较恼火了。
作为当事人的冯思雪，凭着记忆在地上做好了标记，指引起大家的行动来，所有人都是一根弦紧绷着，分毫的偏差都不敢有，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这样，折腾到近乎精疲力尽，冯思雪才从鉴心镜的镜面中穿过，终于获得了她想要的自由。
而那几个守灵的，脱力瘫倒了一地，这才敢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原以为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候，冯思雪至少得仰天长笑一番的，可是小院里并没有出现这般画面。相反，冯思雪呆愣愣的在原地发了一会儿的呆，才像大梦初醒一般，往前走了几步。
她试探性的把脚踩出了房门以外，无事发生。
又往外面走了几步，越走越快，甚至绕着影壁跑了两圈，她停在余先初旁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居然就这样出来了？！”
余先初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了，点点头，笑道：“是的，你自由了。”
冯思雪笑了一声，两行清泪就这样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明灭的灯光下，她一言不发，心里像是在盘算着什么。突然，下一秒，她疯狂的扑向了灵堂中的棺材。
她把棺椁中的那具尸体直接揪了出来，一路拖行到了大铜盆前。这般举动几乎吓住了在场所有人，所有人都愣在当场，但没一人出声制止她。
大铜盆里，还在劈啪作响，火光跳跃，不知道吞噬的是谁的身体。
冯思雪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伤，又看看眼前的大铜盆，说道：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救我，是因为不知道逃出去的路，有些是因为想赌一把，赌赢了就能活，还有些只是顺应了大多数人的选择，所以达成一致同意放我出来了。
但心里可能还在觉得，我这样一个可以眼睁睁看着活人被丢进去当燃料的人应该和何玢一起下地狱，不配活着。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说完，她抬头看着面前的所有人。
可人群没有任何回应。
短暂的沉默后，余先初开口问：“你想干嘛？一个坏人是不会在做坏事前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剖陈的，只有好人才会自白。”
“在你眼里，我还算个好人了？”冯思雪冷笑一声，反问道。
余先初摇摇头，并不认可冯思雪的这套逻辑：“好人坏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不是一路人。就算，你说你只是利用了我们，那也没什么所谓的，因为我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点不需要回避。
你告诉了我们红珠的下落，而我们也依照约定放你出来，本身就是一件很公平的事。即便你的行为在我的价值观里是有问题的，但，我根本没有资格评价你。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冯思雪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我和你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你们走吧，”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沉声道，“至于我嘛，逃命自然是要逃命的，但是……”
她看了一眼人群，这群何玢的远房亲戚们，想到他们一个个刚进来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待到今天已经像是遭了三年大荒的饥民了。
而自己的状况更差。
她恨得咬牙切齿：“我会带你们去后门，那里近，也不显眼，想逃命的自可以逃命去。
但，你们的亲友无辜惨死，我也被关押这么久惨遭献祭，这事恐怕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人群里窃窃私语一阵，突然又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领头的一个男人壮着胆子走近了半步，开口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小院里，光影昏黄，冯思雪脸上的表情看不十分分明。
“何家把我们害的这么惨，他何玢当然是要用命来抵了。”她冷笑一声，借着蛮力把尸体抬了起来，然后，一把推进了大铜盆中。
铜盆立刻燃起了人高的火苗，像是早已迫不及待想要把这具尸体吞噬进去一般，噼啪声更响了。
火光中的冯思雪，眼神冰冷，似乎更加年轻了几分。
余先初皱了皱眉，忍不住劝道：“其实，想要借你身体的那个灵魂，可能不在这具尸体里。”她只当冯思雪是想要毁掉那个即将可能要和自己争夺身子的灵魂。
冯思雪抬头看了余先初一眼：“我知道。我不在意。我只是想泄愤。如果我这么告诉你，你会觉得我很可怕吗？”她说的一字一顿，语调很平，但是整个身子在抖。
见状，余先初没有反驳什么，只耸耸肩，轻飘飘丢出一句：“不会，这与我们无关，自便。”
事实上，她甚少关心考场里的NPC。因为这只是一个考试，一旦她们出去了，这个考场再与他们无关。等到新一批考生进来，整个考场又是全新的，她冯思雪还是那个被关在后院灵堂里等着给何家老太太换命用的工具人，无所谓逃不逃出去。
可能在这场考试里，她改变了命运，可是下一场里，却没有。所谓NPC的挣扎与自救，常常是无用的。
冯思雪走近了余先初几分，歪着头盯着她，笑了一下：“如果我能早认识你，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她的话让余先初愣了一下，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指尖动了动，回道：“我没有朋友这种东西。”
冯思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一样，眼睛弯了弯：“你看，连在这方面我们都很像，我也没朋友。不过，还是真心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余先初本想直接回上一句“没有下次的”，但是对上冯思雪的眼睛时，看着她眼中的自己，她突然就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如果还能见到的话，很高兴认识你。”
此地不宜久留，和余先初三人道完别，冯思雪带着一群人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最后给余先初留下了一句：“嘿，你也早点离开吧，我把何玢他妈的尸体烧了，明天出殡肯定要出问题，别迁怒了你。”
余先初朝她眨巴了一下眼：“没事儿，就算不把你放出来，何玢也会迁怒于我的。”我注定是要在他家灵堂蹦个迪的。
两拨人就此分开。
目送完冯思雪趁着夜色领人从后门出去，余先初三人算了算时间也该回戏院了。
晚上的何宅，完全见不着一个人，直至谢赫开口才拉回了余先初的思绪：“初姐，何宅里的人不会先我们一步已经去戏院了吧？如果被逮个当场，我们要怎么说啊？”
余先初一路上都在思考何宅里发生的这些事，闻言她打了个呵欠：“逮着了就逮着了吧，难不成他还能把我们关进鉴心镜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谢赫又想起来另一桩事：“糟了，我们走的时候也没把灵堂恢复原样，鉴心镜那么大一个镜圈就放在地上，会不会何玢回过味来，真的找上我们啊？”
余先初摇摇头：“他妈都没了，还在乎这啊。再说了，守灵的也跑了啊，怀疑他们可比怀疑我们来得更合理。何宅下人一个没见着，谁能证明是我们干的？
怕他做什么，担心他抓到我们，不如担心……冯思雪口中的‘他们’，会不会给我们告小状。”
谢赫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怎么突然好好的考试还有附加题了？？
余先初脚步一顿，没好气的说道：“存活至考试结束，你总不会以为在这里好吃好喝三天这么容易吧？得找个机会，再回去看看……”
谢赫原本落后余先初几步走在后面的，听到她这么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冲到了余先初和十一中间，两只手都没闲着，一把揽住了两人的胳膊。
这种孩子气的举动，余先初只轻笑一声，没有甩开。
很快三人就走回了戏院门口。
远远看过去，班主在那个小红灯笼下，来回的踱着步。怕是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余先初一出现在视线里，班主赶忙就跑上了前：“小红啊，你终于回来了！”
余先初一个视线扫了过去，班主意识到失言了，只以为她在不满自己催她时间，赶忙说正题：“小红啊，戏楼那边已经陆续有人来了，你快去扮上妆，再不抢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余先初：“……”这个小红还就过不去了嘛就……
她点点头，人就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问：“班主，有什么女生唱段比较少的曲子吗？”
她冷不丁这么一说，班主以为她又想整事，直接就拒绝了：“你这丫头怎么想的，人家何老板点名要听你唱，那你唱段少了，人家要不开心的。”
余先初望向戏楼的方向，有些奇怪：“他已经来了？”
班主点点头，喜笑颜开：“可不是嘛，他还抱着他家小少爷呢，我告诉你，你表现好点，指不定能飞上枝头……”
余先初突然朝班主勾勾手，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班主，借一步说话。”
班主虽然疑惑，但还是没做他想，跟着余先初就走进了小平房。其他人都去戏楼那边候着了，等着上妆，现在房间里没人。
余先初沉吟了几秒，开口道：“班主，换个曲目吧。”
看余先初还在纠结这个，班主内心有些不喜，但也摸不清考生的来历，所以也没有言辞强烈的拒绝。
“我已经说了，这是原则问题，何老板他……”说着说着，突然鸡叫了起来，“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无他，余先初正用一个东西抵着他的后腰。
“你冷静啊！”班主挣扎着转过身来，满脸讨好的神色。
他偷摸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刀这类的利器之后，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一个闪避，打算趁余先初不注意跑出门外。
余先初倒没跟他玩虚的，直接反拧制住了班主，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班主受不住这样的力，当场倒在了地上抱着腿嚎了起来。
“我说，我对表演的剧目有想法，这事可以商量吗？”余先初轻笑一声，蹲下身来，对于班主痛苦的神色无动于衷，又把凶器抵在了班主的眉心。
这下，班主终于看清那东西是什么了——
一把枪。
班主突然腿不疼了，也不哭了，陷入了一种非常诡异的沉默。
然后，他回答：“可以。”
余先初：“……”虽然是我在威逼你同意，但是你的原则是不是也能多撑一会儿的，哪怕再多一分钟。
余先初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既然同意了，那换个我的唱段少点的吧。”
班主狗腿点点头：“没问题！您说了算！那个，我能从地上起来吗，这样跟您说话，不太雅观，主……”
余先初以为他要叫主人，一脸抗拒，连忙叫停了他的称呼：“有事说事，别套近乎。”
说是这么说，但是还是移开了枪，让他从地上爬起来了。
班主却也不恼，麻溜的从地上起来了，弯腰和余先初说话：“您想唱什么，咱就唱什么！”
余先初一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可以性情大变到这种程度，听了只觉得好笑，这班主贪生怕死真的有点过分：“那我要是不想唱呢？”
“那就不唱，他们哪配听您唱戏啊！”班主一边笑，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余先初的脸色，完全看不出来片刻之前催促余先初时的不耐烦，“但是，何先生点名您去，万一没到，触发了什么规则，是不是可能会影响您办事啊……”
余先初瞟了班主一眼，没说话。
班主却立刻话锋一转：“触发就触发，您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人影响呢！”
这句话点醒了余先初，她微微蹙眉，不为班主的见风使舵，而是班主说的确实对。
现在何玢还不知道冯思雪已经逃了，万一因为自己放走了她产生蝴蝶效应，把原本无关的几个后果触发到了一起，那就比较麻烦了。
她自己是不怕，但十一和谢赫呢，他们不见得可以处理得了。
心里有了主意，余先初再开口语气就认真了：“你既然认我为主，那我说的话，你就去办，做得到吗？”
班主两眼突然放光，激动到说话都不太连贯：“可……可以吗，我……还能奉您为主？”
余先初没get到班主的那层意思，只以为是一场考试里普通的考生和NPC结盟。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不让你难做，待会儿可以上台，但时间并不能长，我还要去其他地方办件事儿，所以，我的唱段一定要少，明白吧，不如我们就唱《二郎救母》吧，故事情节里，我被关起来了，在台上消失不见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余先初说的信心满满，她其实一天戏都没听过，这个京剧选段也是自己望文生义的。
“其实这个唱段吧，您的部分还不少……”班主说的吞吞吐吐，可一对上余先初的目光，他就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没事！我们现改！没问题的，对啊，杨二郎他妈都被关起来了，哪还有力气唱！这很合理的！您等着，我这就去改！”
说着，就拍拍胸脯就往门外去了。
余先初：“……”都会发挥主观能动性了，很好。
推开门，班主正看到谢赫和十一守在门口，他还激动的拍拍两人的肩：“从今天开始，我就加入你们了！”说完不等两人作任何反应就扬长而去，一边走还一边笑。
两人不明所以，傻愣着看了看室内的余先初，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才惹得班主这般情绪高昂。
十一指指那个远去的背景：“他，是脑子被您打坏了？”
余先初摇摇头，拿着枪把子就在手上转了起来，慢悠悠的走到门口，回道：“差不多吧，被吓死了，为了保命，连叫我‘主人’这种昏招都想出来了。”
谢赫也跟着笑笑，他的视线定在余先初的手上，一脸惊奇：“初姐，这是枪吗？”
余先初点点头，笑道：“是的，不过这枪没子弹，只能吓吓没见识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01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