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魂》随影舞斜阳

196、再见

　　雷伟绝没有想到楚烟修会来找自己，不仅来找自己，竟然要自己带他去北大营，让北大营的人支持他，和他一起杀入京城。
　　雷伟看着坐在对面漫不经心喝着茶的楚烟修，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试探自己亦或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少君。”
　　雷伟还想在试探楚烟修，没想到楚烟修已经伸手阻止了他。

　　“雷大人不必和我拐弯抹角的说些官场上打哈哈的话。我是什么人，有什么能耐，你一清二楚。我现在手里没什么牌，但雷大人说了，北大营是你的，所以我就想着雷大人带我去看看好说话。如果雷大人不愿意，我自然也可以一个人去。所以雷大人只要痛快给句话就好。我之所以找上雷大人是给雷大人机会。当然这个机会究竟是让雷大人升官发财还是见阎王。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雷大人不必急着回答我。我给雷大人一炷香的时间，雷大人可以去和自己的属下商量商量，亦或是仔细思考思考。”

　　雷伟并没有动，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白混的。若他真的离开，去找自己的下属商量，那不是明摆着让楚烟修瞧不上自己。楚烟修说的对，他这是在给自己机会，至于这个机会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他混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有一个去煜城的机会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反而要退缩吗？

　　他的确看中楚烟修，这也是当初他没有高密的原因，如今楚烟修竟然活着从经地回来了，自然更加让人刮目相看。可是楚烟沉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北大营的人是否会完全的忠于楚烟修还不一定，但煜城外的南大营却是完全在楚烟沉的手里，何况他手里还有飞鸾军。听说飞鸾军可是以一当百的军队。

　　这里雷伟还在考虑思索算计，那厢楚烟修却已经站了起来。
　　“少君。”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雷大人既然没有魄力，还在心中盘算着实力悬殊，那么我就不打扰大人。北大营的路我还是认得的。”
　　雷伟不知为何忽然就跪了下去。
　　“少君恕罪，臣这就带少君去。”

　　很多年以后，雷伟都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何跪了下去，又为何一直帮着楚烟修。也许是因为楚烟修的镇定自若，又或许是因为他看透了自己的内心，又或者两者皆有。但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很高兴自己当年的选择。
　　当楚烟修的军队忽然出现在煜城外的时候，楚烟沉慌乱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他在心里暗暗咒骂。这一路楚烟修的大军要经过多少地方，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向自己汇报这件事。自己难道就真的白当了这一年多的上君吗？楚烟修，你既然来了，我正好解决了你，也省的我夜夜不能寐，总是担心你会半夜取了我的人头。

　　两个月后，古乾立他们终于得到了楚烟修的消息，甚至都不用去镇上，因为就连五里桥也得到了那个消息，楚烟修囚禁了楚烟沉，攻占了煜城。
　　“三哥，这下我们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古乾立点了点头，他们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十几天后，楚烟修派人来接他们去煜城。并表示宣雨研已经提前到了煜城。古乾立让古乾寒他们去了煜城，自己则留了下来，因为他害怕独自回家的大姐看到家里没人会伤心难过。
　　当风景萧日夜兼程赶回风巫族，看到族长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这就是你让我跟着他们去经地的目的是吗？族长只是轻轻的点头。
　　“但这也是你的选择，你可以选择放弃的。”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一切是吗？爷爷。”
　　族长还是点头，风景萧苦笑，不知是该感谢自己的爷爷还是该如何，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族长的房间。

　　一路上，风景萧一直都在好奇，他跟着宣雨雅他们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虽然从宣雨雅进入风巫族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孩。但如果村长不允许他离开风巫族，他也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可他没有想到村长当初定要让他也跟着宣雨雅他们离开。虽然他一再表示自己跟着似乎没什么作用。

　　虽然他喜欢宣雨雅，但也不过是年轻人见面的好感，没有到生死相随的地步。而且他有自知之明，他一个风巫师，跟着宣雨雅他们打打杀杀，的确帮不上忙。可村长还是一意孤行的让他跟着去了。只在临走前说了一句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的用处。

　　直到宣雨雅离开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村长所说的话。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自己的作用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刻吗？直到他亲耳听到族长的回答。

　　楚烟修一直派人在风巫族的外面守着，因为他想第一时间知道宣雨雅的消息。而当他得到消息的那一刻，立刻抛开手中的一切公务，骑上贝灵赶去了风巫族。
　　可是当他在离风巫族几百里远的地方看到游荡在外的宣雨雅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慢慢的走进宣雨雅，而对方也瞪大眼睛看着她。
　　“小雅，你怎么了。”
　　“小雅。”
　　眼前的女子轻轻的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然后才笑着看向楚烟修。

　　“你认识我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风景萧究竟做了什么？他这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对吗？
　　“小雅，我是阿烟，我是阿烟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眼前的女子还是一脸茫然且无辜的看着他，那眼神太过清澈，绝不似以前的宣雨雅。以前的宣雨雅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眼神早已没有了当初离开五里桥时的清澈。

　　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宣雨雅，她有着宣雨雅的外貌，但似乎她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他是谁。
　　“小雅，你还记得你是从哪里出来的吗？还记得吗？”
　　“我记得啊，风巫族，爷爷说过了，我是被救活的，但在救治我的过程中出了点差错，所以我不记得我是谁了。他让我自己出来，自己去找寻我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找，你既然认识我，能帮我找回我自己吗？”
　　找回她自己，这算什么事情。

　　“小雅，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夫君阿烟。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去问一些事情就回来好吗？好吗？”
　　楚烟修看着宣雨雅，还怕她不同意。没想到宣雨雅立刻乖乖的坐了下来。
　　“好啊，你认识我那再好不过，我在这里等你，你能带我回家吗？”
　　“恩，我带你回家。”
　　楚烟修几乎是怒气冲冲的到了风巫族。当他看到族长的时候，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风景萧了，让他出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雅连我也不认识了。”
　　族长看着满脸怒容的楚烟修，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
　　“萧儿死了。”
　　楚烟修这一次比刚才还要震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族长，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他…他死了。”
　　在那一瞬间，楚烟修的大脑飞转，也很快明白了一些事情。
　　“你是说….风景萧他….”
　　“否则上君以为救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风景萧当初说他只能救活宣雨雅。那是因为他只愿意为了宣雨雅牺牲掉自己的生命。
　　这也就是为什么风景萧当初说，族长让他跟着宣雨雅他们去经地，是否就是为了再次救活宣雨雅，而族长却说，你可以选择放弃。那一刻风景萧终于明白了自己去经地的最终价值，救活宣雨雅，族长说他可以选择放弃，可是他能放弃吗？他宁愿她活着，就算舍弃自己的生命，他也宁愿她活着。

　　“可是….可是，为何小雅连我也记不得了。”
　　“不是连你也记不得了，是曾经的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楚烟修询问的看着族长。
　　“这算是后遗症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楚烟修差点要被眼前的这个人气死，什么叫他不知道，他不是风巫族的长老吗？
　　“上君以为有几个人愿意为了别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因为从古至今，并没有几个人尝试过，尝试的人少，成功的就更少，被记载的就更少，所以我才说不知道。”
　　“那她还能记起以前的事情吗？”
　　楚烟修试探着问道。
　　“上君觉得她不记得以前的事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楚烟修若有所思的看着族长，不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那些痛苦的记忆自然不好，可是她的那些可爱的兄妹们她也不记得了，这难道也是好吗？楚烟修的大脑一时间混乱不堪，根本不能好好的思考事情，所以他决定不去思考。
　　“风景萧的墓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楚烟修一个人在风景萧的墓前待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离开。当他再次见到宣雨雅的时候，她正乖乖的坐在那里，等着他回来。看来风巫族的族长早就知道他派人在跟着宣雨雅，否则他怎么能放心将这样一个人丢在这荒野之中。
　　“小雅，我们走吧。”
　　楚烟修去拉宣雨雅的手，宣雨雅并没有拒绝。

　　“你刚才说你认识我，那我叫什么。爷爷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他只说让我自己寻找我自己的人生。可是我看自己似乎和别人不一样。我似乎忘掉了我之前的所有人生。你认识我，那我叫什么，你是我的夫君，那你叫什么…..”

　　一路上，宣雨雅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到最后楚烟修终于忍不住笑了，那笑容下有着划过脸颊的眼泪。他本以为是风景萧让宣雨雅忘掉了一切，为的是惩罚自己。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可爱的没有负担的宣雨雅，是多么的让人喜欢，这样黏着自己，靠近自己的宣雨雅，是多么让人欢喜。可是她还会记起以前的一切吗？若她记起了又该怎么办？他们还能像现在这般吗？
　　“哇，飞的好高，好漂亮啊，你看，阿烟，你看，前面的山真漂亮，我们去看看吧。”

　　他告诉她该叫他阿烟，她就甜甜的毫不犹豫的叫了。这样的宣雨雅真叫人欢喜。那么就算她以后回忆起往事又如何，那样的宣雨雅也是她所喜欢的，那样的宣雨雅可以承受一切。若是她知道了风景萧是为救她而死呢？这个念头一旦进入楚烟修的脑海，他才发觉也许让宣雨雅忘记一切是风景萧想要送给自己的礼物。可是他又该如何去感谢风景萧，记起一切的宣雨雅又该如何。站在山顶的楚烟修再次陷入了混乱的悲伤之中。

　　“阿烟，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小雅。”
　　楚烟修轻轻的将宣雨雅拥入怀中，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告诉她真相还是隐瞒真相，让一切顺其自然。
　　“阿烟是在纠结吗？阿烟在想是否该告诉我以前我的一切是吗？”
　　原来他的小雅仍旧是那么聪明。
　　“小雅希望我告诉你吗？”
　　眼前的宣雨雅摇头。

　　“我不想，虽然族长什么都没说，可是他允许我在风巫族待三天才离开，这是我提出的条件。我在一块草坪上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的我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唯一拥有的是腰间的折扇还有怀中的一块玉。我摸着他们，脑海中总会有很多的画面，但并不清晰。我走到村子当中，看着那些孩子，我就明白，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很重要的记忆，而且我…我总觉得我似乎死过一次一般。可是阿烟，我不敢，不敢努力回想。我觉得现在的我还不能承受真相，而且我也想自己去记起一切。所以阿烟，不要告诉我，起码现在不要告诉我，等我自己去想起以前，或者等我有一天想要你告诉我的时候在告诉我好吗？”
　　“好。”

　　这一次楚烟修回答的干脆利落。因为在宣雨雅说话的那一瞬间，他也想明白了一切。是啊，最痛苦的已经过去，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可以承受的，也愿意承受的。宣雨雅也是一样，她说了她现在不想，但等她想的时候她自然也能承受一切。
　　“阿烟，煜城好玩吗？煜城真的有那么高的大楼吗？阿烟…….”
　　宣雨雅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而楚烟修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