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工程师》白玉丝瓜

16、耐久

　　第二天一早，霍文借了个赛道的工作车带艾昕和凌寒沿着赛道走了一圈，中途特别在几个重要位置停下来介绍了自己的经验：“3号弯这里有一些地面凹陷，有时候会有积水，温度很低的时候道路表面甚至会出现结冰的情况，很滑，要特别注意……8号弯比较窄，出弯后又是高速弯，最好是尾随通过高速弯之后再进行别的操作，否则容易引起事故……”

　　考察结束之后，三个人一起去了举行赛前车手会议的会议室。学院方程式比赛创办之初，为了安全性，耐久比赛是在赛道上单车进行的。但近几年比赛赞助逐年增加，学院造车能力也日渐成熟，于是组委会决定改为标准方程式比赛，大家同场竞技，发车顺序根据之前项目的积分，按名次依次发车。比赛的可看性提高了很多，但对车手的考验更综合了。为了避免伤亡事故，车手会议上组委会不断强调遵守旗语，安全第一，比赛第二。

　　裁判指着屏幕语气严肃地说道：“黄旗表示注意，红旗表示停止，白旗表示前方有慢车”。说完还要特备重复一遍后两项：“红旗表示安全减速，请靠到赛道旁边停下，千万不要一脚刹车让轮胎在工作人员面前抱死，这很危险。一旦出红旗，该单圈成绩将在安全回到赛道后重新计时。白旗不是代表最后一圈，这不是普通场地，如果看到白旗说明前方有慢车，千万不要看见就以为结束出去了。”

　　凌寒听着听着有点不耐烦了，其实每年的车手会议就这些内容，于是开始跟艾昕低声嘀咕：“霍文把你当预备队员一样培养，你是要来斯大读研么？”

　　艾昕转头瞪了一眼凌寒：“去去去，他是翔哥哥们，看翔哥面子的。”

　　凌寒诡笑道：“我看不是，这小子从我们到德国就一直对你特别上心，八成有图谋，你可别被假洋鬼子给上了……”

　　这次艾昕只能出手狠掐他胳膊一把：“你是看上霍文了自己不敢上是么？要我帮你牵线么？”

　　这么一说凌寒才闭上了嘴：“不跟你说了，不解风情的人。”

　　下午，正式比赛开始，所有车路陆续进入热身圈，一来热车而来可以最后一次观察一下赛道，然后集合到发车区。

　　等所有赛车到达相应的发车位，大家都紧张地等待着自动发令程序启动。只见赛道横梁上的五个灯依次亮起红灯，间隔时间大约一秒，五秒后五盏灯全部亮起，一切准备就绪。不经意间所有灯一齐熄灭，发车令发出，各队依次加速驶离发车区。斯大积分第一，发车稳定，率先进入第一个弯道，后面依次是戴文和T大，科大排在第四。

　　前三位的车队一直保持着一个车身左右的距离整齐前进。第八圈时，排在T大后面的凌寒从外线切入二号弯时车有点侧滑，还好保持住了速度，把队友们吓出一身冷汗。凌寒继续加速出弯，在进入下一个弯的时候又见他一脚刹车，踩得有点过狠，都能明显感觉到车身有顿挫感。虽然凌寒马上松开了刹车，但这个失误让他后面的车从外线直接超了过去，科大落到了第五。幸运的是，凌寒马上调整了状态，顺利通过了下一个弯，又一点点地催着油，加速绕过了接下来的连续弯。到最后一个弯时，他几乎一直把油门保持在踩到底的程度，只在变线时稍微松开一点，全速往上赶。之后的发夹弯凌寒车离弯心很近，几乎是贴着弯道内线过的，接近很完美。之后的两圈，科大赛车的车胎已经很热，凌寒就开得更顺畅了。终于在最后一圈的直道成功超越了对手，拿回了第四的位置，也开出了自己的最快单圈记录。

　　赛程过半，有惊无险，基本维持了发车时的顺序，不过倒数的两三个车队已经被第一集团套圈。后半程就看各个车队进维修区车手换人之后的表现了。

　　斯大的后半程车手是霍文，交接之后他稳定保持了第一的位置，戴文和T大换人之后仍然紧随其后，车与车的距离还算平均。这时候东东发现个奇怪的现象：“感觉无论T大如何加速，排在第二的戴文车队宁愿扩大与斯大赛车的距离，也要挡住T大超越的路线。”兔工挠了挠头回道：“确实，简直像斯大的二号赛车。”

　　科大的后半程换了艾昕上，他上车后直接高速进入一号弯。得益于今年新的空套系统，车速肉眼可见的提升，科大与前三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第二圈时，艾昕默默地提醒自己：“一档出弯，五号弯再往内线切一点。霍文提醒的两个弯要注意。”等艾昕开到连续高速弯的赛段，他心想，拼了！于是一脚又把油门踩到了底，整个过程几乎没有松油，保持全速通过。轮胎在附着力的极限上下游走，艾昕感觉自己的肩膀都有些颤抖。他又继续油门全开地驶入后一段变线赛道，几乎都要追到T大的车尾了，感觉快要飞起来了。艾昕在无线电里问道：“我现在时速多少了？”东东回道：“已经120了。”艾昕虽然有点担心车会不会突然操作失控，但还是开得很大胆，他猛地往右打满方向，又马上回正，试图在一号弯切入T大的内线，实现超越。可整个车开始向赛道一侧侧滑，四个轮子在地上擦出了深深的痕迹。艾昕紧紧地握住方向盘，身子向右·倾斜，祈求车不要飞出去。所幸半秒之后车子的抓地力又回来了，有惊无险的回到了赛道中央。

　　刚才的紧逼也吓了T大的车手一跳，他开始更紧张地控制走线，试图挡住艾昕的超越。正在这时候，三辆车进入了霍文提到的8号弯，前方工作人员挥起了白旗，戴文车队的车前方遇到了被套圈的慢车，形成了慢车、戴文、T大赛车首尾相接行进的场面。在出弯进高速弯时，大家又忽然都开始提速。只见戴文车队的车手急打方向盘走了弯道的内线，刚才紧张的T大车手没看见前方的慢车和旗语，一个反应不及，直接追尾了慢车。两辆车都失控从赛道冲了出去，擦着赛道边的挡板停在了旁边的草坪上，算是彻底退出了比赛。

　　艾昕在后面把这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感觉戴文的车手有故意给身后的T大车队下套的嫌疑。但戴文车队的车手没有想到弄出去一个第三并没有减轻自己的压力，艾昕的车速依然保持加速的状态，很快就追了上来，已经能够给他以足够的压迫感。艾昕忽然想到霍文的话：“离戴文的车远一点。”他似乎突然理解了这其中的蹊跷。赛前去戴文车队P房的时候艾昕就很奇怪斯大和戴文的车手为什么会在一起开会，现在想来估计两队商量了某种比赛默契。所以戴文车队看起来像他们的二号赛车，在身后为他们铲平一切障碍。于是艾昕送了一些油门，心想还是保持距离再找机会超越，跟太紧说不定会被他们算计，玉石俱焚也不一定。

　　比赛一圈圈地很快过去，转眼已经到倒数第二圈了。艾昕感觉到发动机越来越响，里面的零件应该已经泡在非常高温的机油里了。艾昕想发动机在这样的温度下可不要熄火，一旦宕机，就没有任何重启的机会了，必须要抓紧机会超越。等艾昕开到了这一圈的倒数第二个直道，艾昕继续猛踩油门，一阵加速，竟然真从左侧超过了戴文车队。但他心里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保持着极限的速度，一方面后方的赛车的情况他看不清，要防着被戴文反超；另一方面他非常担心发动机的高温，但又无计可施，只能心里默念：“伙计，加油啊，只有最后一圈了。”

　　科大的赛车流畅地跑过了所有的弯道，眼见已经到最后一段直线冲刺了，艾昕把发动机直接拉到红线转速，整个车用超过极限的速度冲过了终点。就在这时，一团火球从发动机里爆了出来。整台车完全失控，打着圈快速扫倒了一排路障之后，终于在赛道边的沙地里停了下来。晕头转向的艾昕看到了工作人员出示的红旗，所幸消防安全员快速地冲过来用灭火器熄灭了发动机的火。艾昕迅速从车里逃出来，摘下头盔，跑步远离了赛车，心脏还在狂跳不止。他心想，发动机坑定是坏了，不过还好比赛已经结束了，最后这一段开得真像是在悬崖上跳舞。

　　艾昕顺着赛场边的草坪慢慢走回P房，问道：“比赛结束了吗？结果怎么样？”

　　翔哥、东东、兔工和凌寒高兴地把艾昕整个人抛到了空中又接住，连续抛了好几次，还喊着：“艾昕，你最后实在太厉害了，我们第二，我们第二，我们从第十六的最好成绩跑到了世界第二。”

　　艾昕这才缓过神来：“我们上领奖台了，斯大第一，我们第二？那第三呢？”

　　“M大第三，戴文被你超越之后在弯道自己失控，后来发动机熄火了，重新启动的时候已经掉出前五了。”东东回道。

　　艾昕虽然有些脱力，但还是高兴地说：“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可惜让斯大这么轻松就夺冠了，前期戴文帮他们把后面的车速都压住了，大家都提不起来。”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赛车起火的事，东东赶紧从头到脚摸了摸艾昕问道：“艾昕，你没伤到哪儿吧？我们太高兴了，都没顾得上问你。”

　　艾昕摇摇头：“我没事。”

　　正说着艾昕看到霍文站在了人群外围，还穿着赛车服，抱着头盔，显然是看到科大赛车起火，下了赛道马上就跑过来了 。

　　霍文看艾昕没事，跟他点头笑了笑，依然站在原地看着科大的队员们激动地相互庆贺。艾昕从车队人群里走出来对霍文说道：“恭喜啊，你们的地位果然无法撼动，你已经是永远的冠军了，即使我们以后再勤奋修炼也只有机会赢过斯大，没机会赢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