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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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对于不再存在的人，痛苦也全不存在；在你死后，万物将随你而来。
然而事实是，人只要死了，就会成为一座沉默的墓碑。他的功绩无人知晓，他的名字却随着时间埋入回忆。
哪有什么与世长存啊，都是骗人的谎话罢了。
西园寺羽京摘下帽子，把一束鲜花摆在墓碑面前。
从今以后，我将背负你们的执念，一生追随痛苦的脚印。那份苦痛，是贪欲炮制的毒药。世人的贪欲总被禁固在心灵之境，时不时能打开自由的门，像蛛网一般的蔓延开来。毁灭了自己，也毁灭了他人。
自加入海上自卫队已经三年了。后辈们虽然有心阻止，却无法抗命，毕竟大家都是“军人”呐。这几年，他们的关系似乎没有改变，能为了一点小事就吵到海边要求评判，也能在那水滴般的流年里挤出几分钟相互沟通。
哪怕如此，西园寺羽京也要小心谨慎。
因为潜艇活动都是在没有信号的大海上航行，根本无法接受到任何手机信号。它们会对里面的系统产生影响而且出现可怕的后果，在作战过程中甚至会暴露行踪。
潜艇不是没有通讯工具，它依靠无线电超长波信号或极长波信号与地面和其他装备进行数秒时间的联系。但这唯一的联系只能用于汇报海程情况或敌情，海卫们只能忍受长时间无法和家人联系的状态。
“呼……”又一次声波探测后，男人摘下耳机，重重砸在椅背上。
直到探测结束，周围的人员才敢发出声响。有人端着盘咖喱站在原地，此时正像生锈的滑轮一点点挪动。
这是今天第三次接敌，声波频率极高。全艇都在保持静默，关闭了不必要的设备。
人员定岗定位，不能随意走动，更不得发出噪音。因为巨大噪音会被对方的声呐员听到，还会干扰本舰声呐员的工作；随意走动会改变潜艇的重心，改变航行轨迹，暴露目标。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声呐兵的身上，只有他们说出“安全”两个字，众人才能暂时放松一会。
“辛苦了，羽京桑～”
熟悉的嗓音传到耳边，男人不经意间皱起眉头。泽野宏，这个当初挑衅路卫的少校竟然是潜艇的成员之一，简直是胡闹。
“泽野桑，请不要用轻佻的口吻称呼我。”
我可是非常讨厌，不着调的男人啊。
泽野宏与他对视了一眼，无奈的败下阵来。
“是是，抱歉啦。”他根本不在乎男人的嫌弃，自然没有反省自己的意思。
“所以呢，是什么声音？”从早晨到现在已经遭遇了三波“敌袭”，大家身心疲倦。
“很遗憾，不是鱼群这种水下生物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潜艇或者水面舰艇游走时发出的信号。所以……在我们九点钟方向，有第二艘潜艇或战舰。”
“战舰？不能确定？”他脸色难看，如果真是战舰（驱逐舰），那所有人都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必须做好战斗准备！
“不确定，我们要再次进行声波探测。”
“都安静！”泽野说完，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他们都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滋滋……”黑色的耳机再度恢复原位，为西园寺羽京提供着嘈杂的信息。
海浪冲击岩石的“啪啪”声、浪花的跃动、鱼群的低吟和敲打般的演奏、鲸鱼悠长的叫声，以及现代工业设备不同的水声噪音声纹夹杂在一起，组成一支混乱的乐队。
在这些声音中挑选出上百种战舰和潜艇的波纹，一一对比。
这真是个漫长煎熬的过程。泽野宏紧皱眉头，却不敢打扰三位声呐员的工作。
终于，一位声呐员放下了耳机。但他并未开口说话，因为他的战友还在探测中。又过了半分钟，羽京才跟另一位姓原田的声呐员摘下耳机。
“潜艇，不排除核潜艇，吨位很大。”
“也可能是小型反潜战舰。”
佐藤长官对泽野点点头，走进来询问这些声呐员。“你的意思是，我们很可能无功而返？”
“是的，我们现有的武器，不足以其产生对抗。”西园寺攥紧耳机，“我们的距离很近，他们就无动于衷吗？”这样的话，不能排除陷阱的可能性。
“发送信号，联系基地准备应战。”
“了解。”
………
明明一切都照常运转着，平静的战事还未开始便早早落幕。男人走进医院，手足无措地在病床前伫立片刻，然后离开，走进电梯，与一群活人挤在相同的位置。
西园寺羽京很少见的摸出香烟，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他手心的火焰时隐时现，最后熄灭在冰凉的风中。
男人的面容在雾气的遮掩下显得模糊，只隐约看见一点透明的水光。烟气袅袅上升，香烟也变得萎缩起来。
将那支燃烧殆尽的烟蒂踩在脚底，羽京在门口拦住一辆出租车。
生与死之间，营造了另一种现实，那些短暂的享乐与持久的烦恼。
我还没，抬起手拥抱过你们一次呢。呵，早知如此，就对你们更严厉一些了……
有时候觉得，生活就像是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最终总会回到原点。
“请问，您去哪里？”
“涩谷区2丁目23番4号，在门口下车。”
………
“叮咚——”
“您好，我是明远君的前辈，西园寺羽京。因为来得比较匆忙，打扰到您真的非常抱歉。”
过了一会，屋内传出疲倦的声音
“……请进吧，西园寺先生。”
“是，万分感谢。”
他换上木屐，把手里的袋子轻轻放在桌上。
“西园寺先生，这是？”
“明远君不是很喜欢读书吗？他之前一直想看这本《人生》，还说好比赛赢了就买下来。”他突然顿住了，“大概是他的心愿吧？”
“谢谢，我会带给他的。”女人抬起红肿的双眼，手指颤抖着倒入花茶。
羽京刚想拒绝，却被她抢先一步。
“您是明远的前辈吧？这孩子总是提起您。他谈到你的时候眼里都是崇拜，是个强大又可靠的前辈。”
男人眼瞳一缩，手指像触碰到火焰微微颤抖。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的话，恳请您找出凶手！我求您，千万要将他绳之以法啊！！”
女人眼看就要跪下去，他一把拦住了她。
“虽然很想亲自抓捕犯人，但我现在不是陆卫的中校了，也没有案子的调查权。所以…非常抱歉，尾崎太太。”就算探望的这点时间，都是来之不易争取到的。
说到底，他根本不可能有探索的时间。
女人眼前一暗，差点摔在地上。
“是这样啊……”她捂住脸失声痛哭。
“这个孩子，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他进自卫队。或许这是份荣耀没错，但我宁愿他不曾拥有！有谁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只脚踏入死亡呢？”
西园寺羽京喉咙滚动，指尖从口袋一抹而过，勾勒出烟盒的形状。每当这时，他就会口干舌燥，总想着抽点什么。
“你能想象到吗？每次他回来，我都又欢喜又害怕。明远他虽然就在我身边，但好像稍不注意，他就要消失了……”
“所以，我就会拍拍他的肩膀说[欢迎回家]，然后再给他一个拥抱。”
“那天，我给做了一大桌他喜欢的料理。他还说不要浪费粮食…真是个笨蛋呢，就连他小时候尿床，都换了不知道多少条毯子了。”
她垂下眼，前面是水面摇晃的幻影。
“明明早就有预感了，为什么没能阻止？可是…可是那孩子只有在自卫队里才会露出美好的笑容啊！”
她擦了擦眼泪，“抱歉，让您见笑了。”
西园寺摇摇头，再次挂断了振动不断的电话。“尾崎太太，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身为他们的前辈兼长官，却没有尽到相应的职责。”说完，男人深深低下头，发丝甚至能触碰到地面。
“您千万别！”尾崎清水急忙阻止。
她有些犹豫地提醒道：“那个…西园寺先生，您是不是有急事？手机，一直在响。”
羽京扫了眼手机短信，随即关闭。“抱歉，我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啊，原来是这样，这真是…非常抱歉。”
她抿着唇，尴尬地站起身去拿雨伞。这个刚刚失去爱子的女人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中，连礼仪都没能做好。
“外面阴天了，一会儿说不定会下雨。这把伞能遮风挡雨，请您收下吧。”
“万分感谢。那么在我走后，请务必打开书本查看一番。这是本好书，您看完或许能更了解明远一点。”
“是的，我会去看的。”
男人接过雨伞，走出大门。快要走过拐角时，他不经意间回头看去。只见女人还站在门口，温柔又悲伤的注视着他。
真是位善良的太太啊，希望她能看看那本名为《人生》的书。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尾崎清水才叹着气关上大门。她挪到桌前，拆开书皮的包装。一张卡片被带了出来，缓缓飘落在地。
她疑惑地捡起来，突然瞪大双眼。
这哪里是卡片，分明是一张老照片！
照片内的三人站在原地，冲着镜头微笑。自从丈夫高桥通泰过世，她再也没见过儿子如此轻松的笑容。而现在，她终于看见了，哪怕是在一张照片里！！
她几乎颤抖着打开“书”，里面都是一页页手写的日记。高桥明远显然没有每天写日记的习惯，只记录了自己的“第一次”。
[XXXX年四月十二日，晴。]
相识相知是一种天意，不论缘深或缘浅，你我都应该珍惜。我在自卫队认识了第一个朋友，他叫胜村太阳。
他有着一头棕色短发和阳光的性格，是个超级大话唠。不过他虽然话多，却是个嘴巴很严的人。因为和他沟通出乎预料的愉快，就误打误撞的混到一起了。
真希望我们能这样一直相处下去啊，胜村桑。
[XXXX年六月二十四日，阴。]
今天是阴天啊，天空像被脏布抹了一把，被乌云掩盖住。昨夜的雨刚刚下完，还带着迷蒙的雾气，道路满是泥泞。
我想着训练结束先去洗个热水澡的，谁知道突然要外出任务！会是个大案子吧？这么一想还很兴奋呢，连细雨带来的愁绪都减弱了不少。
队伍集结的过程中，我看到了胜村太阳。说起来，他不是自然灾害的空中支援部队吗？这次的任务需要空战部队登场？！
果然，是山火啊。刚刚收到的通知，日本栃木县足利市的森林大火需要部队支援。
说实话，这真是个难题。发生火灾的山区仍旧烟雾弥漫，大火距离最近的住宅区一度仅不到50米，燃烧的灰烬落在了附近居民的汽车上。然而受强风和干燥天气，火灾扑救难度加大，部分学校和高速公路不得不停止运行。
嘛，好消息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照这个速度推进，再过几天就差不多完成灭火作业了。
[XXXX年七月二日，晴。]
今日晴空万里，天空晴得像一张蓝纸，托着几片薄薄的云朵四处漫游。
又到了命运的抉择路口，实战演习！
听说本来要和老兵们训练，后来似乎是担心我们无法承受，改成团队实战了。一个老兵待两个新兵，考验彼此的能力水平。
很有趣，不是吗？这是一个双向挑选的过程，也考验三个人间默契。
混乱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中了他。白色的头发乖巧的披在脑后，翠绿的眸子平静如水。毕竟这个男人只是站在这里，就给人一种安定感！
“你…不，前辈您的名字是？”
“西园寺羽京，你要和我并肩作战吗？”
我的心脏跳得很快，被认可的感觉充斥全身。这是很奇妙的事情，从胸膛蔓延出的暖意流经血管脉络，带来一阵滚烫……
“是的，我是陆地支援系的高桥明远，请您指教！”
他笑着点点头，表示友好。
我莫名的觉得，对方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喂，明远！”
胜村太阳跑过来，惊讶地看着我们，最终决定一起战斗。
我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前辈！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