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不亦飞》零小八

1、第一章

　　夏天的天气是烦闷的，太阳高高挂起。
　　狭小的饭馆只有破旧的风扇还在运作着和舍不得开当个摆设的空调，在这个不发达的小镇上，有空调都算了不起。
　　“陈叔，这旁边在干嘛？看着都建工一星期多了。”少年穿着已经有些泛旧的衬衫，汗已经浸透，在饭馆没人关顾的时候，少年就坐在电扇下，感受着那微小的凉意。
　　他口中的“陈叔”便是饭馆老板，拿着把蒲扇，慢慢扇着，看着外面的施工队：“这里要建个宾馆，不知道是哪个开发商看中我们这个小地方，不过，我们这里也就终于有宾馆了。”
　　“你说他们还需要建筑师吗？”少年的视线顺着外面一个男人而动，看着汗水顺着他脖子往下流，逐渐消失不见，瞧的最多也就是他的背影，在灰沙飞扬的时候，他的背影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那个男人应该是主案设计师吧。”
　　陈叔看见了少年眼中的向往：“海鸥，叔相信你以后肯定会是这个小镇上最有出息的，你放心去读，你妈妈在医院叔会帮着你照看。”
　　“谢谢叔。”
　　陆续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入耳，李海鸥张望过去，是那个一直在到处行走的男人，身边还跟着个身穿西装，抱着个文件夹的男人。
　　这样就更好对比出来，他身材的完美。
　　直到他们快走进饭馆的时候，李海鸥才慌忙收回视线，盯着自己鞋头看。
　　“这什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跟那老头说，我是不可能回去的，你以为他让我来这么个破地方，我就会放弃？不可能，你告诉他，我谢谢他，给我开业第一单！”
　　他的声音人还没进饭馆，就传进来了。
　　“少爷，您这又是何苦，老板肯定不会害你啊。”
　　男人在楼梯坎上，垮垮鞋底的泥土，藐视了他下：“他要真为我好，就不该时时刻刻想着弄垮我工作室，行了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多废话了，五个字，我不会回去。”说完便大步踏进饭馆。
　　“少爷，您怎么这么想，老板不过是想让你进公司去锻炼锻炼，再出来创业，这对您对他都好不是？”
　　卫辞亦在角落寻到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将安全帽放在桌子上。
　　陈叔见海鸥不知道在想什么，咳嗽一声，惊的他立马回神去看陈叔，陈叔冲着他努努嘴。
　　还好卫辞亦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李海鸥拿着已经被油滋溅到微微泛出黄色的菜单，走到卫辞亦面前，递过去，他头都没有抬，顺手就接过去。
　　只有那西装男还在苦口婆心的说个不停，内容大致都是劝他回去。
　　这样李海鸥就能近距离更好的打量这个姓卫的少爷。
　　英俊挺拔的五官，完美的侧颜，在他眼中慢慢放肆起来，身子坐的挺拔，一身名贵的衬衫，一眼就能发现，他身上穿的衬衫材质跟自己身上的不一样了，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响起指骨与桌子碰撞发出的声音，李海鸥低头就看到一张菜单在他面前，不知道那个卫辞亦这个动作保持了多久，他拿过菜单，菜单后是他那张不悦的面容，他瞬间羞红了脸，转身快步走开了。
　　卫辞亦单眼微眯，看着李海鸥逃跑似的背影。
　　这人有什么毛病，自己长的特别丑？
　　自己耳边还在被人念经似的说个不停：“你烦不烦人？”
　　恨不得拿个胶布给他嘴封上。
　　李海鸥到后厨，油烟味充斥鼻腔，用手捧着水，清洗自己微热的脸颊。
　　等自己冷静过来，看着他勾了什么吃食，原来只有一碗蛋炒饭。
　　卫辞亦伸手拉开贴在胸前的衬衫，盯着那破旧的风扇，多少快有点个人恩怨：“李东，你快回去吧，你就不怕那老家伙，突发心梗没人给他喂药？”
　　听他这么说，李东也是一愣，再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了，叹了口气，站起身：“那我回去了，少爷您自己好好想清楚。”
　　卫辞亦只是摆摆手，心里打着另一个如意算盘，对上陈叔那浑浊的眼：“您这空调舍不得开？买来就图一乐？”
　　陈叔听着他们刚刚的谈话，大致也是知道他脾气不怎么好，打哈哈道：“我们这小本买卖，要是天天吹空调，那天不要垮掉了？”
　　口上这么说，却在卫辞亦的注视下，去按开了空调。
　　“嗯。”卫辞亦起身坐到空调地下，还是盯着陈叔的左眼看：“你这眼怎么回事？”
　　陈叔下意识的去遮挡住在眼：“害，老毛病了。”
　　就没在注意了，看着后厨的路口：“还没有吗？！”
　　正在摆盘的李海鸥着实吓了一跳，差点洒掉，只能加快速度，端着碗蛋包饭，一出厨房，凉快的不得了，他发现空调开了，有点惊喜又有点吃惊的去看陈叔：“叔，您终于舍得开啦？我还以为去上学前吹不到您的空调了。”
　　“尽会耍嘴皮子，快去给人端过去。”陈叔笑道。
　　李海鸥连忙端过去，放在他面前，卫辞亦就这么曲指敲着桌面。
　　卫辞亦也不客气，抽出一双筷子就吃起来了，他一天天事还很多。
　　“……”李海鸥就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好像有什么想说出口似的。
　　“干嘛？”卫辞亦抬眼看他一眼，也发现端倪：“有什么话就说，我能吃了你不成？”
　　李海鸥听到这个立马就在他对面坐下来了：“我能跟你看看建筑是怎么的吗？是这样形成的？你自己是有一个工作室的吗？”
　　“怎么？你也学的建筑？”卫辞亦三两口扒完最后一口。
　　“嗯…”李海鸥还有点不好意思。
　　“刚上大一？哪个学校的？”卫辞亦也不含糊：“你要是只会添乱也就不要跟着我，懂了没？”他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有人跟自己一起看着当然比自己一个人要好。
　　“大二了，在城东大学。”李海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只是想快点赚钱，只有快点了解到这个行业，他才能更好的加入进去，他现在边读书边做服务员，只能勉强供着他母亲的药费。
　　听到学校，卫辞亦才正眼瞧他，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小屁孩一个，那我母校。”站起身来。
　　“会画图吗？”卫辞亦迈出腿，李海鸥回头跟陈叔点头示意一下，陈叔冲他摆摆手。
　　“我会。”李海鸥跟在他后面，在快出饭馆门口的时候，卫辞亦突然停下来，让李海鸥有点错不及防，差点撞上去，也就是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矮这么多，但他肩往上一点点。
　　李海鸥歪头去看他，卫辞亦看了眼角落的帽子：“安全帽给我拿上。”
　　“好。”
　　路过施工的地方，李海鸥吃了好几口沙子，一路呸呸呸跟在他后面走，路上卫辞亦跟他介绍了，他现在的工作室，正好缺一个画图了。
　　“先跟你说好，你是愿意跟着我先长点见识，我们工作室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一个画图的，一直都是我在顶着，他妈的累死了。”卫辞亦走着走着又骤的停下，嘴里骂了句脏话。
　　还好这次李海鸥有了防备，没有撞上去：“怎，怎么了？”怎么还没说完就停下了。
　　卫辞亦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张五十钞票抛给他，钱被风微微吹起，李海鸥眼尖的跳起来抓了几下，才攥在手心，疑问还没说出口。
　　“饭钱加空调钱，你那什么叔可能以为我吃霸王餐，算了，钱反正给你了。”卫辞亦的头发被吹成背头，迈出大长腿又走着：“继续说……我刚说到哪了？”
　　李海鸥将钱放进口袋：“说到缺个个绘图员。”
　　卫辞亦看了他一眼，没在意他擅自改了自己的话。
　　李海鸥脸微微红了，他说的是缺个画图的，自己说成绘图员。
　　“轰隆隆~”
　　塔吊车运作发出的声音，将两人拉回现实。
　　“记住，少说话多做事。”卫辞亦话音未落，塔吊车又发出声巨响，冲着塔吊车的方向就是一阵咆哮：“他妈的闹死个人！！”
　　这么嫌吵，为什么还要选择做这一行，真是个怪人。
　　离建筑地区不远处有一辆房车停在那里，卫辞亦将车门猛的拉开，李海鸥还是被吓了一跳，他以为不会这么粗暴，至少车里面还有人。
　　车内的人倒是习以为常了，个个都抱着个电脑，文件到处散落着，从工作中抬起头来，像是被吸干了似的。
　　“老大，你来了。”幽森森的语调传过来。
　　李海鸥看着这个黑眼圈极重的男人，很瘦，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虐待了似的，长的好像金丝猴。
　　卫辞亦踏入房车，指着那个男人：“我们这里管施工的，叫杨帆。”
　　“新来的实习绘图员。”卫辞亦给自己屁股找了个地方歇息，指指呆愣在外面的李海鸥：“叫什么你自己介绍了，实习不了几天。”
　　听到有个新来的，瞬间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从椅子上蹦起，像黄鼠狼看到了鸡一样激动。
　　“你们好，我叫李海鸥。”
　　“你好，你好，我叫夏金艳，这队里的景观设计归我管，帅哥有没有女朋友啊？多大了？小多少岁姐姐都不在意，姐姐还单身，随时可撩。”夏金艳眼中的饥渴呼之欲出，快将他吞没。
　　李海鸥后退一步，眼神下意识的去找卫辞亦，卫辞亦在凝望他，目光一直在他脸上。
　　等他看过去，他的目光又立马移开了。
　　“别玩了，每个人都介绍下。”卫辞亦还是开口了。
　　“对啊，夏姐，你别把人家弟弟吓到了。”开口的是有个微胖的男生，戴着幅眼镜，白白净净：“我叫王名言，负责机电之内的。”
　　又指指唯一一个没有抬头的一个男生：“那个叫林子豪，是负责室内的，不爱说话，不过人很好接触。”
　　那个男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李海鸥就点点头。
　　“负责结构，我叫赵汶川，很荣幸认识你。”斯斯文文的声音传出来。
　　“行了行了，说完没？说完快去工作。”卫辞亦喊道。
　　李海鸥跟他对视一眼，冲着他笑，卫辞亦啧了声，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