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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宠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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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玖梦的一瞬间,眼神中带着抗拒 ,没两秒就把脸撇过了一边,李褚故瞧的清晰 ,似乎也明白了玖梦为什么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也没打算进门 。
果然,姑妈很快就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个菜篮子 ,看到院子里的女人之后冷冷的哼了一声,沉重的脚步从男人身边经过 。
李褚故听见男人轻声的喊了一句“姐。”
姑妈的步子停顿了半晌 ,侧头瞧着他说:“你还知道回来 ?回来还给我带个麻烦 ,还真给我省事儿 。”
“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女人开了口 ,高跟鞋踏在石子道路上的声音很响,她站在姑妈面前 ,借着身高居高临下的 ,没半分礼貌 。
身边的身影晃动了一下 ,李褚故看着玖梦走向前 ,拉上姑妈的手 ,把人带进了房里 。
李褚故看着他的背影 ,倔强中带着僵硬又有些无可奈何 ,他叹着气跟着进了房 ,院子中又传出来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 。
姑妈在厨房忙碌的声音冲淡了一点压力 ,玖梦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姑妈手里的动作,葱花被切成了一段一段的。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 ,好好学习 ,抓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外面那个男人 ,这辈子没对你付出什么 ,你也不用被他栓的紧紧的 。”
姑妈的叮嘱还像往常一般 ,玖梦点了点头 ,从后头的橱柜里拿出了个碗 。
李褚故靠在沙发边上 ,前方的窗户正好可以调到外头的景色 ,女人的背包在空中划出了个圈 ,他听到她大骂着:“玖钴,昨天你跟我怎么说的来着 ,带我回来绝不让我受一点气 ,你瞧瞧 ,我还没在意你有个儿子,他就给我脸色看 。 ”
男人解释:“小梦他身体不好 ,本就不爱说话 ,有点认生性格又淡 ,并不是讨厌你 。”
女人冷笑了两声 ,说:“解释的还真挺彻底 ,我话就给你撂这了 ,你要是想跟我结婚 ,这边这两个人就必须给我断了 ,我总不能等到结婚那天还跟我妈说 ,你要带着儿子来我家。 ”
男人后头的语调放轻,李褚故听不清晰了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沉重又缓慢 ,玖梦靠在他的身后 ,从窗户里往外瞧了一眼,正好天色将晚 ,爷爷在对门喊他们俩 。
李褚故大声的应了一句,确认爷爷听见之后,才转身去厨房拉着姑妈一起去了对门,男人站在院子中的身影有些孤寂 ,旁边的女人冷淡的看着这一家人走出了院子 。
晚饭时的玖梦格外安静 ,姑妈手里抓着烙饼 和爷爷唠着家常,院子外头的月色格外冷清 ,李褚故夹着青菜放在碗里,看着玖梦把吃了两口的饭推开了 。
晚饭后,姑妈收拾好碗筷回了家 ,女人依旧坐在客厅看着电视 ,男人站在后方抽着烟 。
玖梦进门闻到一股烟味 ,李褚故瞬间把他拉到了身后,看着那角落里的男人开口 :“医生说,玖梦要远离烟味 。”
男人抱歉 ,迅速的踩灭了烟头 。
玖梦在门口站了许久 ,李褚故拉他上了楼 ,楼下又传来吵闹声 ,偶尔还有姑妈说话的声音 。
实在忍不住 ,玖梦从床上站起身子 ,一步一步的下了楼梯 ,他抓着楼梯扶手 ,看着男人眼神中的无助 ,还有女人踩着高跟鞋站在一边的身影 。
随后他笑着,引来了两人的目光。
少年眼神中的光有些灰暗 ,他看着面前这个需要叫父亲的男人,开口的语调有些轻柔 :“爸,这是我第二次这么叫您,母亲走了之后我以为我不会失去你,但我也知道,对于你们来说或许是个负担 ,奔向更美好生活的负担 。”
李褚故刚走下楼梯就听到这一番话语,他察觉玖梦语调里的僵硬以及坚定。
“我想,每个人都有奔赴更美好生活的权利 ,母亲离开后 ,我也希望您能做好一个父亲的责任 。但仔细想想 ,我有姑妈也有爷爷,还有李褚故,他们都比你更加的疼我爱我 ,所以,我想,也许我也并不需要你的存在 。”
玖梦看着男人 ,平静又坚定地说出这一番话语 ,男人僵硬在原地 ,刚刚在后头放狠话女人也说不出话语 。
姑妈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向后望过来 ,她看着那个她养了十几年的小孩 ,似乎很像年轻时的弟弟,迷茫之中又带着坚定。
男人离开了 ,拉着女人的手 。
玖梦在二楼的窗口目送两人的离去 ,脸上带着笑容 ,李褚故站在他的边上 ,看着天上的月色淡淡的开口:“你刚刚说我宠你?”
玖梦的笑声轻柔 ,侧着头问他 :“我说错了 ?”
李褚故揉了揉他的头 ,“没错。”
这个晚上,他如旧留了下来,黑暗中两个少年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床单上有着洗衣液残留的香味 ,淡淡的薰衣草似乎有些催眠的效果 。
李褚故感觉到玖梦在不经意间控制了他的思想 ,从而会在每个夜深人静时 ,他会想起这个少年,见不到时会想念 ,见到了时会欢喜 。
这一份情感是喜欢,这一份心思明朗,他们娇然若揭 ,却又在黑暗中牵手,一个人不愿意放手 ,一个人有些抗拒。
玖梦的抗拒来源于很多的方面,他不用说出口 ,李褚故懂得。
所以李褚故牵得更加的紧,企图用更加浓厚的情感冲破那一层的阻挡,玖梦对他一向是心软又纵容的 ,只要他突破那一层阻挡的墙 ,他相信沿着阳光下的那个少年,总会对他抱有笑容。
他们是在黑暗中生长的两个少年,李褚故从小心思敏感 ,这取决于他格外敏感的家庭情况 ,以及爷爷高智商和情商里对他的教育。
玖梦很抗拒与外界交流 ,他是孤僻的是冷淡的,他的心是冰冷的 ,所以他会在小时候说出,已经不记得妈妈是什么样子了,也会对父亲说,也许我并不需要你的存在 。
在这一颗心冰冷又刺骨的时间里,他也是温热的 ,那是李褚故经年累月中捂热的,所以他在阳光下耀眼 ,有着吸引他人的温柔以及逐渐平稳的性格 。
玖梦进入睡梦前还在想,他现在的性格和一切都取决于李褚故,他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让自己站在阳光下 ,让自己在这个黑暗的缝隙中呼吸存活 。
玖梦就像一颗在石头缝里压了许久的种子 ,他在黑暗中彷徨发抖 ,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深渊 ,然后他感受到了温暖 ,顺着那一道裂缝他看到了属于他的光 。
于是他突破牢笼 ,奋发图强的顺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渴望再接近一点光 ,再多一点温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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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那年 ,夏天格外的漫长 ,伴随着蝉鸣蛙声,握着他右手的那双手布满了皱纹,身上插着的呼吸管还在旁边的仪器上亮着灯,旁边的心跳仪器缓慢的上升。
李褚故握着爷爷的手 ,试图听见他已经无法再开口的声音 ,桌上的手机一次又一次的响起铃声,还是那熟悉的广场舞的音乐 ,还是那个熟悉的诺基亚 。
上头的备注停留在儿子两个字 ,李褚故靠近拿起又放下 ,爷爷摇了摇头 ,他是不愿意接通这一通电话的。
李褚故突然想起那个久味谋面的父亲,那个在城市里发展的很好的男人 ,他已经有整整六年没有回家了 。
听说他在那边娶了新的妻子 ,有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的生活十分的轻松和恩爱 ,他偶尔会打电话回来 ,更多的似乎是害怕爷爷跟他要钱,也害怕爷爷带他去城市中找他。
对于男人来突如而来的这份害怕 ,爷爷打消了他的警惕心 ,在一次又一次的电话中保证,绝不去打扰他现在现有的生活。
所以男人每个月会打3000块钱回来 ,李褚故知道爷爷并没有动过那份钱,他原封不动的存在那张卡里,就像是压箱底的垃圾。
那一天病房里的空调开着24度的气温 ,护士调着左右风向,隔壁床上那个小女孩身上插着吊针 ,她的妈妈坐在旁边着急又温柔的注视着。
李褚故背着书包走进病房 ,和那个美丽的母亲打了个招呼 ,然后安静的在病房里完成了当天的作业 。
玖梦是在第二天过来的 ,手里拿着姑妈准备好的晚餐 ,李褚故最近情绪很差 ,经常陷入沉默 ,他平静的接过晚餐 ,也只是吃了几口 。
爷爷在那个清晨闭上了眼,李褚故在医院站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双腿发麻,头脑发昏 ,然后晕倒在走廊。
第二天醒来 ,护士端来的药还没咽下去 ,就从手机里听到了一个特别的消息。
他带着玖梦匆忙赶回院子 ,许久未曾谋面的父亲站在院子中央 ,旁边站着的是穿着衬衣的买房人员。
李褚故急匆匆的推开门的声响,惊动了院子里的人,男人回过头 ,看见他没什么惊讶,平淡的点了根烟说:“听说你住院了 ,回来的还挺快 。”
头顶的太阳热烈 ,李褚故匆忙赶回 ,此时有些头晕,玖梦站在他边上害怕他一时冲动上去揍人 ,只好扯着他的手臂 。
李褚故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手,玖梦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手,他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男人说:“爷爷昨天刚走 ,你今天就要卖房 ?真是好儿子 。”
男人吐了个烟圈 ,打量的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就我这一个儿子 ,死了后 ,东西当然都留给我,既然是我的东西,什么时候卖又卖给什么人 ,当然是我说了算。 ”
李褚故仰头看着天色笑了两声 ,嘴角的笑容苦涩中带着即将破裂的美感,玖梦向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男人说一切都已注定 ,合同已经拟好,地契也已经交了出去,钱都打进了卡里 ,如果李褚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可以分10%出来,当做抚养费 。
李褚故苦笑着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着六分相像的父亲,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男人在地板上踩灭烟头 ,离开前望了他一眼,提醒着说:“买家说要翻新 ,你最好这两天就搬出去 ,要的东西拿走不要的东西扔掉 ,别给我添麻烦 。”
男人匆匆离去 ,李褚故站在院子中央 ,头顶的太阳晒得他头疼,玖梦听到了他有些哽咽的声调。
少年在阳光下相拥 ,玖梦接住了他的脆弱,在夜晚来临之前李褚故收拾好了房间中的一切 ,爷爷离开的猝不及防 ,留下的东西真的不多。
李褚故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 ,搬进了玖梦家。
东西搬了一趟又一趟 ,这天下午天上飘起了小雨 ,外头的石子小道被雨水冲刷,李褚故在雨中一趟又一趟的搬着花 ,最终还是倒在了大雨之中 。
睁开眼睛 ,听到的是窗外的鸟叫声,以及那个午后灿烂的夕阳,映红了半边的天 。玖梦坐在他的床边写英语试卷 ,笔尖接触试卷发出的磨砂声,有些助眠的效果。
李褚故睁着眼睛在夕阳下看他 ,艳红的色彩照了他满身,窗外吹进来的风杨起他的碎发 ,睫毛抖动着 ,少年因为解不开题时皱起的眉头,还有那看见他醒来时眼神中的欢喜 。
李褚故深刻的认知到 ,再往后的岁月时间里 ,玖梦是他活下去的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