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腾的柚子》夏夏不下头

7、第 7 章

　　第二天十点半我在半梦半醒中接到老妈的电话“宥宥，我们已经上车了，下午7点15能到虹桥。”我含含糊糊地应着。显然我妈只是想通知我一声，看我没啥回应直接挂断了。

　　我把手机扣在枕头上翻个身打算来个回笼觉，手机又震了起来，我好烦，接起电话“哎呀，妈，我刚刚听到了，下午见，我要继续睡一会儿。”

　　只听见电话那边笑了一声“柚子，我是一鸣。”

　　我的清醒指数100%，“一鸣。”装了这么多天的善解人意终于败给了我的起床气。

　　“打扰你睡觉了，我只是想打电话说一声我订了西郊5号的餐厅和7晚W酒店的房间，你这会儿要是有时间去办理一下入住。”

　　“啊？我爸单位包住宿的，你快退了W酒店的房间，你这个离我爸培训的地方可远了。”我有些着急，W酒店订7晚要小两万呢。陆一鸣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柚子，我不会退的，辛苦你去说服一下叔叔阿姨，给我个表现的机会。”陆一鸣倔的像头驴“我把入住短信和餐厅的券码都发你微信了。”

　　我心疼钱的同时又开心他对我家人很大方，纠结要不要把钱转给陆一鸣，就想起小七昨天的话，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谢谢你，陆一鸣，我很感动。”

　　“陆主编，这个画稿…”我听到电话那头有人跟陆一鸣对工作上的事，便说“你先忙吧，我会去办入住的。”不想因为我的事分了陆一鸣的心，他在首发前肯定忙得像连轴转的陀螺。

　　“好的，柚子。拜拜。下午要是有空我跟你一起去接叔叔阿姨，你把车次发我微信。”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这回笼觉是睡不成了。微信给陆一鸣发了爸妈的车次，起身收拾我的屋子。

　　我的屋子不大，但是好在有独立的卫生间。为了让自己住得舒服一些，我买了自己喜欢的壁纸贴上，是粉色的壁纸。买了二手的宜家云朵灯作为伴睡灯。我还买了紫色的双层窗帘，遮光窗帘可以让我这种作息时间不规律的人有个好睡眠。这个30平米的房间我放了一张弹簧床，一张小小手掌沙发，我喜欢买很多东西来填满我的小屋，让它显得温馨有爱，让我在这漂泊的城市里找到一点点温暖。

　　东西挺多，面积不大，很快就整理完了。冲完澡就打算去W酒店开房，我打开微信看着陆一鸣发的入住短信，怎么是两间？陆一鸣太贴心帮我也定了一间。

　　我饥肠辘辘地赶往W酒店，因为地处外滩的W酒店跟白玉兰广场是连着的，白玉兰广场有全上海最好吃的小杨生煎，明明是加盟店，我和小七就是一致认为这家的生煎最好吃，至于是不是正宗，我这个外地人说了不算。

　　W酒店的服务还是可以，前台小姐确认短信和手机号后，双手把手机递还给我，说：“李小姐是吗?很高兴为您办理check in。”这就是上海，每两句话里都夹杂几个单词。

　　我心里暗想：这在全国都叫帮您办入住。好家伙这要是老年人自己出门还真不方便。嘴上回：“是的，麻烦了。”

　　接过前台小姐手里的房卡和欢迎巧克力。我丢了一颗巧克力在嘴里先垫吧着，去白玉兰广场找我的小杨生煎。

　　要了精肉小馄饨和蟹粉生煎，我坐在餐厅座位上查看我的银行卡余额：310320元

　　加上这个月工资，我能攒个33万，勉强能在我们大西安付个房子首付了。我鼓励自己：李宥不枉你扣扣搜搜过了两年。把钱从朝朝盈这个理财产品里提出来2万作为这次爸妈的旅游基金。

　　提完钱看着卡里余额，心里默默地感谢着我爸妈把扣扣搜搜，啊呸，是艰苦朴素的优秀基因遗传给我。我爸出门能不用公车就不用公车，这次我猜他铁定打算带着我妈坐地铁去报到。我又提了点钱，租了辆别克GL8，就别让这两位中老年人见识上海的沙丁鱼地铁了。
　　下午6点半接到陆一鸣表示实在抽不开身的电话后，我自己出发去了高铁站。我站在出站口往高铁出站闸机处张望，在鱼贯而出的闸机口寻找我的爸妈。终于看见了提着公文包穿着西装同样在张望的我爸以及被他搭着肩膀怕走丢的我妈。

　　我拼命晃着高举的胳膊，“爸妈，这里。”终于，我跟老李的眼神对上了。他们大步朝我走来。

　　我接过老妈手里的包“妈。累不累？”

　　老妈笑着说“不累，我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她是来旅游的，看啥都新鲜，在高铁上估计是吃好喝好睡好了。我每次看着老妈接受了国企早退休政策后生活美滋滋，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退休，尽快过上退休生活。

　　老爸单位那些年轻的公务员在一起扎堆等着我爸这个带队人的安排，有个年轻人推着两个行李箱跟我爸在说话，估计是谈接下来的安排。我走过去“爸爸。”

　　“嗯，宥宥，这是小陈。小陈，这是我姑娘宥宥，把行李箱给她拿。”我爸说到行李箱时下意识拿手在空中点了点。

　　我伸手去接行李箱的把手，被小陈拉住握了握“你好啊，宥宥，常听书记提起你是个很优秀的画家。”

　　我尴尬的一笑，顺便也晃晃他的手“你好，我也常听我爸说起小陈成熟干练，这一路上辛苦你照顾了，行李给我就行。”我跟小陈彼此客套吹嘘着。这小伙子看着跟我差不多大，却成熟沉稳，会说话能办事，这种上交给国家的人才天天在我爸身边转悠，怪不得我的老父亲一见我就烦。

　　我接过小陈手里的行李箱，腾出空间让我爸跟小陈交代事情，走回我妈身边，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妈妈，你终于想起你在上海还有一个姑娘了。”

　　“少在这里装妖精。”我妈推开我的头，“你要是愿意回陕西上班，天天都能吃上我做的饭。”说烂了的话题，她当初就舍不得我来上海，每次见面就试图劝我回家。

　　“妈妈，上海机会多一些，我在这里比较容易过上骄奢淫逸的生活。”我开口辩解。

　　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骄奢淫逸住什么城中村？”

　　“爸爸，哪有一步登天的事情？年轻时候不吃苦什么时候吃苦？”我歪理邪说一大堆

　　“少来这套，家里缺你吃缺你喝了，我和你爸又不要你养，在家赚的够花就行了。”我妈叹气“这孩子，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陆一鸣才不是猪油。”我在心里小声辩解。嘴上却不再回话，拖着行李箱，勾着我妈的胳膊往停车场走。

　　“爸，妈，我租了辆7座的车，后面是老板椅的那种，保证舒服。”我想要岔开话题。

　　到停车场却忘记了我的停车位置，明明拍了张照片记录位置却不知道该怎么绕过去，虹桥停车场还特别大，找了20分钟无果。我去找了停车场管理员，求着人家师傅开着巡视小车带着我们在停车场找车。

　　我朝责怪我的老妈吐吐舌头，表示我真的不好意思。

　　在管理员师傅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车。爸妈对着人家热情道谢。上车就开始责备我。

　　爸爸：“乱花钱租车做什么？咱们搭地铁就行。我上次去你那坐地铁只有16站。”

　　妈妈：“宥宥，出门在外操点心，要不是人家师傅肯帮忙，这么大的停车场咱得转几个小时。”

　　这夫妻俩一条心，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我。大意就是，这么大的孩子了总让人操心。

　　我自动忽略他俩的话，打开微信里陆一鸣给的定位打算先去W酒店放东西。

　　刚打开微信就接到了陆一鸣的视频通话邀请。

　　“柚子，接到叔叔阿姨了吗？”刚接起就听到陆一鸣在那边问。

　　“嗯，接到了。现在准备去宾馆呢。”我把手机摄像头调成后置，好让陆一鸣能看见我爸妈。

　　我爸妈明显有点惊讶于我跟陆一鸣又联络上了，但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

　　“叔叔阿姨，我今天本来打算跟柚子一起去接你们，但是工作抽不开身。只能过两天去见你们。”陆一鸣在电话那头只说做得不好的地方，定了酒店和饭店却不邀功。

　　我却忍不住炫耀“爸妈，一鸣为了招待你们还定了宾馆和晚饭。”

　　我爸妈表示一鸣费心了之后便让他安心工作，等他忙完再见面。

　　挂断电话，我爸就开始嫌弃我没出息，“宥宥，你还记得我们总教你的不要被一点蝇头小利所打动吗？”

　　我爸妈能宠辱不惊主要是因为他们什么好东西都拥有过。我家收到过两次补偿款，一次是爷爷奶奶的宅基地拆迁，一次是我家的地被政府征了。我大伯是娃哈哈在陕西地区的代理人，大哥是康师傅在陕西地区的代理人，可以说你在陕西商店里买到的任何一瓶饮料或者是矿泉水都是从我家仓库出货的。今年我家又在找仓库，倒不是因为扩大业务，是因为我家仓库要拆迁了，所以在重新选址。

　　爸妈教我不接受别人的蝇头小利一方面是因为家里确实不缺这点，一方面是因为我爸爸是在任的书记，接受了别人的好就容易被利用，从小我妈就教育我：如果爸爸的同事或者朋友给我超过200块的红包不要收。

　　我这样得了陆一鸣的一点好就给爸妈炫耀，爸妈就觉得白教育我了。

　　我低低答一句“记得呢。陆一鸣跟我复合了，我怕他忙工作没有接你们给你们留下坏印象才说的，而且他订这些就是想表现一下让你们喜欢他，我跟他是男女朋友，拒绝了伤感情。”

　　妈妈出来打圆场，“一鸣这个孩子不错的，我生病在西京医院见过的，长得也不错，个子挺高。人家有心定了咱就去看看。”

　　爸爸冷哼一声，怪妈妈惯着我。“开车吧。”得嘞，当领导当习惯了，就爱使唤人。

　　车子开到W酒店门口，就有门童开车门帮忙停车推行李，我爸给了100块的小费。身为千禧年代的赛博朋克一代，我自然是兜里一毛钱的现金也无。

　　各地的W酒店都以贵闻名，我爸妈不追求物质上的享受但也知道这个地方贵得离谱。

　　“宥宥啊，小陆订的酒店太贵了，我记得他家庭条件不好的，这个钱我和你爸爸出，你想办法把钱转给人家。”我妈怕陆一鸣经济上有负担。

　　“打肿脸充胖子。”我爸嗤之以鼻，果然女婿就是用来被老丈人看不上的。

　　“妈，你别担心。陆一鸣事业做得不错，现在是一流杂志的主编了，在我们行业内算是小有所成。”我有些畏惧我爸，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夹在婆媳矛盾之间的窝囊男人，受着夹板气。所以我只跟老妈解释。

　　而且自从今天办理入住时得知陆一鸣是万豪的钛金会员，可以免费升级江景房后，我再也不想着把钱给陆一鸣了。这对于他来说在可负担范围之内，给钱会伤了他的自尊。

　　房间在40楼的08和09号，房间里的大落地窗可以看到黄浦江和东方明珠，上海中心大厦的夜色。我觉得09的夜景要更好一些，把09号留给爸妈，自己住08号。

　　等着服务生把行李送上来，我们去吃饭。我看见我爸给我妈递眼色，想要知道我跟陆一鸣的发展情况。

　　我妈顺着领导的意思开口“宥宥，你跟小陆是怎么回事？”

　　我把怎么重逢怎么和好的经验一五一十地老实交待了。

　　我爸怕我吃亏“宥宥，小陆是个上进孩子，可是你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现在你们年轻靠着荷尔蒙恋爱结婚，但是人生长着呢，以前他能为了钱不辞而别，以后为了事业更上一层楼也会选择放弃你，你能指着两个不同频的人真能在困难面前携手前行吗？”

　　我不想我爸误会陆一鸣是个爱财的人，“爸爸，你要理解我也要理解一鸣。每个人的条件不一样，你用自己认为的好的标准去衡量他人就是一种刻舟求剑，他是穷人家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够不到你划定的好的标准。但是他爱惜我我爱惜他，我们在这段感情里都是幸福的。我认为这就够了。以前他确实怕我跟着他受苦就选择放弃了，但是现在他说了不放手，我愿意信他一次，我愿意的。”

　　爸爸半晌没有说话，叹了一声，我知道他这是同意不为难陆一鸣的意思。

　　我赶紧搂着我爸的脖子，给他唱，“我有一个好爸爸，好爸爸，好爸爸。”

　　他死鸭子嘴硬，“别以为给我嬉皮笑脸，我就会祝福你们。”

　　我妈看着我们爷俩，各打50大板“一个死皮赖脸不像个小姑娘，一个死鸭子嘴硬。”她是个没主意的，一辈子不操心做个小姑娘就完事了，啥心都让我爸操完了。我爸同意考察考察陆一鸣，这让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西郊5号距离W酒店15公里，还好今天不堵车30分钟就到了目的地。给服务生看了券码，报了陆一鸣的手机号，被带到包间吃饭。

　　我心里暗自想着陆一鸣这是下了血本，这个饭店有着一看就很贵的装修，老上海式的腔调十足，而且刚刚我们在门口还享受了代客泊车的服务。

　　陆一鸣提前点过菜了，看着那一道道特色菜上桌，尤其是做成硕果样子的鹅肝上桌让我觉得自己应该也是上流社会的一份子。我爸最满意的是最后那碗松茸椒麻手擀面，陕西人吃饭就是这样，最后不来上一口面就觉得这顿饭不完整。

　　我发微信给陆一鸣

　　—拿捏住了啊，陆一鸣。配上手擀面的图片

　　那边几乎秒回

　　－哈哈，希望叔叔阿姨能喜欢。

　　－谢谢啊，我爸妈很喜欢。

　　那边迟迟不回复，估计是在忙。结账的时候发现陆一鸣把服务费都给过了，我更不好意思了，虽然复合了，但是这么给我花钱我总觉得太过了。

　　我记下了这几天的花销想着以节日礼物的名义还回去，但是不能这几天送礼物，否则就刻意了，会让陆一鸣以为我不想欠他的。

　　我爸妈坐了一天的动车又跟着我在上海这一大圈地绕，舟车劳顿的他俩只想洗澡休息，我就取消了黄浦江旁散步吹风计划，送他俩回09号房间之后，回到08号房间休息。

　　看着窗外的黄浦江和东方明珠有些心酸地想着爸爸说的那句‘你能指着两个不同频的人真能在困难面前携手前行吗？’陆一鸣曾经跟我说过‘城市的夜色是我最喜欢的，站在高楼下和灯光里，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他是孤狼一样的人，有决心有韧劲，有了目标就会不顾一切去实现。我想陪伴这头孤狼是否要把自己变成孤狼性格的人，跟他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