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幸福，我抓不住》三千东流水

17、终于明白你的心

　　今年的11月11日刚好是一个周六。
　　这天，李惊澜开着车，在这个城市无聊闲逛，孤独地过着这个寂寞的节日。光棍节虽然年年过，但只有今年过得心底空落落的。
　　几片枯黄的落叶被风吹起，飘过李惊澜的车窗。秋意，如此寂寥。
　　穿过清冷的街道，李惊澜眼前的景熟悉了起来。
　　褐色的店铺，店铺斜对面的绿化林。
　　‘莫离咖啡厅’，我们开始的地方。李惊澜微笑着在心里说。
　　李惊澜想开过这个伤心之地，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将车停在路边。
　　李惊澜也不下车，只是侧头静静地注视着那间咖啡厅。
　　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李惊澜看到了当初两人的座位，空落落地缩在角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李惊澜突然很想现在就坐在那个位置上，独自品一杯Cappuccino。
　　就算是跟往事干杯吧，李惊澜找了一个洒脱的理由，下车走向‘莫离’。
　　站在门口，李惊澜却意外看见了玻璃窗边的一个人。
　　那个人和一个妖娆的女人眉来眼去，手指轻轻搅动杯中还很满的咖啡。
　　艾可？！今天还真是巧啊，故地遇故人啊。
　　反正无聊，不妨找他聊聊。这样想着，李惊澜勾起嘴角，进了店，走到艾可这边，毫不客气地坐在艾可对面的那个女人旁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艾可眉毛一扬，一副想找人打架的样子。
　　“不认识我了？”
　　“费话，我又没见过你。”
　　“李律师，半年前帮你们办遗产手续的那个。”
　　“噢？你啊。”艾可笑得很猥琐，“听说，你跟我那个弟弟有一腿，真的假的？”
　　“你既然知道，看到我，总该有些害怕吧？”
　　“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你不怕我替艾覃报仇吗？”
　　“报仇？！”
　　“这么快就忘了。”
　　“为那天我打了他一拳吗？那是他嘴贱，怪不得我。”
　　“你嘴里放干净点。”
　　“要报仇你尽管来，我要是怕了就不姓艾。”
　　“艾先生的记忆也太差了吧。我说的，可不是这件事。你差点打死了人，怎么自己倒不记得了？”
　　听了这话，李惊澜旁边的那位女子抬起头，很害怕地看了艾可一眼。
　　“我差点打死艾覃？！话可不能乱说！那天之后，我根本没见过艾覃，怎么打死他？！”
　　“你是没见过他，你雇了打手，又何需露面？”
　　“你没搞错吧？为了艾覃，我还雇了打手？你哪根神经搭错了，你也不想想，你那个宝贝艾覃值得我如此大费周张吗？”艾可怒气冲冲地嚷嚷，表情不像是在做伪。
　　“艾可？你说实话，真的不是你干的？”听到艾可的话，李惊澜攥紧了拳头。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怎么会不是艾可做的？
　　“我打了艾覃难道还不敢认吗？还有，艾覃他算哪根葱，就他，还不配我打！”
　　李惊澜‘蹭’地站起来，抓住艾可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
　　旁边的女人见状，对着李惊澜的手又抓又挠。李惊澜的手上被抓出了好几道血印。
　　李惊澜朝她一瞪，那女人马上吓得缩回了手，哼了一声，拎起小皮包，逃出了咖啡厅。
　　“喂，小惠，你别走！”
　　好像没听到这话一样，那女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到女人走出咖啡厅，艾可急火攻心，朝着李惊澜的肚子就是一拳，李惊澜生生挨住了。
　　“告诉你，要再这么不干不净说艾覃，你看我敢不敢揍你。”
　　说完，李惊澜撒开了手，把艾可往座位上一扔，然后自己转身就要走。
　　“妈的，就要出国了，好不容易偷空玩这么一趟，还让你这个臭小子破坏了。”艾可吃痛愤愤地说，可就是不敢再上去补上一拳二脚，因为李惊澜的眼神过于吓人。
　　“你说什么？要出国？你哥也去吗？”李惊澜听到这句，回头问着。
　　“关你什么事？”
　　“你不信我会揍你是不是？”李惊澜眯着眼睛威胁。
　　“我们公司要搬美国去了，我哥能不去吗？”艾可有些害怕，很没出息地说了出来。
　　“艾覃也跟你们去是吗？”李惊澜的目光暗了暗。
　　“你这人是不是真有毛病啊？他去什么？你真当他是我们艾家人啊？”一提起艾覃，艾可就恨恨的。
　　“他不去？这就怪了。”李惊澜喃喃自语，随后像一个游魂一样转身走了。
　　“妈的，真是见鬼了！”艾可咒骂了一句后掏出手机，翻着花名册，寻找下一位‘红粉知己’。
　　李惊澜坐在车里，也不发动汽车，一直在想艾可的话。
　　不是艾可做的。。。
　　那难道是。。。艾朴？！
　　想到这儿，李惊澜的脸一下子惨白了。
　　对，只可能是艾朴。当时我还有些奇怪，怎么会弟弟打人，哥哥救人这么巧。原来，这些都是艾朴的手段。
　　艾朴这个人实在是有些可怕，为了让自己掉入陷阱，竟不惜把艾覃伤成这个样子。人在受伤的时候最脆弱，也更容易感动。在艾覃重伤的时候，自己对他的伤害一定让他很寒心，而艾朴对他的关怀也一定很容易就能打动他的心。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难怪艾覃最终还是离开自己，投入艾朴的怀抱。这，也怨不得他。
　　李惊澜心口涌起一波又一波的伤感，但转念一想，又隐隐觉得有些蹊跷。
　　艾朴要出国了，可艾覃却没跟着。而且，如果艾覃真的和艾朴在一起了，艾可没理由会不知道。而且听艾可的口气，他显然不是在说谎。
　　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李惊澜想得头都要裂了，决定开车去艾宅问个明白。
　　到了艾家，李惊澜按响门铃。
　　这次，是艾朴亲自开的门。
　　看到李惊澜，艾朴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脸色。
　　“李惊澜，欢迎至极。”艾朴说完转身，径自坐在沙发上。
　　李惊澜也跟着坐在沙发上。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
　　“说实话，我不知道。”
　　艾朴头也不抬，很轻蔑的样子。
　　“我和艾覃的事，都是你捣的鬼，对不对？”
　　“你终于想明白了。李大律师，你这脑子好像不太好用嘛。”艾朴还是不看李惊澜，点燃了一根香烟。
　　白烟袅绕中，艾朴的脸显得更加难测高深。
　　“我怀疑过。不过，我需要你的证实。”
　　“笑话，我干什么要告诉你？你别忘了，咱们可是情敌。”
　　“艾覃是离开了我没错，不过他也不肯跟你走。咱们现在是半斤八两，谁比谁都好不到哪儿去。”
　　“李惊澜，你真的认为在艾覃眼中，咱们没有区别吗？”
　　“有什么区别？艾覃很聪明，知道要选一个对他最好的人。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一想到艾覃的背叛，李惊澜的话就很没逻辑。
　　“哈哈，你真是让我失望。难怪艾覃会对你心死呢。”艾朴肆无忌惮地笑了，笑声有些刺耳，“不过，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么说小覃？”
　　“你又算什么东西？又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是算不上什么。不过，我至少看懂了小覃的心，而你。。。到头来，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而且什么都看不明白。李惊澜，我还真有些同情你。”
　　虽然艾朴已经放手，但对李惊澜，他还是有说不出的厌恶和鄙视。
　　爱人的爱人，虽然这只是曾经的事，但在这层关系下，厌恶是十分正常的。
　　关于鄙视，除了是因为对李惊澜如此看轻艾覃的品格的愤怒，还有一个原因。
　　除了艾覃，对于落入自己陷阱的人，艾朴向来都是瞧不起的。
　　其实，艾覃也并非落入陷阱。他只是太过善良，不愿意和自己撕破脸。或者，他也是想试试李惊澜的心。不过，两个人都让他很失望吧。
　　“艾覃的心，你真的能懂吗？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心。”李惊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笑得凄凄惨惨。
　　“李惊澜！你这个混蛋，艾覃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可到了现在，你还说他没有心。要我说，没心没肺的人是你才对。”艾朴扔掉手里的烟，愤怒地说，“告诉你吧。艾覃受伤，病房的那一出，还有我生病那次他一夜未归，都是我做的手脚。”
　　“我能猜到。你做的还真是不错。这么容易就把艾覃从我手里头抢了过去。只不过，我很奇怪，这次艾覃怎么不跟你走？”
　　“他心里没我，怎么会跟我走呢？”艾朴苦笑着说，“李惊澜，那天他来我这儿探病，睡着后念的都是你的名字。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算是没什么指望了。”
　　“是吗？他会这么做吗？我还真的不敢相信。”李惊澜没有说谎，也不是在嘲讽艾朴。
　　“听你的意思，你还是不相信吗？”艾朴怒气难平，“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么事？”
　　“艾覃是不是给了你一个U盘？里面有些□□客户的联系方式的那个。”
　　“没错。”
　　“你难道不好奇他是怎么弄到东西的吗？”
　　“不是你给他的吗？”
　　“你以为我做事会不求回报吗？艾覃没有告诉过你，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艾覃不肯说。”
　　“噢？看来他是耻于开口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他想得到这些东西，要么跟我出国，要么。。。”艾朴拖长了语调，想了想，还是笑着说了出来，“陪我一夜。”
　　“什么？！”李惊澜脸色发白，“那他选了哪一个？”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艾朴的表情很残忍，“既然他不跟我出国，当然是选了后者。”
　　“你混蛋！”李惊澜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冲上前朝艾朴挥起了拳头。
　　艾朴迅捷无比地抓住李惊澜的手，抓得很用力，几乎要捏碎李惊澜的骨头。
　　“你有什么资格替他挥拳头？你不是不相信他吗？你不是说他选择了我吗？那他被我碰了一次你又有什么可激动的？”艾朴抓着李惊澜的手，低沉的声音重重地敲打着李惊澜的心，“我还没碰到过比你更傻的人。艾覃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还看不出他的情意。实在是可笑啊。”　　说完，艾朴放开了李惊澜的手。
　　李惊澜的手无力垂下，脸色如同死灰一样。
　　一想到艾覃，过去的一幕幕就又浮现在李惊澜眼前：
　　‘莫离咖啡厅’里，艾覃淡淡笑着，对自己敞开了心扉。
　　公寓里，艾覃围着围裙，表情很认真，很可爱。
　　被自己吃掉时，艾覃忍着痛，拼命钻进自己怀里
　　。。。。。。这些美好的往事，好像已经很久远了呢。
　　后来，伤重时，看到自己，艾覃的脸上有一抹欣喜。　　离开艾朴的怀抱，艾覃看自己的眼神那样坦然。
　　自己提出分手后，艾覃的脸那么茫然。
　　被自己在落地窗旁残忍伤害时，艾覃眼中，却没有恨意。
　　‘一夜笙歌’再次见面时，艾覃最后的眼神那么深情。
　　最后，回忆定格在两个月前公寓的楼道上，艾覃离去的背影，那么无助。
　　什么叫刻骨铭心？在自己的生命中，艾覃就是刻骨铭心。
　　爱，就摆在眼前，伸手可得，不相信，不愿相信，不敢相信，愣是缩回了手。李惊澜，艾朴说得没错，你真是一个白痴，一个狠心的白痴。
　　不过，这个好运气的白痴总算是认识到了错误，也看到了希望，年轻的脸上在愧疚后洋溢新的光彩。
　　“艾朴。”李惊澜抬起头，自信满满，“虽然你对我没什么好感，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骂醒了我。既然彼此相爱，我们总算还有机会。”
　　“你这小子就是运气好，我真是不明白小覃看上你哪一点。”艾朴也不看李惊澜，“如果小覃爱的是我，我会用一辈子好好爱护他。只是，这孩子就是倔强，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连质量好不好也不管了。哎，我也算是认了。”罢了，艾朴摇摇头，有点无可奈何。
　　“什么叫我运气好？咱们可是同一天碰到艾覃的。为什么他爱上的是我？”李惊澜听到艾朴这个罪魁祸首还在对自己冷嘲热讽，忍不住狠狠回击。
　　果然被击中了要害。听了这话，艾朴终于好好打量了李惊澜一下，就好像以前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得李惊澜心里发毛。
　　“你说的没错。”艾朴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又说，“你胜在年轻气盛，胜在敢爱敢恨，不像我，犹犹豫豫，错过了最佳时机。”
　　“多谢。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夸我，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啊。”
　　“你也别得意。我话还没说完呢。”原来这里还有另外一只变色龙，论变化的速度，李惊澜可是望尘莫及。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胜在一股年轻的冲动上，也输在一股年轻的冲动上。李惊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惊澜并不说话，他想起在‘莫离’，艾覃好像对自己说过，两个人的都太年轻，感情都太冲动。后来笙姐也说自己太年轻，并不明白生活与爱情的差别。
　　见李惊澜不反驳，艾朴接着说下去。
　　“如果发生误会时，你能不那么冲动，冷静地想一想前因后果，我设下的局也不难攻破。”
　　“李惊澜，现在你想一想，艾覃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你？到底是因为他推开了他，还是因为他另结新欢。”
　　李惊澜设身处地，想了想艾覃不辞而别那天的情况。
　　当时，艾覃醒来的时候，自己并不在家。虽然是因为家里有事，但艾覃并不知道这一点。刚刚做完那种事，自己甩甩手走了，把艾覃一个人留在家里，艾覃能不胡思乱想，能不心寒吗？自己没有帮他料理后事，还自作聪明地留了一条药膏，艾覃会怎么想？他只会认为这是自己在讽刺他而已。这种情况下，像艾覃那样自尊自爱的人，怎么能不走呢？
　　后来，艾覃给自己Ｕ盘的时候，碰巧知秋也在。他也许猜到了知秋就是自己的未婚妻，想到自己要订婚的事，态度才那么冷淡。其实那时候，他还是很想和自己重修旧好的吧？只是自己太傻，连这么明白的事也看不出来。
　　从始至终，艾覃没有对自己说过一个爱字，但他却为了自己付出了这么多。而自己几乎每天都缠在他身边说着爱，可是，最后，却把他狠狠地一把推开。
　　如果爱，只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那么这样的爱也太不值钱了。
　　如果爱他却伤害他，那么这样的爱也太残忍了。
　　李惊澜想到了这些，脸色惨白。
　　“是我的错。是我推开他的。”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做？就这么放弃小覃，还是再追一次。”
　　“当然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我就不信我追不回来他。”李惊澜定了定神，“还有，今天还是要再谢谢你骂醒了我。”
　　“不用客气。”艾朴恶劣一笑，“还有就是祝你再次成功。小覃的滋味，可还真是不错。”
　　想到为了那个Ｕ盘，艾覃付出的代价，李惊澜气得脸发白，恨恨瞪了一眼艾朴，“多谢提醒，我以后可会看好嘴边的食物，谁也休想拿走。”
　　说完，李惊澜不再理会艾朴，转身而去。
　　推开沉沉木门的那一刻，飒飒秋风吹乱李惊澜额角发丝，一阵清凉的快意袭来。
　　屋内，艾朴嘴角上扬，别有深意的一个笑容浮上脸庞：李惊澜这个傻小子，经过了这一次，或许会成熟一些，明白了该如何去爱。也许，这次以后，李惊澜真的给得起艾覃幸福也不一定。
　　艾朴绝不怀疑艾覃是否能再一次接受李惊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艾覃爱得有多深，最明白的人不是李惊澜，却是艾朴。艾朴知道，艾覃再拗，也绝拗不过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