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世》苏西山

33、再返冥殿

　　卿夏抱着白芷回到住处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甚至连原本散落着云皓断臂的地方，也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卿夏深吸一口气，对着还有些紧张不安的白芷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准备热水，泡个澡。”
　　卿夏这里的浴缸极大，足够容纳三五个人，因此，卿夏在把白芷放到浴缸之后，索性自己也脱了衣服，斜靠在浴缸里，氤氲着的水汽将她围绕，包裹，然后在她清浅的呼吸中摇动。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好一会儿，白芷才听到卿夏发问，“你回去以后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白芷此刻情绪已经平复许多，她毕竟是在鬼世摸爬滚打过好几年的人，倒也不至于如此脆弱，“回去以后，原本我的住处是好好的，可是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股流寇，到处抢东西，先是被洗劫，之前在鬼域存的那点儿家底被洗劫殆尽，后来就开始抢人，也许是因为战争，总之，被抢走，被倒卖了几手，再然后，就到这里了，说来你可能不信，你今天杀的那几个人是第三波抢我的，第二波的人很好，只是掳走，也不强迫我做什么。”
　　白芷的语气甚是平静，像是叙述一段再平常不过的往事，卿夏却已经泪流满面，不止为了白芷，也为了小宸，为了她自己。

　　白芷随后就在卿夏这里住下来，有卿夏这个在鬼世算得上中上的战斗力，白芷倒也过得安稳，她像是很快恢复过来，每天过得乐呵呵的，反而是卿夏，一直处在游离状态里，只有白芷叫她跟她说话，她才会像突然回过神来，应付两句。
　　白芷知道了小宸的事情，她接受的很坦然，“在这种时候，生命自然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更何况，小宸就是云昭。”她说的很对，但是对于卿夏，这样的事实太过于残忍。

　　雪炎来敲门的时候，卿夏还是斜躺在沙发上，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什么。白芷去开门，随后惊呼出声，雪炎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匕首，直接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白芷，怎么了？”卿夏刚要起身，就听到白芷的声音，“卿夏，快跑！”随后是一声男人的低喝，“别动！”
　　雪炎挟持着白芷走进了卿夏的视野，“卿夏，别来无恙。”
　　卿夏看清了形势，倒不是十分惊慌，她沉声问，“我并不认识你，你是谁？要做什么？”
　　“雪炎，前些日子在鬼域，遥遥见过姑娘一面。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奉冥帝之令，请两位姑娘去冥殿。”
　　“请？”
　　“你若是听话，自然是请，我想你应该对自己的实力有了解。”雪炎慢条斯理道。
　　卿夏默然，她自然知道，现在别说是白芷还在对方手里，就只是一对一，她也绝对不是镇守鬼域边界数十载的冰火将军的对手。白芷因被雪炎一只手紧紧箍住腰，眼角已经泛起泪花。卿夏微微一笑，“好，我们跟你走，放了她。”
　　雪炎也很痛快，只轻轻在白芷手臂上一点就放了她。卿夏看到一枚与她手臂月牙几乎一模一样的印记，除了形状。白芷这枚，是一朵血红的六角雪花。

　　雪炎和卿夏白芷一同进了一辆车，和当初云昭带她那辆很像，这不过才回来几天吧，就又要回去了，早知道如此，不如那时直接留在冥殿，也不必经历这许多事情。
　　“何须劳烦雪炎将军亲自来，”卿夏开口，“那时让云昭带我回去不是很方便。”
　　“若是那样，如何让你救下白芷姑娘呢？”雪炎倒也不避讳。
　　“你们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剧本排练的都不错，一出一出的都是戏。”卿夏面露讥讽之色，嘴上毫不留情。
　　“姑娘说的是，不过这唱戏，自然要主角都到了，才好开场。”
　　卿夏倒是没想到雪炎会这么坦率，直接噎住，好半晌才又问，“这次又是要唱哪出？”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打工的，老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雪炎一摊手。
　　“老板？你说冥帝？”
　　“是啊，不然我还能说谁？”
　　“你一个月挣多少啊，凭你的本事，跟着他干？”卿夏颇有些打抱不平的意思，此时也不觉得雪炎讨人嫌了。打工人么，挣钱，不寒碜。
　　“没有钱啊，不过，他一年到头也不怎么找我，平时我就练练兵，打打架，也不累，修炼的物资他也不限制我，老婆孩子都在将军府里好好的，我要什么工钱呢。”
　　“那倒也是。”白芷在旁边也点头。
　　“所以，这次一定是重要的事，对吗？”卿夏问雪炎。
　　雪炎收起他满不在乎的神态，“对，鬼世，要变天了，具体怎么变我不知道，但是，肯定要变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雪炎都不知道，白芷作为人质也是懵懵懂懂，唯有卿夏明白，这一切是冲着自己一个人来的，兜兜转转，自己始终都是对方的猎物，以前是云昭，现在是冥帝，她的命运，从来没有真正掌控在自己手里。
　　想通了此处，卿夏倒是也坦然了，无非就是利用控制，再大不了也就是一条命，还能更糟吗？也不会更糟了。

　　“你们又何苦为难白芷呢？”卿夏问雪炎，“反正有没有她，结果都一样。”
　　“这你可就冤枉好人了，冥帝从来没有说要拿白芷怎么样，说来你可能不信，白芷还是我们救下的。你都不知道，现在到处乱的哦，啧啧啧。”雪炎想起来就直摇头。
　　“我一直以为你是高冷型的。”卿夏冷不丁道。
　　雪炎无奈翻了个白眼，“刻板印象不要太严重，高冷，多累，一整天端着，跟云皓那个傻小子似的。”
　　“哦，对，云皓怎么样了？”卿夏突然想起来。
　　“死不了，有冥帝呢，不过吧，你也不用为了卿宸伤心。千面鬼将，他的能力可不只是控制，从一开始，他就是卿宸，卿宸也就是他，只要他不死，你的卿宸就可以回来。”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还能回来？”卿夏震惊异常。
　　“哎哎哎，打住，别问了，问就是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还有，告诉你一件事，云昭这次，绝对死定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别情绪一激动，魂石碎了可没处说理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卿夏现在处于一种抓狂的状态，她很想把雪炎拎起来揍一顿让他把话说明白，可是自己又不是人家的对手。
　　“言尽于此，言尽于此，要是我猜的没错，估计你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的。你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你，你要是不能说就闭嘴！”卿夏彻底火大了，这个人一会儿冒出一句，一会儿又冒出一句，结果又什么都不说明白，真的是要被他气死了。
　　雪炎闭嘴了，车里安静了。
　　白芷听着两个人说话，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卿夏被雪炎气到，只是轻轻将自己的身体靠近卿夏，两人紧挨着，似乎这样能够更暖和一些。

　　就这样，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言语的到了冥殿。雪炎几次想打破沉默，又被卿夏冷冰冰的目光给挡回去，最后不得不跑到外面猎几只魂兽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站在冥帝正殿门口，卿夏抬头看着巍峨高耸的宫殿，静默。一旁的白芷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走了。”
　　卿夏回头看看，发现自己的身后有好些人，比如云昭，闻莺，还有几个她并不认识。
　　众人就这样进了宫殿。进去之后，卿夏才发现这里其实就是一个会议室，房顶极高，似乎这高大的建筑就只有一层，冥帝已经在首位坐下等待着了。在雪炎的指示下，卿夏在靠近冥帝的座位旁坐下，在她对面的，是云昭。
　　众人落座，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卿夏微微侧首，想要看清冥帝的相貌，却没能做到，这让她想起来以前的云皓也是这样，看来在这里，连相貌，对于位高权重者来说，也是一种隐私。
　　“诸位，此次将大家召集过来，为两件事。一是千亦之乱，二是，我准备将冥帝之位传给卿夏，也就是我现在身边的这位姑娘。在坐的许多人，都认识或者至少见过她，认同我这个决定的，可以留下继续会议，有疑问的，可以提出问题，不认同并且不想听我解释的，可以直接离开，离开的人，我会清除你们的这部分记忆。好，接下来的十分钟，你们可以做决定或者向我提出异议。”
　　冥帝话音刚落，一个急不可耐的声音就出现了，“为什么？”问的人是卿夏。
　　冥帝轻轻笑了一声，“等会儿散会了我再跟你解释，现在你先等等。”
　　“好了，除了卿夏和白芷，其他人有问题的，可以问了。”
　　众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像是课堂上突然被老师发问为难住的学生们，胆怯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只有两个例外，云昭和闻莺。
　　云昭表现的像是一个局外人，他好整以暇的抬头望着对面墙上的几幅画，似乎在欣赏着不可多得的佳作。
　　至于闻莺，她环顾四周，冷笑一声，“告辞。”说完起身离开，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