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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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莱特利陆军基地。
一辆吉普车向基地哨位开去，车上坐着基地新任司令官，卡尔·盖恩斯上校。一个哨兵从岗亭里站起来，左手还捏着一本杂志。当他看到盖恩斯的车时并没有示意停下，而是一挥右臂让车开进了基地大门，然后又坐回岗亭里。“停车，停车！”盖恩斯突然说。于是车在一阵尖利的急刹车声音里停了下来。盖恩斯麻利地跳下车来，向哨位走回去。
哨兵已经再次钻出了岗亭，看到盖恩斯的制服和肩章，他从背后飞快地将手里的杂志扔回岗亭，立正敬礼。
“你知道我是谁吗，士兵？”盖恩斯劈头就问，很不客气。
“不，长官。”哨兵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为什么放我通行？”
“我……我看到那是司令官的车。”哨兵有些嚅嗫地说。
“如果有其他人在车上呢？”盖恩斯的火气没有消。他抬手从胸前的包里掏出自己的证件，举到哨兵面前。“这是我的通行证。”
哨兵盯着自己鼻子前的证件，脸色变白了，“上校，司令长官是免检的。”
“你听清楚，这里是兵营，不是动物园！”盖恩斯低声呵斥，竭力压住语气中的怒火。“从现在起要检查每一个进来的人，听明白了？！”他顿了一下，“如果你们再随便放人进来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把这话也告诉其他的人！我说到做到！”他凌厉的目光仿佛刀子一样向这士兵剜去。
“是，长官！”哨兵脸上的肌肉和整个身体不禁都绷紧了起来，他向上校抬手敬了一个礼。
盖恩斯干净利落地回了一个礼，然后转身走回去，副官维恩中尉替他打开车门。那哨兵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车已远去，才抬起一支胳膊抹了抹额上的一层冷汗。
维恩皱着眉打量着车窗外，看到几个军官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下基地酒吧门前的台阶；台阶下满是碎纸杂物。“长官，难怪将军想关闭这个基地呢。比起我们那儿，这里简直糟透了。”
盖恩斯脸色严峻。“维恩，从现在起，你最好记住两件事：一，将军不想关闭这个基地，所以他派我来做司令官，二，从现在起，这里就是‘我们这儿’。——你明白了吗？”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是的，长官！”维恩也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通知所有军官，一小时后在简报室集合！”
“是，长官。”
“还有，酒吧从即日起关闭，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放。”
“是，长官！”
一小时后，基地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准时在简报室报到了，包括那几个在俱乐部酒吧里灌了太多私酿劣酒的上尉；所有人都从基地哨兵那里听说了新来司令官的厉害。但是——第五大队的105中队的指挥官除外。“整个中队都不在基地。他们应该是出基地例行训练去了，长官。”维恩小心地报告说。
“‘应该是’？”这个词让盖恩斯再一次不悦地拧起了眉，犀利的目光扫过台下噤声无语的军官们，然后停在第五大队队长恩斯特中校脸上。“难道这里没有备案？”
中尉谨慎地抿抿嘴，“卡利上校（基地的前任司令官）认为……既然这种训练是例行的，就没有必要每次都提前备案。每周一和周四这个中队都会出去。他们在名义上隶属第五大队编制，但在事实上只向卡利上校一人直接报告，因为他们是……雇佣兵。”
盖恩斯放过恩斯特中校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知道这最后一句话背后的含义。这年头战乱不断，每股军事力量都在想方设法增强自己的实力，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武装势力，包括雇佣兵。但在盖恩斯这样的职业军人眼里，佣兵和匪帮没什么区别，不守纪律、胡作非为，有钱的时候他们会乐意给你当兵，真到打仗的时候他们第一个逃之夭夭。没料到卡利上校居然也会和佣兵“合作”。不过现在这个基地里的情况倒是反过来了。他咬了咬牙，再一次压下心头的怒气。
接近傍晚时分，盖恩斯听到办公室门外隐约有一些动静。“好了来吧，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一个女子似乎有点冒火的声音，口气却显得很无所谓。接着门被人敲响了，干脆的笃笃两声。“进来！”盖恩斯说，合上手中的文件册，示意基地军医卢卡斯中校可以先出去了。
一个身材匀称的人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的高个中尉。“第五大队105中队指挥官，格蕾丝·科勃少校向您报到！长官！”她身姿挺拔，昂首立正、敬礼报告，流畅舒展的动作令整个房间里都仿佛一亮，仿佛吹入了一股清新的风。她身上透出的那一股优雅高贵之气有些出乎盖恩斯的意料——在他过往的印象里，这些佣兵都是些粗鲁低俗的家伙，即便是女人。
“第五大队105中队作战助理兼联络官，赛特·伯恩斯中尉。长官！”跟在她身后的年轻中尉也敬礼说道，手指有些紧张地哆嗦了一下。
“稍息。”盖恩斯站起来回了礼，说。于是少校优雅地摘掉军帽夹到左臂下，露出她的一头闪亮的金发。她的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微笑，明澈的蓝眼睛无所畏惧地迎向上司的目光，目光淡淡地划过盖恩斯英俊的脸，还有他眉上的那道显眼的伤疤。
“有人向我解释了你们缺席的原因。”盖恩斯开门见山，“但愿你们回基地的时候哨位已经向你们传达了我的新命令。”
“当然，长官。”
“很好。科勃少校，我已经仔细看过了您的履历表，也了解了您到基地以来的情况。”盖恩斯继续直视着她，不紧不慢地说，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卷宗本。“坦率地讲，您的履历很漂亮，而您和您的手下在过去几个月里的表现确实……无可挑剔。”
“谢谢，长官。”少校眉毛一挑。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平淡的语气透出对上司夸赞的无动于衷。
“我也看过了卡利上校和你们签订的合约，离合约到期时间还有五个月时间。我很乐意看到像您这样的指挥官继续在这个基地服务。但是，只有一点，我希望您明白，”盖恩斯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绕过办公桌，走近到少校面前，双臂抱胸，在桌沿上坐下，目光变得专注而冷峻。“从现在开始，我是这里的司令官。——无论卡利上校以前怎么对待你们、给你们开过什么特例，都到此为止。”他的目光直逼进了少校眼眸的最深处，“只要你们还在我的基地里，就是这个基地的一份子，就要服从基地的管理和指挥——不管你们是雇佣兵、民兵还是童子军。明白了吗？我不会像有些司令官那样把你们当二等公民，但也绝不会允许你们把这基地当消遣俱乐部。——明天上午08:30，我要看到你们中队今天的训练报告。”
“您会看到报告的，长官。”女子仍抬头挺胸，双手背在身后，不以为然般地晃晃头，眼里带着讪笑瞥了一眼身边的伯恩斯中尉；中尉微微一点头，脸色有些难看。“我们会乐意听从您的指挥，——只要您已经决定了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前两个月的军饷。”
这句挖苦的话没让盖恩斯退缩。他继续直视着她，灰绿色的眸子泛出冷冷的光。来这儿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过去几个月里基地拖欠发放军饷的情况；但从将军那里得到的指示看，他至少还得再撑上一、两个月，撑到北部战区后勤供给线彻底打通的那一天。卡利上校在这样的情况下使用雇佣兵真是雪上加霜。“发的时候会通知你的，少校。”
“上校，我想我不得不提醒您，那份协议里写得很清楚，如果我和我的人连续三个月拿不到军饷的话，我们之间的协议将自动终止。我们会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拿到我们该得到的东西。您以为我们中队的训练还能‘例行’多久？”少校毫不客气。
“您这是在威胁你的司令官吗，少校？”盖恩斯眯起了眼睛，刻意压低音调的语气里有了怒火爆发前的冷蔑。
女子轻哼了一声，欠了欠身。“在协议终止之前，我会忠于这个基地的司令官。我只是真心希望您能有更好的主意，长官！”她笑容里的讥讽意味也更浓了，淡漠的眼光仍不以为然地看着她的新上司。
一个念头划过盖恩斯的脑际。他笑了。“你说的对，少校，105中队不能这么无休止地训练下去。我们也该看看训练的效果了。”他满意地注意到少校的眼睛兴奋地一亮。“既然我们现在不能指望自己人的补给线，那么或许我们的对手会愿意帮我们一把。”
“卡迪尔要塞。”科勃少校嘴角的微笑和语气都开始变得甜美起来，“很高兴您能明白我把我的人拉出去训练是为了什么。请下命令吧，长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