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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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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生看着一旁情绪不明的表哥,连忙岔开话题,不再让蒋南钦提“死”这个字,生怕刺激到玄问初。
“你快看看你这个身体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这可是我表哥用司枢纸叠的,这个纸除了不能防火外,防水性和柔软性可是一流的,而且摸起来和人的皮肤一样!”
“这么好吗?我看看。”蒋南钦果然被吸引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摸摸这里,捏捏那里。
看着自顾自忙碌的蒋南钦,和一旁傻站着的表哥。易生想想,眼珠一转说道:“你看看你头上这两根毛,这可是我表哥一比一还原的,还有你这英俊的脸,都是我表哥亲自画的,像不像?”
蒋南钦拿起桌上的铜镜,打量着自己的脸。果然和生前一模一样,连眼角的红痣都有,难道这就是敌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摇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
余光瞟到一旁的玄问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蒋南钦走到玄问初身旁,看到自己只到对方的锁骨处,立刻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
“我怎么可能这么矮?我之前明明和你一样高!还一比一还原,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见不得我高大挺拔!”
易生:“......”
玄问初:“......”不说现在,你之前也没有我高啊。
不得不说,蒋南钦的关注点永远游离于众人。
易生的嘴角抽了抽,答道:“因为你死,呃,睡着的时候,就只有这么高。为了让你的魂魄更好的适应纸人,纸人是按照你睡前的尺寸做的。”看到自家表哥凶狠的眼神,易生怂唧唧的选了一个折中词代替死字。
睡着的时候?蒋南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忙问道:“那我死多久了?”
易生悄悄看向表哥,玄问初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见状易生也不敢多言,只能沉默。
良久,玄问初轻声道:
“八百零六天。”
“啊,这都什么事儿啊?”蒋南钦在床上翻来翻去,最后仰躺着大声喊道,浑身写满了烦躁。
玄问初被父亲喊去书房,临走前拉走易生并让蒋南钦好好休息,说自己马上回来。可蒋南钦又怎么睡得着?之前一觉醒来就被告知死了两年多,再睡醒不过来怎么办?
而且玄问初只字不提永安侯府,也不让自己回家。也不知道父亲,宋姨还有弟弟怎么样了。想想还是放心不下,蒋南钦起身,决定回永安侯府看看。
从屋内走出,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前院。一路上遇到的仆人都对自己恭敬有加,想来应是玄问初交代过的。
不多时蒋南钦便走到大门,匆匆回答了门童的话后便朝永安侯府跑去,也就没注意到门童吃惊的表情。
永安侯府和王府在长宁街一南一北,彰示这两家主人截然不同的政治观,连选府邸都相隔甚远。蒋南钦朝着王府反方向跑去,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都没能让他放慢脚步。不多时便来到一条岔路口,岔路里面是坐落于两府之间的行知书院。两边院墙上长满爬山虎,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也许是骨子里对读书人的敬畏,小贩们摆摊都会避开这里,路过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放轻脚步,于是整个巷子显得格外清净。看着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口,蒋南钦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四个金色大字,蒋南钦才反应过来自己走到了书院门口。
书院门口一左一右各摆放着一座石狮,“行知书院”四个大字龙飞蛇舞,听闻这是当今圣上亲笔题的字。大门两侧分别刻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充满了知识的味道。
秉持着来都来了,肯定要进去看看的想法,蒋南钦上前。却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还活着,那今年也该从行知书院结业了。况且自己死了两年多了,门童肯定不会让自己进去的。于是绕过大门,来到书院后面一座小山坡前。
爬上小山坡,就能够到书院围墙,翻上围墙,顺着墙内的树木滑下便能翻进书院。这是当年读书时发现的翻墙好地方,于是蒋南钦很轻松的进入书院。
书院内也是一片大好春光,各种颜色的花含苞待放,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木架子上;鸟儿欢快的鸣叫着,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仔细听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读书声。
书院很大,蒋南钦走了好一会儿才穿过后院,来到学生读书的前院。朗朗的读书声响起,蒋南钦随手折了一棵草放嘴里叼着,感慨自己丢失的两年青春。
突然,他看到前方有个人正在拖拖拉拉的扫着地。在充满读书声的书院,竟然有学生不读书而是被赶出来扫地,很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于是蒋南钦朝这人大步走去,走近才发现这是个老熟人。
“曹唐,怎么是你呀?你没结业吗?怎么还在这扫地?”初见熟人的喜悦让蒋南钦忍不住问了起来,还好读书声掩盖了他的声音,不然学监肯定过来赶人了。
扫地的人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就发现一个长相俊朗的少年正含笑对着自己手舞足蹈,甚至还想上前揽自己的肩膀。曹唐侧身躲过蒋南钦的手:“你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别动手动脚的。”
蒋南钦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看看自己落空的手,不可思议的说道:“是我啊,蒋南钦,你不认识我了?虽然我死了两年,但是两年前我们可是好哥儿们啊,才两年你就不认识我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被夫子听到定要罚你打扫书院。”曹唐不理会蒋南钦,又继续扫起地。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子曰?”听见曹唐拽出论语,蒋南钦下意识的问道。随后抢过曹唐手中的扫帚,指着自己的呆毛问:“不是,你不认识我了吗?我,蒋南钦!”
曹唐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蒋南钦,似乎再问:我应该认识你吗?蒋南钦把扫帚扔在一旁,拉着曹唐往书院后面走去,边走边说。
“书院西边有块石墙,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呢,还是以前我们一起刻的。”蒋南钦拉着曹唐走向石墙,用手指着石墙左上方说。
“没有啊。”曹唐看了看石墙,并没有看到“蒋南钦”几个字。
“怎么会没......”蒋南钦抬头,石墙上刻满了字,但唯独左上角空空如也。他上前几步,仔细查看,却没有发现左上角没有雕刻过的痕迹。
“奇怪,我明明......”
“别找了,看见左上角下边那几个字了吗?那可是玄问初刻的,谁敢在它上面刻名字啊?”曹唐指着墙上“心悦之”几个字说道。
蒋南钦像是没有听见曹唐的话,呆呆的看着光滑的左上角,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捡起一块石头,随即在墙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但是每刻下一个笔画又会立刻消失不见。反复多次都没能将“蒋南钦”三字刻上石墙。
“你们是哪个班的啊?说了多少次,不能在墙上乱涂乱刻!”远处,学监的声音响起。曹唐一听,吓了一跳,立刻拉起呆滞的蒋南钦朝后面跑去,身后传来学监气急败坏的声音。
学监走到石墙前,仔细检查是否有被雕刻的现象。没有发现新的痕迹,目光又落在“心悦之”三字上,悠悠叹了口气。
“呼呼呼,”曹唐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被他逮到,又是一顿骂,还好跑的快。”见蒋南钦没有反应,他回头看向对方,见对方仍是一脸茫然,免不了心软,轻声道:“没有就没有,我现在认识你了,一样的。”
“不一样的。”蒋南钦喃喃道,突然朝后院跑去。
“哎,你去哪儿啊?”曹唐看着对方飞快离开,大声喊道。见对方头也不回的离开,曹唐擦擦额头的汗珠,说道:“嘿,爱去哪儿去哪儿,我扫地去!”
蒋南钦离开书院,朝永安侯府跑去。与阁楼亭台的王府和雕梁画栋的书院相比,阳光下的永安侯府显得破败不堪,连门前的石狮都是残缺的,完全看不出两年前的热闹光景。
蒋南钦走到掉漆的大门前,用力敲了几下。不多时一老叟开门走了出来,看向蒋南钦。
不待老叟问,蒋南钦便先问道“老伯,永安侯府怎么这么破败?永安侯一家老小呢?”
“永安侯两年前就携妻儿致仕回乡了,我是侯府下人,圣上便让我看守宅子。”许是孤独了太久,老叟见有人问便多说了几句。
“那永安侯长子的墓没一起迁走吗?”
“你这后生不要乱说话,永安侯就一个小儿子,活的好好的,哪有什么墓?”
听到这话,蒋南钦不敢相信,急声问道:“就是永安侯原配生的孩子,蒋南钦,您是侯府老人,肯定知道的。”
老叟再一次打量眼前少年,沉声道:“永安侯是有个原配,但是去世多年,哪里生了什么孩子?我在侯府干了十年,侯府就一个少主子,没有叫蒋南钦的主子。”说罢便不再理会蒋南钦,转身关上大门。
蒋南钦盯着紧闭的大门,脑袋嗡嗡了,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自己似乎被遗忘了。
春日的阳光依旧温暖,照的人暖洋洋的。蒋南钦却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冒了出来,他转身看着依旧热闹的大街,一脸茫然。
曹唐不认识自己,西院石墙上刻不出自己的名字,永安侯府没有蒋南钦。那自己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