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斜枝

1、明智高中（一）

　　年末初春，一个十分平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夹杂着零星半点的雪花，飘飘扬扬的向大地洒落。一月天，雪花还没落到地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日子，少有人愿意在外面停留，只有不得不出来的早点摊停在路边，热气升腾，携着油条大饼的香气。

　　“老板，来一根油条。”徐泾从外套内口袋里掏出钱夹。

　　中年妇人应一声，手脚麻利的揪下一块面团，扯成条扔进油锅，等炸至金黄，她拿一个塑料袋裹了，把油条递给徐泾。

　　徐泾看了看摊子上贴着价目表的牌子，付了钱，转身离开。

　　从这条街直走，大约两百米左右，再右转绕过一栋大楼，就有一个高中学校。学校在右边，靠近道路和大门的是一个足球场，从两人高的铁栏杆看过去，能看见绿色的草皮。

　　大门正对着一条小吃街，形形色色的招牌直排到街尾。原本这个时间，早餐店都应该开门了。现在却毫无动静。

　　大概是被学校的杀人案吓到了，徐泾想着，出示了警察证，弯腰从封锁的黄线下钻了过去。

　　进去学校首先看见的就是图书馆，被设计成一本打开的书的大楼在左上角用行书雕了“图书馆”三个字，白色的瓷砖看起来干净又漂亮。

　　进了大楼就完全不像是外面看起来那样了，不知道是不是时间的原因，大楼里十分昏暗，旋转往上的楼梯通向看不见顶的黑暗。空气里飘荡着陈旧的纸张味，他站着没动，直到眼睛适应了昏暗的条件。

　　这才发现自己站在楼梯口，正从楼上下来的两位同事向他打招呼。

　　“早上好啊，徐警官。”

　　“早上好。”徐泾点点头，问：“是在楼上吗？”

　　“对，在三楼。”其中一个警察说。“左边最边上那间屋子就是。”

　　“情况怎么样？”徐泾说。
　　“不太好。”
　　“是校园暴力吗？”
　　“不确定，还没调查前谁也说不准。”
　　“哦。”
　　“那我们先出去了。”
　　“嗯，辛苦了。”

　　同事摆摆手客套了一下，手上的本子在徐泾面前晃了晃。看来他们是去问话了，徐泾想着套上白手套，缓缓走上三楼。

　　三楼的空间跟一楼大厅不一样，狭长的走廊自西向东贯穿整个大楼，右边是不完全透明的蓝色玻璃，左边是一扇扇紧闭的门，门上贴着诸如“借阅室”“自习室”“自然学科一处”等门牌。

　　调查人员基本聚集在最末尾的一件房子里，徐泾看了一眼门牌，写着“图书阅览室”

　　里面的人东一堆西一堆的蹲着或者站着，都是相熟的面孔。其中站在靠门边的那个平头是他这一组的，也是和他最熟悉的周久。

　　“怎么样？”徐泾走过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笔记本。
　　周久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示意他看尸体。

　　死者是一名女高中生，穿着学校的校服，蜷缩着躺在阅览室的长桌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除此之外，全身上下还有多处伤口，目前看来都是这把水果刀所致。

　　就表面看来，这是流血过多而死。尸体躺着的木质长桌血迹斑斑，黑而长的头发□□涸的血液固定，略长的指甲没有断裂的痕迹。可以判定没有挣扎。

　　瘦瘦高高的孙元站起来，面向周久。

　　“是他杀，错不了”孙元肯定地说：“全身上下共二十五处刀伤，致命伤在左胸下方。凶器应该是穿过了肋骨的缝隙直达心脏。”

　　“当场死亡？”周久问。

　　“大概半小时之内还有意识，推断是流血过多的休克死亡。”
　　“凶手身上有可能溅到血吗？”
　　“不大有可能。”

　　“凶器是尸体身上这把吗？”周久的目光划过那把水果刀。

　　孙元压下嘴角，手支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才开口：“不是，真正的凶器应该是小而薄的刀，比这把刀要更窄更薄一点。”

　　“死亡时间呢？”这个问题是徐泾提的。

　　“根据尸体僵直程度以及尸斑，角膜等因素，大概在一整天到三十一个小时，要精确到什么程度得等解剖结果出来才知道。”

　　徐泾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早上七点，倒推时间可以判断死者是在前天早上七点到十二点之间遇害的。

　　“赶紧送去鉴定吧。”周久说。
　　孙元也表示赞同：“越快越好。”
　　周久正要说话，刚徐泾上楼时碰到的那两个刑警其中的小赵进来了。“死者的母亲到了。”

　　“正好，让他们进来吧。”
　　小赵听到指示，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再次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女。穿着橘色印着红色图标的超市售货员围裙，两鬓灰白，眼角和嘴边皱纹明显。忽然得知女儿死讯的她匆匆赶来，身体的动作静止了几秒。刑警们默默注视着，这样的场景他们见得很多，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语言有多苍白。

　　妇人慢慢靠近尸体，在桌子前停下，俯视躺在上面的少女的面孔。徐泾看见她的手在颤抖。
　　“是你女儿吗？”周久问。

　　她没有回答，手伸出去覆上了女孩的额头，缓缓扫过眼睛，鼻子，嘴唇，最后落在胸口的小刀上。浑浊的泪水顺着满脸皱纹蜿蜒。

　　“请节哀。”出于礼貌，周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