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的夏天》段笑笑

49、可可

　　敲门的声音林可夏也听到了，她迟疑了一瞬，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看向对面不做声的沈彧。

　　“是宸宸吗？”林可夏眼睛里闪过了然，“你们吵架了？”

　　沈彧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抱着双臂，明明在意的不得了，还要装作冷漠的样子，林可夏忍不住笑起来，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你都多大了，还和小孩子置气？”

　　“什么叫我多大了，为什么不能是他多大了，得不到的东西还要像小孩子一样撒泼打滚。”沈彧嘲讽道：“我看他像三岁小孩。”

　　“请问沈彧同学，你今年几岁？”林可夏自问自答道：“哦，原来是四岁，那没问题了。”

　　她摊摊手，一脸无辜。

　　沈彧哼了一声，心情因为她的打趣，不再低沉沉，眼尾往后扫了一眼房门，门外面的人还在执着的敲门，好像笃定他已经听到了，只要他敲，最后他一定会开门一样。

　　要不是理智还拽着，沈彧说不定已经早早把门开了，他摸了摸自己手指，收回视线。

　　林可夏眨眨眼，出主意说：“既然不想开门，就别折磨自己了，干脆带上耳机就好了。”

　　“不要。”沈彧靠在椅子上，仰头望天，“我要听着。”

　　“好吧，就知道你会这样。”林可夏眼睛弯起，打趣道：“那你看看我吧，不要总是往门那边看，这么大一个女朋友在你对面，你都不想和她说说话的吗？”

　　林可夏真的想要讨好一个人，大概没人能拒绝，尤其是在他本来就喜欢她的情况下，这种效果是成倍叠加的。

　　沈彧没忍住笑起来，唇边有淡淡的笑容弧度，他歪头：“看你做什么？”

　　“看我心情能变好。”林可夏指了指自己，然后又笑开了，她说：“逗你的。”

　　沈彧却真的点点头，深邃的眸子里灯光闪烁，“这个是真的，不是逗我。”

　　“……”林可夏捂住脸，再一次觉得自己被打败了，不加掩饰的偶尔直白情话，她真的…真的快要招架不住了，“不要总是说这样的话。”

　　“什么话？”

　　“就是这样的话啊。”看到沈彧瞳孔里的笑，林可夏才发觉，自己又被他逗弄了，她也不生气，拍了拍自己泛红的脸颊，强行把话题拐到正题上，让自己镇定下来：“说一说，你们为什么吵架吧。”

　　听完前因后果，林可夏捂着额头：“完了，我不会被讨厌吧？”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和她有关系，本来是局外人，结果变成了戏中人，林可夏只想长叹，“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一直这样下去才有问题。”沈彧冷着脸道：“小孩子如果从小没有一个规矩，长大了就会更没有规矩。”

　　说完这句话，任房门再怎么敲打，他也再没有给过一个眼神。

　　沈彧的这场惩罚不只是惩罚沈宸，他自己也不好过，沈漾更是，夹在中间要受两个人的夹板气，虽然说沈宸是和他亲近了，但是苍天可鉴，他真的不想要这种亲近啊。

　　又一次没能把人约出来，玉雪眠只好自己出来抓人了。
　　刚把眼珠通红的沈宸送进补课班，就在楼下被蹲到的沈漾无力地上了车。

　　“你怎么回事？”他还没坐稳，玉雪眠噘嘴抱怨道：“你最近都在躲着我。”

　　她委屈的想哭，抱怨的话说出来带着狠劲，一双眼睛执着地放在沈漾身上，期望他能给她想要的反馈，笑一笑，哄哄她，摸摸她的头，随便什么都好。

　　沈漾看她一眼，抿唇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表情，“真的抱歉，最近家里和公司都忙，要做的事情太多。”

　　他眼睛下面确实有一片青黑色，看着也是累极了，说出来的话也温温柔柔的，玉雪眠委屈的抿唇，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她瘪唇侧过脸，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许哭。

　　“好了。”温热的大手落在她头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别生气了，嗯？”

　　沈漾坐过来，正好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低声说：“这段时间我也在想事情，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什么时候真的逼过你啊，看着枕在自己肩膀上男人疲惫温柔的脸，玉雪眠把眼泪憋回去，手落在他脸上，“想什么事情啊，不能告诉我吗？”

　　沈漾不说话，玉雪眠赌气想说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谁稀罕知道，你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你弟弟和你弟弟，一点小时候都像天大的事情。

　　沈漾在她置气前睁开眸子，呼出的气体恰好喷在她敏感纤细，仿佛一手就能折断的脖颈上，“现在还不行，过段日子会告诉你的。”他抱紧她，垂眸请求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难得他露出这种脆弱的模样，玉雪眠怎么可能拒绝，他说什么她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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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生气呢？不是吧。”沈漾真的快被自己两个弟弟磨到没有脾气，本来最近七八月份，公司里的事情又多，太多商业案例需要分析，他们每天都在研究并购方案，因为吵架，沈彧这个家里最闲的人不接送沈宸，阿强想接送，但是他不会骑摩托，沈宸不肯坐车，于是接送的这个重担只能落到他这个老大哥身上。

　　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他最近受到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连思考的时间都不够，完全没办法静下心去思考和玉雪眠的关系，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拖，可是现实是，不得不一拖再拖。

　　看出来沈彧要拒绝的样子，沈漾抢先一步道：“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沈宸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事，先出门了。”

　　沈漾急匆匆的走了，留下沈彧盯着手里的钥匙，他漫不经心地阖眸，钥匙在手指上晃荡一圈，银色的钥匙圈像指环一样套在他修长有力的指骨上，沈彧手指勾了勾，双手插兜，转头先去医院找林可夏。

　　林可夏左挑右选，最后还是在之前她实习的那家医院上班，因为叔叔被学校调了回去，如果在他们附属医院实习，免不得又是在叔叔手下做事，学习了那么长时间，不能总在别人的羽翼下，她也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水平究竟如何。

　　沈彧来的时候不凑巧，林可夏正在手术室，医院的白天比夜晚要热闹的多，就算是一个不大的区立医院，也还是有不少病人在排队。

　　按道理来讲，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里进行什么大型手术，今天是个意外，听说是车祸送来的，来不及转移，只能就地手术。

　　沈彧在手术室门口站了一会儿，面对病人家属的打量佁然不动，他斜靠在墙边，医院的白炽灯打在他脸上，半垂的睫毛像要展翅欲飞的蝴蝶，他漂亮的眼眸不经意扫过偷偷看他的人，把脸偏到了另一边。

　　和一脸焦急迫切需要等个结果的病人家属不同，但在这种环境中，他很短暂的想起来，曾经有一段日子也是这样，他站在医院的某一条走廊里，迫切地想要等一个结果，有时候是爸爸妈妈，有时候因为那场车祸里受伤的其他人，还有些时候，门里面是他最小的弟弟沈宸。

　　好像就是不就前才发生的事情，又好像已经过去了漫长的时间，他早已经不是那个需要等待结果的少年了，不需要从谁的口中确认什么答案，也不会再为了谁的离去在深夜里痛哭流涕。

　　转瞬间，沈彧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给林可夏发条消息，【这里有些闷，我……】

　　消息没法出去，手术室的门开了，发呆的、出神的、焦躁的、玩手机的家属全都围了过去。

　　沈彧也顺着人群看过去，林可夏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身上的绿色大褂还没脱，那头乌黑的长发挽起，头上戴着蓝色医生专用帽，一张口罩把她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几乎是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

　　那双眼睛眼尾淡淡的往下垂，有几分疲惫，却在看到他的时候亮起来。

　　在看到他的下一秒，林可夏绕过被拦住的护士和医生，对同样围住她的人小声说了句抱歉和借过，一路快步走到沈彧的面前，她弯了弯眼睛。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想要站在他面前，直到站在他面前了，林可夏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汗，衣服也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如果摘下口罩，脸上一定还有印子。

　　她避开了沈彧要摸她头的手，撞上他暗下来的眼睛，林可夏解释：“脏。”

　　这话说出来像撒娇一样，她自己都有些不太适应，别扭地摘下手上的手套。

　　“不脏。”沈彧的手落在她头上，弯腰盯着她的眼睛，柔声道：“特别漂亮。”

　　他的眼睛才是真正的漂亮，像浩瀚的星海，总是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沉溺。

　　林可夏闹了一个大红脸，杏眸眨了眨：“什…什么啊。”她咬着唇角，拿过手术刀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都说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沈彧笑着在她脸颊碰了碰，“好了，不闹你，我要去接沈宸放学，你先回去换衣服，我一会儿去你家楼下接你，我们一起去吃饭。”

　　“嗯。”林可夏很喜欢这种被照顾的感觉，也不排斥他的安排，点头说好。

　　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她扭头看了一眼在和医生道谢的病人家属，唇边扬起一个笑，从手术室出来的疲惫又在这一刻重新涌了上来，林可夏在和主刀医生打好招呼后先回家了。

　　至于沈彧，在补课班门口，看着一群小鬼头出来，沈宸很有老大风范地走在最后边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小女生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沈宸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哥哥。

　　哥哥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张他曾经憧憬的帅气英俊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
　　然后沈宸看到哥哥从摩托车边收起手机，站直身子，对他招了招手。

　　不夸张的说，沈宸真的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其他小朋友都奇怪地看向他，包括站在他身边的漂亮女孩子，沈宸大喊了一声，“我哥哥来接我了，你们先走吧。”

　　然后他自己背着小书包，跑的飞快。

　　其他小朋友：“……”
　　他们看着像个炮弹一样经过他们身前的沈宸齐齐震惊中。

　　“停。”沈彧用一根手指抵住弟弟的脑门，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那边的小萝卜头，决定给自己的弟弟留点面子，他偏了偏头，意味深长道：“算了，先上车，我们之后再说。”

　　时隔为期半个月的冷战，在沈彧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宣告终结，沈宸眼里鼓起一汪眼泪，他眨眨眼，用力点头嗯了一声，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绝对是个听哥哥话的小朋友。

　　摩托车停下，他们两个在林可夏家的楼下下车。

　　沈宸探头探脑地从沈彧背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哥哥，这里是哪里呀？”他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

　　“可夏姐姐家。”沈彧的回答让他的心放到了肚子里，看来哥哥是真的和他和好了，都愿意和他讲话了。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沈宸说：“等可夏姐姐吗？”

　　他抬头，对上沈彧散漫的视线，不由得把视线移开。

　　沈彧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又不说话了，沈宸又问了几个问题，沈彧都回答了，可是除了这些之外，沈彧再也没有别的话要和他说。

　　沈宸忍不住盯着沈彧看，小孩子的视线直白又不加掩饰，沈彧看回去，挑了挑眉，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这一刻，沈宸的委屈真的再也控制不住，他开始明白大哥说的沈彧的惩罚是什么意思了，他红着眼睛，声音低落道：“哥哥，是不是因为你知道我在乎你，所以你才这么对我？”

　　他咬着牙，刻薄道：“你是不是仗着我爱你，才这么对我？”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沈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鬼哭狼嚎，有天崩地裂之势。

　　沈彧脸上的淡定一寸一寸崩裂，他放下手机，艰难道：“我……”

　　刚巧从楼上下来，且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的脚步慢下来，和沈彧面面相觑，然后她同样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

　　完蛋，被男朋友弟弟抢先表白了，要怎么办？

　　爱你什么的，是可以这么轻易说出口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