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九年死后的我变成植物》慕馆言

48、那些年

　　这问题，程林缨回答不上。

　　季定舟刻意停顿了下，等着她的回答。

　　但她没说话，季定舟也没勉强，只微微一笑。

　　“反正我是觉得这样一个人，很有意思。如果我的队友全是这样的人，我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当初刚和伦星他们一起组建队伍，你不知道，我们多艰难才将真正可以信任的人一一筛选出来。”

　　“我们队伍还弱小的时候，混进来的人也就想着多占点便宜，但随着我们发展，我们手中掌握到的特殊科技增加，再混进来的人，就更加心怀鬼胎了。”

　　“我虽然没有对外公布我是精神系异能者的事，但也少不得私下里经常用精神系异能查探队伍里的人的想法，免得一不小心，其他队伍派过来的卧底，或者有些想坑了我们队伍，然后带着资源加入其他队伍的人，就真让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

　　说起这些事，季定舟语气平稳得毫无起伏。

　　可程林缨还是通过精神链接感受到他的疲惫。

　　哪怕过去了很长时间，以季定舟现在拥有的能力，可以很轻松解决当初的危机，焰火基地也终于从当初那个幸存者建成的小队伍，变成现在数一数二的大基地，那些疲倦依旧残留在他的记忆力。

　　“或许是你来到我们队伍之前，我和队伍中那些不安定分子暗斗了太长时间了，见到你出现那刻……”

　　季定舟抿紧了唇。

　　但很快，浅浅笑意从他唇边漾开。

　　那笑容一下子将他身上的疲惫冲散。

　　“那时候，我最大的感觉是，我终于可以放松一些了，不用看着队伍新招收了人，我就要想方设法用我的精神系异能去查探他们是都对基地怀有不良心思。那感觉真的很不错，我可以肯定，我和伦星他们，都可以将后背交给你。”

　　程林缨默然。

　　不必问季定舟为什么只是当初出城的时候见了她一面，后续就能一直相信她。

　　她当初在幸存者间的口碑绝对不可能作假！

　　如果带着一个累赘，那还存在借此换取好名声，再在关键时刻换取利益的可能。

　　像她那样，直接带了六个，起码是五个半，那就不可能存在虚假了。

　　所以，季定舟等人是真能相信她。

　　“话虽如此，有些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充其量我不用向对待其他新加入的人一样认真。”

　　季定舟的笑容愈发温和。

　　“所以在你加入我们队伍之后，我正式开始对你的暗中观察。当然，那会儿是所有新加入的人，我都得暗中查探。”

　　过往的事情，一一从季定舟口中说出。

　　“凭着精神系异能，我观察你们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出现在你们面前，不用和你们有什么直接交流。而且你们都知道我是植物系异能者，知道我们驻扎的地方随处可见我种下的植物，我在四处照顾植物的同时，顺便完成对你们的精神查探。”

　　“在观察你们一家时，我就发现，你将大量生活上的资源留给了你弟妹，而你自己，根本没用多少。即使他们也会想着多留一些给你，他们维持自己生活最低需求就好，你依旧会用各种方式欺骗他们，让他们使用那些物资。”

　　譬如食物，有什么新奇些的，程林缨都会留着给弟妹们尝尝，倘若弟妹们问起，就说自己外出搜集物资的时候已经先尝过了……

　　诸如此类的借口，不见得每一次都行得通，但依旧能经常性奏效。

　　季定舟就是在观察程林缨一家期间，对程林缨的了解不断加深。

　　“再后来，是基地建立后的事了。”

　　“你第一次去我的农田，我就发现了你。想来想去，我只能想到，肯定是你弟妹们存在某些需要，才让你堂堂基地排名前列的风系异能者沦落到这程度。”

　　程林缨庆幸。

　　还好她现在是一朵花，季定舟看不出她脸红。

　　还好她现在体内的火系异能异动，所以哪怕她体温增加也能以此糊弄过去。

　　“那时候我农田里种着的东西等级不高，没什么需要特殊保护的，而且能收获的数量足够，完全够应付我定下的上交标准，实在不够，也就我用多一次异能的事，所以我没有阻止你，也让我留在农田里的阿曼不要拦你。”

　　“我想，如果我当着你的面登门，你肯定会胡思乱想，我哪怕有心帮你，也大概率会被你拒绝。所以我只偷偷留意过你家的事，再等你出外做任务，这才去你家找你弟妹们聊过天，并且让他们别告诉你我来过。”

　　程林缨沉默。

　　不得不说，季定舟真对她的性格了解很深。

　　如果那时候季定舟就上门，她肯定会觉得是自己一家人给新建立的基地添麻烦了，以后哪怕在外吃再多的苦头，她都不会想到偷偷摸去季定舟农田里摘点什么。

　　但季定舟将所有事情都慢了下来，她毫不知情。

　　“只不过，随着我农田里种的东西越来越多，农田里的作物懵懂的菱智在提高，而且我种下的东西，在不同的时间收成，很可能带来不同的结果，我就不敢继续随你摘了。”

　　“所以，那次我在农田里现身了。”

　　“我本来想和你解释清楚，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被吓跑了。我想来想去，只能换一种办法帮你。于是，我让跟我学习的一些植物系异能者都去了发布风系异能相关的任务。”

　　“我也有发布相关任务。本来还想着等你接任务的时候，我再和你解释那天的事，告诉你我并不怎么在意你在我田里摘了多少东西，我只担心你对这些作物的特性不了解，会让自己受伤。”

　　“但你的反应，让我改了主意。你不想见到我，那就算了。我让其他人发布风系任务，也没什么问题。”

　　程林缨回想当初，那时候的她看着季定舟发布的风系任务奖励相当不错，但还是不敢接，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任务一直挂在任务面板上，直到某一天莫名其妙失了踪。

　　“也是那段时间，我发现你很刻意地避开我。甚至为了不和我见面，你甚至连留在基地里陪你弟妹的时间都愿意牺牲，主动频繁接取外出任务。于是我更不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了，只你不在基地的时候去找你弟妹们，问一问你们现在的生活如何，又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到你们。”

　　“但你弟妹们和你一样，犟得很。只要不到撑不住的时候，都不会求救。我去找他们，也就能给他们一点普通农产品，等级高一些的他们都不肯要。所以更多时候，我找他们，也就和他们聊聊天，了解一下你们一家的生活状况，知道基地里生活着的普通人有没有遭遇不公待遇的情况。”

　　程林缨心情愈发复杂。

　　她弟妹们不肯要季定舟太多东西，她欣慰得很。

　　那可是她的弟妹们！

　　她都能想象到，弟妹们是怎么拒绝季定舟好意的。

　　一定有说这些珍贵的资源应该留给基地里其他更有需要的人吧？

　　能对异能者有好处的，就该留给异能者。更适合普通人的，也会说留给那些能帮基地做更多事的普通人，或者干脆让基地攒下来和其他基地交易。

　　对曾长时间生活在资源不足的环境中的他们来说，任何资源都是有价值的，应该将其利益最大化。

　　节约光荣！

　　可是，季定舟的话还透露另一重信息。

　　季定舟竟然和她的弟妹们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来往！而她这个当姐姐的，对此一无所知。

　　包括基地里的其他人，应该也没几个知道，要不然季定舟也没办法从他弟妹们哪里更及时地了解基地底层的生活情况。

　　她可没有忘记，基地这些年来，出现过多少次住在五环、六环的底层，仗着有亲朋好友在更内环，然后欺压其他没有靠山的普通人的事件。

　　说到底，基地大了，人多了，难免会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人。

　　以前没建立基地，只是队伍，人数较少，还能让精神系异能者一个个查探过去，甚至能让季定舟全部查一遍保证不出漏子，但人多之后，怎么都做不到这点了。

　　而且，人心易变。

　　今日可能还淳朴得很的人，明天就因为某些利益变了样子。

　　所以哪怕是焰火基地都没办法保证所有人的纯善，就连当初队伍阶段都做不到，只能保证核心人员没问题。

　　基地发展起来后，因为人心变化而在底层出现矛盾的次数并不少，但焰火基地总能及时解决。

　　基地的人大多猜想过，一定是基地高层还在底层人员中保留了某些耳目。但程林缨从没想过，原来自家弟妹也是基地高层的耳目队列中。

　　季定舟的传音不断在程林缨脑海响起。

　　“和你们的弟妹更熟悉了，他们就希望能帮我在你面前说说话，让你不用总想着避开我。只是无论他们怎么说，你都不怎么愿意听。我就劝着他们放弃了。这些事，没必要勉强。“

　　程林缨抖了抖叶子，又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必要勉强？！

　　可现在她只希望当初的季定舟能强硬一些，将一切和她说清楚！

　　不用她等到现在，她只能以植物的身份存活才知道这些。

　　“再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了。我定期出城照料一下外城那些植物，利用我植物系异能力的亲和属性，保证哪怕不是我经常性打理他们，依旧能在关键时刻能顺利掌控它们。没想到，就是这一次，我在你墓地种着的铁网树中听到了你的声音，发现你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