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月与晚霞》friend医师

5、第 5 章

　　天越来越凉，也黑得越来越早。
　　楚盛安提前关上门，在冷风里站了半天，终于等到了骑着共享单车缓缓行来的唐杪秋。
　　唐杪秋停在楚盛安身前，冲他露出一排牙：“嘿，我们走吧。”
　　楚盛安也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两人晃晃悠悠地驶向郊区。

　　等两人到达目的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儿连盏路灯都没有，微弱的月光，也不足以看清脚下。
　　唐杪秋和楚盛安同时拿出了手电筒，照亮了脚下的路。
　　唐杪秋看了看楚盛安手里的手电筒，又看看自己的，然后冲着楚盛安竖起了大拇指：“咱俩不愧是好兄弟！”

　　两人借着手电筒的光，在郊区绕了一圈，却连怪物的影子都没看到。

　　“它不在这里。”楚盛安说。

　　“那它能在哪儿啊？”唐杪秋问。

　　“不知道。”
　　楚盛安把手电筒对准了山的方向，“走吧，去碰碰运气。”

　　山路很陡，也很窄，唐杪秋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跟上楚盛安的步伐，看着大气不喘一下的楚盛安，唐杪秋陷入了自我怀疑“我这么虚吗？”

　　然后，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不不，这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楚盛安听着唐杪秋紊乱的呼吸，不着痕迹放慢了脚步。

　　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山里来回晃悠，一声刺耳的嚎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两人立刻警惕起来，关掉了手电筒，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山洞，一双网球大小的红色眼睛隐匿其中，接着，无数双大大小小的眼睛纷纷出现在山洞里，直勾勾盯着两人。

　　两人各向后退了一步，唐杪秋抽出一张符纸，楚盛安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不只是谁踩断了脚下的树枝

　　“咔嚓！”

　　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所有怪物倾巢而出，冲两人飞来，唐杪秋迅速抛出符纸，减缓了怪物的攻击，他对楚盛安说：“我来搞定这些小的，那只大的你来搞定。”

　　楚盛安点点头，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冲着那只怪物跑去。

　　它扑腾着翅膀，冲向楚盛安，速度之快让楚盛安来不及躲闪，身上被抓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挥动匕首，那怪物却再次飞上天空。

　　由于周围场地太过狭窄，楚盛安无法伸展，怪物利用地形优势，在楚盛安身上抓出好几道伤口。

　　再这样下去，等到体力耗尽，受伤害的就不只是自己，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它。

　　楚盛安攥紧了手中的匕首，等那怪物再次俯冲下来的时候，他看准时机，纵身一跃，跳上了怪物的背。

　　那东西吃过一次亏，自然是有些防备，突如其来的甩尾，差点抽中楚盛安，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抓上了它的触手才惊险躲过，那一尾巴抽下去，估计能要他半条命。
　　滑腻的黏液使楚盛安往下滑了一大截，他一个转身，用匕首狠狠刺进怪物的身体，这才借机爬上怪物的背，保持住了平衡。
　　见楚盛安不仅躲过了它的攻击，还刺了自己一刀，更加愤怒，它在树林里横冲直撞，企图把楚盛安甩下去，但楚盛安那会如它的愿，尽管脸上被树枝擦出许多细小的伤口，连睁眼都十分困难，但他还是死死抓着怪物背上的毛发，一刀又一刀，黑红色的血从怪物的伤口中涌出，浸湿了楚盛安的衣袖，那怪物肉眼可见的虚弱了起来，但它还是不死心地哀嚎了一声，扇动翅膀的幅度越来越大，高度也在不断上升，似乎想和他同归于尽。同样，楚盛安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刀又一刀，血花四溅，血肉模糊。

　　突然，怪物身形一晃，楚盛安一个手滑，被怪物摔了下来。

　　此时他离地面的距离有几百米，摔下去必死无疑，在和怪物的纠缠过程中，已经耗尽了力气，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另一边，对付小怪物的唐杪秋，转头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一分神，就被旁边的怪物咬住了肩膀，感受到血液快速流失，唐杪秋抽出匕首，戳进了怪物的脑袋。那是只银白色的匕首，如果细看，就能发现这把匕首和楚盛安的那把款式相近。

　　眼看楚盛安就要摔在地，唐杪秋咬牙催动体内灵力，瞬间转移，好在有惊无险，他接住了楚盛安，身形微晃，喉咙涌上一丝腥甜，但被他压了下去。

　　楚盛安重新站起来，对唐杪秋道了谢，然后重新调整好状态。

　　那怪物见楚盛安没死，便以最快的速度俯冲下来，露出尖锐的獠牙，恶狠狠盯着楚盛安。

　　唐杪秋吃力地甩出两张符纸，符纸在空中迅速炸裂开来，夹杂着闪电的火焰将怪物烧成了灰烬，周边的小怪也因为它的死亡，瞬间消失。

　　危险解除，唐杪秋松了一口气，他靠在树干上，咳了两声。

　　楚盛安听到声音，看向唐杪秋：“怎么了？”

　　唐杪秋攥紧手心摇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由于两人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所以谁都没有看见从怪物身上掉落的那片晶体。

　　忽然，唐杪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转过头，一片在月光映射下闪着光的晶片安静的躺在地上.
　　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他迅速捡起那片晶片，然后跟上了楚盛安的步伐。

　　两人在十字路口分开，唐杪秋的脚步越发缓慢，直到完全停下，他靠在墙上，剧烈的咳嗽起来，看着手心里的血迹，自嘲道：“真是个废物。”
　　又是一阵咳嗽，肩膀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也裂开了，他笑了笑：“不过，此行不亏。”
　　唐杪秋在墙上靠了一会儿后，便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这里。
　　出租车在一个狭窄的巷子前停下，唐杪秋下了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忽然，脚下一软，马上就要摔到地上，唐杪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而，一双手稳稳扶住了他，想象中的疼痛并没传来，他转过头，原来是楚盛安，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谢谢，再往前走，有个杂货铺，带我去那里，拜托了。”
　　楚盛安扶着唐杪秋往前走了几步，那里果然有个杂货铺。

　　走进去，这里灯光昏暗，货架上摆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欢迎光临。”

　　一道女声响起，楚盛安顺着声音望去，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拨开灰色的门帘，一张艳丽的笑脸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当她看见浑身是血的唐杪秋时，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消失，她快步走到唐杪秋面前，教训道：“又乱用灵力，你明知道…”

　　唐杪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有旁人在，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扶着唐杪秋往门帘后走，楚盛安本想跟过去，但是被唐杪秋制止了。

　　楚盛安停下脚步，担忧的望着他，唐杪秋勉强牵起嘴角告诉他：“没事。”

　　唐杪秋被扶着躺上了床上:“真是不好意思啊，姜寻，又来麻烦你了。”

　　姜寻一边在货架上找东西，一边回怼：“行了吧你，还有力气说话呢?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听进去过吗？”

　　唐杪秋撇了撇嘴：“人命关天嘛，而且，我这次找回了一片灵魂，也不亏啊。”

　　姜寻找东西的手一顿，她有些惊讶：“真的吗？”

　　唐杪秋摊开手掌，露出一片透白色晶片。

　　姜寻凑近仔细的观察，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灵魂呢，需要我帮忙吗？”

　　唐杪秋点点头：“下手稳点，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别捏坏了。”

　　姜寻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并翻了个白眼：“切，你可快闭嘴吧。”
　　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为了唐杪秋忙前忙后。

　　唐杪秋看着姜寻忙碌的背影，很是感动，但还是嘴上不饶人，他拉长声音：“快点，快点，我好疼啊～”

　　姜寻蹙起眉毛：“还知道疼啊，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虽是这么说，但姜寻还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没过一会儿，姜寻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液体，唐杪秋看着它，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我喝了会死吧？”

　　姜寻抄着手：“不喝也行啊，万一我出了一点差错，你就因为灵力失调，爆体而亡咯。”

　　唐杪秋挣扎了一下，还是忍着恶心，全喝了。

　　药效发作的很快，唐杪秋感受着身体里的暖流，渐渐昏睡过去。

　　姜寻看着他一身的伤口，叹了口气，明明可以过得很好，却偏要往自己身上揽一个个的烂摊子，唉。

　　她点燃油灯，放在唐杪秋头顶，绿色的火焰轻轻摇曳着，姜寻掐起手诀，绿色的法阵缓缓浮现。

　　姜寻深吸一口气，准备了这么久，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伸出手，唐杪秋手中的碎片，开始发出微弱的光，与那绿色的火焰相应着。

　　楚盛安在外面不停踱步，忽的，一只白色的蝴蝶飞来，落在他的头上，从容地扇了扇翅膀。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姜寻和唐杪秋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虽然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楚盛安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唐杪秋一眼就看见了楚盛安手里的白色蝴蝶，他趁着姜寻打理东西的间隙，拉起楚盛安就往门外走：“我走了哦姜寻，不要太想我。”

　　姜寻巴不得他赶紧走，她摆摆手：“快走，快走，我就不送了。”

　　看着自己的宝贝一样都没少，别提有多高兴了，姜寻乐呵呵地打理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无意间瞥到架子最高处被打开的罐子上，她楞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再看一眼，还是开着的，她轻轻拿起罐子，看着空荡荡的里面，然后骂骂咧咧地摔在了地上：“我就说你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坐在出租车里的唐杪秋打了两个喷嚏，脸上的兴奋怎么也止不住，和之前那个奄奄一息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他笑眯眯地说：“你别看小黑是只蝴蝶，它可厉害得很，姜寻平时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宝贝的不得了。”

　　楚盛安看着唐杪秋手里的蝴蝶：“有多厉害？”他问。
　　唐杪秋往楚盛安身边挪了挪，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很厉害，小黑可是蛊王。”
　　温凉的气息洒在耳畔，楚盛安有一丝的慌张，他绷直了后背，不自在的说：“小黑？”
　　被点到名字的小黑扇了下翅膀，像是在回应。

　　“对啊，也就姜寻那不正常的脑回路，才会叫一只白蝴蝶小黑。”唐杪秋坐正身体，语气里满是嫌弃。

　　楚盛安偏头看了唐杪秋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

　　很快，出租车在茶馆前停下，已经是快十点了，两人都还没吃饭，楚盛安咳了一声：“要留下吃饭吗？”

　　想起上次唐杪秋拎着的一兜零食，顿了顿，说：“速食对身体不好。”

　　唐杪秋收回了刚迈出的脚，一脸惊讶“你会做饭啊？”他然后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既然你都邀请我了，那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

　　于是，这家茶馆，第一次在夜晚亮起了灯。

　　唐杪秋坐在桌子旁，看着瓶子里的小黑，那瓶子是楚盛安刚清洗干净的。

　　坐了一会儿，唐杪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站起身，拨开了门帘，里面热气腾腾，辣椒的味道呛得唐杪秋打了两个喷嚏，楚盛安看了过来，唐杪秋对上他的视线：“需要我帮忙吗？”
　　楚盛安看了下四周，对他说：“土豆还没削皮。”
　　唐杪秋一听，立马撸起袖子走进厨房：“看来，到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虽然他没给土豆削过皮，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削完最后一个土豆，唐杪秋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看着这一排土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愧是我！”

　　说完他便指着这排土豆给楚盛安看：“怎么样？”

　　楚盛安看着这排多边形土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看着唐杪秋那期待的眼神，只是生硬的说了句：“挺，好的…”

　　接下来，楚盛安没再让唐杪秋帮忙，好在食材已经准备好了，楚盛安在厨房支起小桌，没过多久，便端上来三道菜，饭菜散发着热气，整个厨房都冒着热气。

　　唐杪秋很自觉地盛上两碗饭，在桌子旁等着楚盛安忙完。
　　等到楚盛安也坐下，他才拿起筷子，等楚盛安下筷后，才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
　　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唐杪秋眼睛一亮，夸赞道：“太好吃了！你要是开一家饭店，肯定会爆火的！”
　　楚盛安看着唐杪秋塞得鼓鼓的脸颊，嘴角勾起：“那就多吃点。”
　　吃饱喝足后，楚盛安把碗筷收进水池里，然后先开了灶上的小盅，香甜的味道飘出来，唐杪秋一怔，这味道太熟悉了，他已经很久没闻到过了。
　　楚盛安盛出一碗，放在唐杪秋面前，见他有些不对劲，便拿起一块抹布离开厨房，只留唐杪秋一个人对着碗发呆。
　　唐杪秋垂着眼，他想起小时候，也是这个季节，师父总是会给自己煮一碗冰糖雪梨，可后来…
　　眼眶发酸，唐杪秋仰头吸了吸鼻子，舀起一块梨，放进嘴里。

　　真像啊，他低着头，身体微颤：“我想你了…”

　　他吃的很快，一块接一块的往嘴里塞，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唐杪秋咽下最后一块梨，把碗推开，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在外面擦桌子的楚盛安一直留意着厨房里的动静，当然是听到了这声谢谢，他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厨房，这时候，唐杪秋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只是眼圈有些泛红。
　　见楚盛安收拾起了碗筷，他连忙站起来说：“我来吧。”

　　楚盛安也没推脱，他往旁边挪了挪，给唐杪秋腾地方。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提刚才的事，厨房里只有瓷碗碰撞的声音。

　　等唐杪秋刷完碗，楚盛安把摞好的碗筷放进柜子里。

　　已经十一点多了，楚盛安锁上了门，唐杪秋已经恢复到了以往的样子，他笑嘻嘻地冲楚盛安挥手：“那我们明天见。”

　　楚盛安点头：“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