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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奕梦亦梦 秦兮情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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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乐锦小庄,小黑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伊扬累得一下仰躺在床上,面罩也没摘,空洞空洞的看着红木的床顶,脑子一片空白,疲惫的闭上双眼。
雪,漫天的雪,四面八方都是,大朵大朵,胡乱的飞舞着,杂乱的毫无章法。伸手,却什么都碰触不到。
自己又做梦了。走近,那是什么,宫殿?金色的宫殿隐藏在白雪皑皑中,晦暗的天气让它显得莫名的--悲哀。
怎么会是悲哀?面目狰狞的神兽像,高高的漫长的台阶,最后一阶,跪着一个直挺的单薄身体,瘦削的身体早已被雪覆盖,雪厚的让人无法觉察他的存在,要不是露在外面小小的脸呼着丝丝热气,他根本就像一块小小的石头,默默无语的石头,平凡渺小的石头。
猎猎的狂风,夹杂着一声声的王兄从不远处灌进伊扬的耳中,朦胧中出现一个身影,艰难的像这里走来。玉冠锦衣,小巧的身体抬起被风割的红红的小脸,玉手轻轻的拍打地上跪着的男孩的衣服,雪簌簌的落下来,男孩睁开疲惫的双眼,深邃的眼中透着一丝温柔和心痛。
是他!那双眼睛伊扬永远不会忘记,深邃如深海,黑暗的深不可测。
是了,从听到那微弱的王兄开始伊扬就该想到的不是么?那是司君念隐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念儿。”男孩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奕哥哥,你再坚持一会,我去求父王,马上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烤火了。你等着。”司君念焦急的说着,激动的脸上闪着不正常的红晕。
一只冻的通红的手抓住正要上楼梯的君念,“不要,念儿不要去。”声音带着丝丝沙哑,透着明显的倔强,“不要,念儿。不要,不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尾音轻易的消逝在风中。
君念回转过身,同样跪在地上,紧紧抱住男孩,“奕哥哥,我懂……我陪你。”
风雪渐渐将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覆盖了,肯定是风雪太大了,不然伊扬的视线为什么开始模糊了呢?
脸上滑下的是什么,冰凉冰凉的,是你在哭么?司君念。是因为刚才看到了那双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深邃眼眸中闪烁的晶莹么?还是因为,易念,忆念。他一直想着你么?可是……我不是你啊!
忽地睁开眼,呆呆的看着床板,那里还是红木的雕花,什么都没变。摘掉面罩,抚上面庞,愕然的发现,那里有--泪。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是司君念。可是为什么,眼泪又开始流个不停了呢?
昨天傍晚回来之后就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结果就是,今天早上起来顶着两个熊猫眼,媚娘要是看到又要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了,什么主子啊,你要好好休息啊,不要过分操劳了啊,真是受不了媚娘这个更年期的性格,虽说古代女人早熟,但是更年期还会早到?伊扬有些悲哀的敲打着自己的额头。
还是趁媚娘没来之前出门吧,整理完毕。
听过暗卫的报告,伊扬松了口气,还好他没事。接着飞身越过围墙。
游荡在安静的街道,平时喧嚣的街道此时影在浓浓的水雾中,只能模糊的看清3米外的人和物。从四面八方传来唏唏嗦嗦的声音,老人的打更声,被同类欺负的狗嗷嗷的叫唤声,还有面店师傅拉面条的撞击台板声。
一声长长的呵欠,紧接着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您这次怎么这么晚才来乐春楼啊?昨晚奴家女儿媚颜看您没来又是以泪洗面。快请进!快请进!”
没想到走着走着,居然到这里了,唉,这个艳姬还真是什么都说的出来。能让那个小颜子以泪洗面?还真是夸张了些。
“是么?那还真是千扇的不对了。艳姐肯定会原谅我的,对不?”虽然气息有些单薄,但还是一样的轻佻。
怎么会是他?刚解完毒,身体这样虚弱了,醒来后首先想到的还是温柔乡么?伊扬眉头紧锁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多管闲事。
似乎千扇子被迎了进去,伊扬向门口走去。
对欲迎上的艳姬摆了摆手,独自一人坐在大厅的空座,小厮递上一壶上好的桂花酿。慢慢的替自己斟酒,只是酒满了也不知道。甘冽的酒水溢在桌上,映着大厅瑰丽的灯光闪着异样的光芒。
重重的喝着酒,平时的佳酿此时却是一点味道也没有,只是傻傻的看着楼上小颜子的房间,那里房门紧闭,但还是清晰的听到女子微弱的呻吟,男子沉重的呼吸。
你说,如果自己没有内力该多好,那么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也不会显得这么差。伊扬一直喝酒,像喝白开水一样,似乎酒水顺着脖颈下滑的咕咕声能遮盖房内的声音一样。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离开不是更好么?不正常了。一切。伊扬盯着酒杯,无力的趴在桌上。
人有时候还真是下贱的生物呢!明明一开始就看清了,现在还在奢望着什么,奢望别人不要那么轻易的打破自己编织的幻想么?还是奢望自己也能得到一点点的爱,一点点就够了啊。
脸色红晕的千扇子从媚颜身上翻下,满足的呼出一口气。仰面看着粉色的纱幔,甜腻的颜色,令他嗓子不自觉的痒痒的,很不舒服。
从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洗浴水中站起,白玉般的肌肤上挂着滴滴水珠。随意裹上新的里衣,看着床上那个已经睡去的女子,嘴角又是斜斜的勾起。看来这样内息算是恢复了。
披上外衣,纤细的手指勾勒着锦衣的纹络,忽地触碰到了什么,那是温柔缠绵的触感,带着丝丝凉意。眼角微眯,笑意满满的溢开,像极了潋滟的湖光春色。
绢帕上满是属于她的味道,没有丝毫脂粉味,带着淡淡的茶香和竹的清冽。看来这次离阳郡一行还是幸运的不是么?虽然中毒事件还没查清,也丧失了获得玄玉的第一条途径。但是,她。不禁更是婆娑着两块同样是素色的绢帕。好想一直听她在竹林里吹箫,自己只有在那时候才感觉到一丝内心的平静,没有各色女子的娇弱作态,不用看千姬门老妖女的脸色,更不用像小时候傻傻的问小喜子:“父皇什么时候来看兮儿?小喜子。”“小喜子,为什么就兮儿没有母后呢?”“小喜子,是不是兮儿不乖,父皇母后都不喜欢我啊?”“小喜子?”……真的很想她呢。
脸摩挲着素色的绢帕,那里像极了自己一直渴望的父皇母后的温暖。
下楼,白天的乐春楼安静晦暗,只一个小丫头打着呵欠扫着楼道。
曾几何时,你我只是在尘世漂浮,而那漾若秋水的回眸,将你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我知道你我都沉淀着彼此,抓紧彼此眼前的浮木。只是那时候谁知道那将是两相偎依,还是彼此束缚,互相伤害?
伊扬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回头。
千扇子看到伊扬的泪眼婆娑,心不禁骤缩。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忧伤的眼神一点都不适合你,你应该是淡若止水,温暖的。
你知不知道你的袖管都被酒水浸湿了,衣服也褶皱着,脸上更是糟糕。真是不喜欢,还是以前那样干干净净的好。
来到伊扬面前,她一直忧伤的看着自己,为什么你会露出那样伤心的表情?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
--这样我会觉得我好可怜。
是你么,为什么你那么模糊?君念,你可不可以不要哭了,伊扬不会哭的。但是为什么,我的心也好痛。--奕哥哥。
千扇,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接我走的么?你来了么?一定是的。我真的好累好累。
也许真的醉了。你怎么会来,你还在你的温柔乡里。呵呵,醉了。醉了。
好温暖的感觉,是陌么?我好想你。
千扇子打横抱起伏在桌上的女子,信步朝外走去,完全无视艳姬的企图阻止。
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她的眼轻轻的垂着,微微不安的扑闪着,带着点点水光。
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轻轻的擦拭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昔日有神的眼红肿的厉害,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伤心。
身体很轻,抱在怀里没有一点分量,好像风一吹就要消失在沙尘中一样。
她可以是在他的媚术面前清醒的过分的茶楼老板,她可以是在竹林衣袂飘扬的吹箫谪仙,她可以是如地炼使者的催魂魔鬼,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是这样脆弱的躺在自己怀里。
更紧的抱着她,想给她温暖。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互相汲取温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原先只是对她感兴趣,到后来想永远带她走,霸占她带给自己的唯一的一点点温暖,只是现在呢?现在,为什么看到她哭,自己也有种想哭的感觉。
“兮主子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让您感到温暖的女子,不管她是谁。到时候一定要抓紧了。主子一定会幸福的。呵呵。”小喜子,你知道么?我现在真的遇到了。我不会放她走的。
当千扇子最终消失在渐渐消散的水雾中,并没有看到一个一直隐在暗处的身影。深邃的眸子闪过一道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