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渡》姝则

6、欲渡

　　向晚回到公寓，天已经有些昏黑。

　　她穿上拖鞋往房间走，一头扑在床上。

　　真是烦啊。

　　她起来换上睡衣，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

　　向晚拿起手机给陈宴发消息，［你吃饭了吗？］

　　［325：吃了。］

　　［晚：你觉得你能考多少？］

　　［325：能抢了你的年级第一。］

　　向晚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义愤填膺地回复，［你做梦！！！］

　　陈宴没再回复。

　　向晚又回到了刚才落寞的样子。

　　她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愣神。

　　她回想起刚才火锅店里其乐融融的场景，鼻尖涌上一股涩意。
　　明明都已经习惯了，
　　可看到还是会难过。

　　他们才是一家人，
　　向晚只是局外人。

　　可明明，
　　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正放空着，门铃响了。

　　向晚以为是外卖到了，走出房间开门。

　　刚打开门，她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打算给外卖小哥的暖心饮料也让她随手扔在鞋柜上。
　　她有些猝不及防，说话也断断续续的，“爸，你来了。”

　　向务绷着脸走进来，看了看四周。

　　向晚把男士拖鞋放在向务脚下，自己往客厅里走。

　　向务穿上拖鞋，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向晚问：“你这怎么还有男士拖鞋？”

　　向晚听着他质问的语气，嘲弄的笑笑，“我一个独居女生，不得买双男士拖鞋防着点啊？”

　　向务语气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回家跟爸妈和弟弟一起住，你看看你现在。”

　　向晚把手里的开心果放回坚果盒，面无表情的看着向务，声音冷若冰霜，“我现在怎么了？我现在过的也挺好，回家难道还住在有四个针孔摄像头的房间里吗？！”

　　说到最后，向晚情绪有些失控，声调也往上扬。

　　向务愠怒，他拍了拍茶几，“你这是什么话！你弟弟只是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后来他不是也向你道歉了吗。”

　　向晚冷笑，“他就比我小两岁，我刚从家里搬出来一年，他当时都十四了，十四了，你搞清楚！”
　　几乎是喊出来的。

　　向务还在争辩，“十四岁有生.理.需.求很正常。”

　　向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和我有血缘关系！我是他姐！他是你儿子我不是你女儿吗？你还在替他狡辩什么呢，”向晚气的浑身发抖，“没有哪个青春期的男孩往自己姐姐房间里按摄像头解决生.理.需.求的，恶不恶心啊！我再说一遍，我俩有血缘关系！”

　　向务嘴唇哆嗦着，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向晚强压着心头的酸涩，她指着门口，转过头不去看向务，失望地说：“你走。”

　　向务看了看向晚，显出了几分中年人的沧桑，“晚晚，爸爸知道那件事给你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但你弟弟现在已经懂事了……”
　　“爸，”向晚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回家住的，如果你非要在我这儿跟我说这些事的话，可能我就要发病了，还不走吗？”

　　向务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换上鞋就走了。

　　向务前脚刚走，向晚后脚直接冲到洗手间干呕，她还没吃饭，什么也吐不出来。
　　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漱了漱口，回房间拿起手机，发现外卖员给自己打电话自己没接。
　　估计外卖挂在门口了。
　　她下床开门，外卖果然挂在把手上。
　　她把外卖拿进来，没吃，就放在了餐桌上。

　　向晚回到房间，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盒，扣了一粒。
　　接了杯水喝完。

　　她把手机充上电，药效发作，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什么发病，
　　她的病压根就没好过。

　　＊

　　一中基本三天就可以出成绩，成绩出来这天，向晚特意去看了大榜。

　　还是第一。

　　她想起那天陈宴给自己发消息说能抢了自己的第一，也不过如此嘛。

　　陈宴是第二，
　　和自己就差了一分。

　　向晚皱眉，
　　以前她都能甩第二名最起码十分的。
　　怎么到陈宴这儿就变了。

　　不过她这几天的心情都好了很多，回班的时候脸上也终于有了点喜悦。
　　林晗看着向晚心情不错，松了口气。

　　可算是不像前两天那么沉默了。

　　向晚回到座位，跟林晗分享完自己的稳定发挥后又向陈宴分享这份喜悦。

　　“陈宴，你没有考过我哦。”
　　向晚一脸洋洋得意。

　　陈宴看着向晚，“心情好了？”

　　向晚愣了下，
　　原来自己这两天心情不好他都看出来了。

　　向晚回过神，拍了拍林晗的肩膀，“你觉得我这几天心情好吗？”
　　林晗摇摇头，“不能说不好，就是沉默，有点郁郁寡欢的样。”
　　向晚点头，她转过头问陈宴，“你也这么觉得？”
　　陈宴：“我赞同林晗。”

　　向晚吃了口糯米糍，“反正你没考过我。”

　　陈宴笑笑，“是，我认输了。”

　　向晚耳朵染上一抹红。

　　陈宴忍不住逗，“怎么还害羞了？”

　　谢谢，我被撩到了。

　　向晚绷住嘴角，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要乱说，而且你记住，是我在追你，不是你在追我，只能我撩你。”

　　林晗从旁边听着，一根辣条刚塞进嘴里就呛着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把手上的辣油擦掉，给向晚发了条微信。

　　［宝贝，哪有你这么追人的啊！！！］

　　向晚听到手机响，她打开看。

　　［你说怎么追？?▂?］

　　［欲擒故纵啊包被，直.女才这么追人！］

　　向晚觉得非常可行，她郑重的点点头。

　　慢慢的转头。

　　陈宴从她拿着手机不知道干什么看她看到现在。

　　只见向晚面无表情地指着陈宴，声音发沉，“你，给我滚出去。”

　　林晗塞进去的麻薯好像卡喉咙里了，她咳的直捶桌子。

　　这他妈哪是欲擒故纵啊。

　　陈宴听到这句话，直接笑出声。

　　向晚瞪他，故作凶状，“笑什么笑！”

　　陈宴摆摆手，“不笑了。”

　　陈宴来了个电话。

　　他没避讳，按了接听。

　　“怎么了？”陈宴的声音懒散。

　　“……”

　　陈宴扭头问向晚，“海底捞，你去吗？”

　　向晚：“你朋友啊？”

　　“周偕年那老狗，好像要给江野办个转学宴。”

　　周偕年从电话那边听着，看着宋清喃趴在桌子上睡觉，勾着她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玩。

　　他压低声音，“陈宴，要来你就来，带女朋友我也不介意，你骂我就说不过去了昂。”

　　陈宴嗤笑一声，“你在狗叫什么。”

　　向晚忍不住笑出声。

　　周偕年很无语，“达初那条街的海底捞，你他妈爱来不来，挂了。”

　　陈宴看着电话挂断。

　　向晚扬了扬下巴，“现在好了吧。”

　　眼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陈宴轻笑，“乐个什么劲儿，走了。”

　　向晚跟林晗招呼了下就跟上陈宴。

　　两个人打车到了目的地。

　　陈宴按着周偕年发的照片找到了16号桌。

　　拼了两张桌子。

　　还没点菜，周偕年坐宋清喃旁边听着宋清喃碎碎念，江野坐在边上玩着手机。
　　陈宴两个人坐在对面。

　　来的时候陈宴跟向晚普及过了，江野也是之前九中的，他们三个关系比较好，江野转到五中了，正好大家都有空，就一起吃个饭。

　　向晚和宋清喃老熟人了，一见面就来了个拥抱。

　　宋清喃跟向晚介绍，“晚晚，这是周偕年。”

　　周偕年懒散地笑，“你好，我是她男朋友。”

　　向晚点点头。

　　宋清喃红着脸，坐下后偷偷踩了周偕年一脚，小声地嘟囔，“我都不好意思了。”

　　几个人点完菜，海底捞的服务员送了水果拼盘上来。

　　向晚看着拼盘里的菠萝坏笑了下，她叉了块菠萝到陈宴盘子里，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其他三人听的清清楚楚。

　　“陈宴，你要多吃点菠萝。”

　　仔细听听，语气居然还有点埋怨。

　　周偕年嘴角勾起点弧度，江野笑着说：“想不到啊陈宴。”

　　宋清喃和向晚对视一眼，然后偷偷笑。

　　陈宴眼皮子跳了两下，轻描淡写叉了块木瓜给向晚。

　　“那你多吃点木瓜。”

　　向晚的眼神瞬间就不好了。

　　一顿饭吃的都不太舒服，喝了好几瓶酒。

　　吃完饭几个人平摊费用，周偕年得送宋清喃这个醉鬼回家。

　　江野胃病碰不了酒，打个招呼之后就走了。

　　向晚也喝的有些微醺。

　　可能不是微醺，直接神志不清了家人们。

　　看着向晚这副醉样，陈宴真的很想把她丢在这儿。

　　向晚头发晕，她意识不太清醒。

　　“陈宴，你个坏蛋，居然敢骗我！”

　　陈宴无奈，“我骗你什么了？”

　　向晚蹲在地上装哭，“欺骗我的感情，呜呜呜。”

　　陈宴把她拉起来，“我怎么就欺骗你感情了？”

　　“你要跟我分手！”向晚大声控诉。

　　看着向晚这副可怜巴巴甚至还有点可爱的样子陈宴有些疑惑。

　　这难道就是反差萌吗？

　　向晚凑近陈宴，死死的盯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嗯？”

　　向晚说，“那天在关东煮店，老奶奶的手语根本不是夸我好看的意思。”

　　陈宴不说话了。

　　向晚接着说，“所以你回复她的肯定也不是我让你说的。”

　　陈宴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向晚大度的摆摆手。“其实老奶奶的手语我就看懂两个字——你们，后面的我就看不懂了，但你说的是说我好看，所以你骗我了。”

　　“你当时怎么不问？”

　　“本来想问来着。但是你不说肯定是有理由的嘛。”
　　向晚傻兮兮地笑。

　　陈宴随手招了辆车，把向晚弄上车后自己坐了进去。

　　和司机说了向晚家的地址。

　　他看着半梦半醒的向晚沉默着。

　　那两句手语的意思是——

　　——你们两个真般配啊。

　　——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