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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循环与连接 ...

  •   “姥姥,是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问道。
      “千真万确。”姥姥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头发已经变得像雪一样白,但姥姥的脸上却几乎没什么皱纹。她不仅身体健康,身形苗条,穿着也是很时髦,一点都不像是老人,不如说像是一位白发的外国朋友。总之,和别人的姥姥很不一样,因此我总是很高兴能和姥姥一起出门玩,别人对她的夸奖会让我也十分自豪。
      为什么呢?姥姥保养的这么好?
      或许是因为,她是个魔法师吧。
      “那我也可以吗?我也可以击败那个怪物吗?”
      “你可是白露啊,当然可以啦。”
      “真的嘛?怎么做?”我用我的双臂摆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试着能不能放出我想象中的光波。
      “哈哈。”姥姥温柔地笑了。
      很久远的事了,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居然忘记了,这种回忆怎么可能会忘记啊。我真是搞不懂我自己了。姥姥她,一开始就没有骗过我啊。
      “露露,我可以教你的哦。”
      “真的吗?”
      “但是你得好好记住才行,我只能教一次。”
      “为什么啊?”
      姥姥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因为要谨慎使用啊。在有些时候有些地方,魔法可以保护我们,但在这个世界的此时此刻,它只会招致危险——我不想看到你被伤害,好吗?”
      “我不会的,我保证——我是说,我会记住的。”年幼的我拍胸脯保证。
      “我相信你——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我道:“准备好了。”
      “真的?”
      “真的!”
      “好——”
      姥姥喃喃道:“多少年了啊——”
      她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然后,手掌打开,里面出现了一个上下微微跳跃的白色光球。它一边掀起微风轻抚我的头发,一边发射出光线刺激着我的视觉。
      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看着姥姥用指尖轻推,将光球推向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它贴着我的额头,然后——不见了。
      “那是什么?”
      “魔法。”
      “我可以使用它了吗?”
      “一直都可以哦。叫它出来的方式很简单——露露,你知道吗?魔法是一种守护的力量,当你遇到你无法处理的危险的事情的时候,它就会代替我悄悄地守护你,你呢,可以用它来守护你最珍视的东西——闭上眼睛,平静下来,感受一下你的心脏所迸发的,血液所流淌的那股活泼的力量,那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奇迹……”
      我抬起了右手。
      来吧,奇迹,求求你不要让我失去薇咲。
      闭上眼睛,我紊乱的呼吸被逐渐梳理整齐。我开始感受了:感受空气的流动,感受耳畔的嗡嗡,感受树木泥土的味道,感受一个不存在的器官,感受血液的流动……
      睁开眼睛,我恍惚地看着自己绽放出璀璨光芒的右手。
      在黑色遍布的森林中,我的白光就像信号弹一样惹人注目。刹那间,以我为圆心的一片土地上,魔力重新活动,树木花草再次复苏。
      我的计划就是用我的,比薇咲的还要强的魔法,将那头怪物吸引过来,让它停止攻击薇咲转而攻击我。很糟糕的计划啊,真是没办法,我在这种关头能想到的只剩下这个了。
      我一边当着诱饵,一边用见证之剑在空气上划开一道能让薇咲回家的门。如果她的意识还在,应该很快就能来到这里,然后安全回家吧。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拖时间,足够让计划完成的时间——
      我抬起头,看见了那个怪物。我先是感觉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紧接着却长舒一口气。果然,它放弃了薇咲,来找我了呢。太好了,和计划中一样。
      我将光芒对准了黑色,然后冲着它释放了耀眼的光柱。只见黑色扭动着身体,螺旋地向我袭来,完全躲过了我的攻击。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准备对它造成多大伤害,拖延时间就行了。来追我吧。我想,然后扭头于林中飞奔。
      ******
      好疼!我蓦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应该是室内吧,毕竟头顶上是天花板。突然,记忆恢复了,我诈尸般地突然坐起,然后喊道:
      “薇咲!”
      身旁的塔桑尼应该是被我吓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薇咲呢?”我又问。
      “我们没有找到她,只找到了你,抱歉。”他似乎非常自责,目光始终不与我接触。
      “每一个地方都找过了?”我追问道。
      塔桑尼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我告诉他们后,他们立刻就派人去找你们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们……”
      “太好了。”我松了口气。找不到意味着薇咲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一定是这样的。这时,我才开始观察这个房间:像是个病房一样,目光所及,除了床头的花,全部都是白色: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褥,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
      “什么?”塔桑尼莫名其妙地说。
      “什么‘什么’?”我反问。
      “什么叫太好了?”
      噢,原来是误会了。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塔桑尼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对不起。”他很自责。
      “没事没事,你看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你们遇见那个东西了?”
      我喝了口水,然后躺回了床上,歪着头看着塔桑尼:“东西,你是说那个黑色的泡沫变
      成的蛇一样的那个东西吗?是遇见了,那是什么啊?”
      “不知道,它很危险。”
      “确实,我被它顶着离开地表飞了得有一公里,然后又被狠很甩在地上——倒也没那么危险,我至少活下来了不是吗?”
      “……你们,失败了对吧。”
      我小心地看向男孩。我和薇咲从天而降,宛如机械降神,对于他来说,一定是曙光一般的希望吧,可结果却……和故事中的不一样,天外来客并不是救世主,只是两个有心无力的人类罢了。
      “对不起,塔桑尼。”
      “你没必要道歉。”
      “我们向你保证了,但我们不仅没做到,还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没这回事。”男孩安慰我道,他把热水倒入空水杯中。
      “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问。
      “继续等待奇迹吧。”男孩回答,“有个懂预言的巫师说会有两个人带着武器从天而降,救出瑞秋。之前我以为就是你们俩——唉,我可没那个意思啊。”
      “你没必要这么敏感,我的心又不是玻璃做的。”我说,“那就祝那两个人成功吧——或许他们不久就会来了。”
      塔桑尼勉强地笑了笑:“哈哈,对,并且带着传说中的武器。”
      我想是被什么点醒了一样,忙问:“呃,传说中的武器?”
      “你不知道吗?那是我们这儿的一个传说。遏水,不断变幻的能够阻隔一切魔法的水。有了那个东西,就能够把一切变回原样。”
      微妙的想法在我的脑中愈发强烈地跳跃着:“在哪儿?”
      “如果知道可就没这么多事了。书上说——”
      “书上说?!”我的眼睛一定在发光。
      塔桑尼无奈地笑了:“对,很可笑对不对,只是书上说过而已。我们已经绝望到去相信传说了。”
      “什么书?在哪里?我能看一下吗?”
      “你——你变得有点——奇怪……”
      “书在哪儿?”
      “你有见过可遏水吗?”
      “如果你现在能把书拿给我的话,我马上就能见到了——快去快去快去快去!”
      尽管并不理解我所说的话,塔桑尼还是半信半疑地把书拿了过来。我粗略地翻看了一眼,获取了一定的信息:
      遏水、山脚下、没有任何的容器能够容纳它。
      “好!”我啪得拍上了书,然后拔出了见证之剑。
      塔桑尼目瞪口呆。我实在是懒得解释了。直接将剑刺进了书中。刹那,新的门闪耀着白光出现了。
      “暂时不要问问题,我有点赶时间。我会回来的,那时候再解释,求你了,相信我好吗?”我已经是即将跃入白光的姿势了。
      “那是什么?你在干什么?你要去哪儿?你到底是什么人?”完全不理会我的请求,男孩的问题连珠炮一样射向我。
      “唉,好吧好吧,这么说吧,有可能,有可能啊,你别抱太大希望,我会是预言里的那个人——呃,回见!”
      我跳入了白光。
      “喂——”
      塔桑尼的声音并没有传入到门的另一端。
      我会回来的,我保证。这次的保证,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
      又是一次下坠。从一个非常,非常高的地方。换作平常的话,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薇咲,我可能几秒后就要因为与地面接触而一命呜呼了,现在却不一样,没有恐惧,没有慌乱,我甚至有点开心。坠落都不像是坠落了,我仿佛是在飞翔。像只小鸟一样,我俯瞰着下方的湖面,湖岸稀疏地长着草,再往外,黄色的沙石渐渐被绿草覆盖,然后是树……
      我双手放出白光,向下发出冲击,使自己平稳地站在了沙砾上。
      几十米远的地方,是遏水。我小跑着到了水旁,然后蹲下身观察:水很清澈,看上去晶莹剔透,与之相反且略显施异的是,一个活物都没有,这里有的只是水而已。
      说是没有容器可以容纳它,可是这片土地不正好好地兜着它么。
      我在心里吐槽着,然后,用双手捧了一捧水——我傻住了,像是没有实体一样,遏水穿过我的手心,穿过血肉,从我的手背沥回了湖中,就好像,我的手只是张滤纸而已。
      小瞧你了,对不起啊,果然是无法容纳啊。
      我并不是毫无对策,恰恰相反,我现在有着完整的,数不清的计划。现在的白露,有着解决一切问题的气魄,说起来也是我傻,没有早点意识到见证之剑的可能性。
      我尝试用我的白光接触遏水,但白色在触碰的瞬间就消失了。果然,能够阻隔魔法也是真的。不用慌,不用慌,我说过了,我有着数不清的计划,接下来,我会尝试用容纳见证之剑的戒指装一点水,如果这样还不行,我就找一本书,找一个故事,故事中有一个什么都能装,连遏水都能装的容器,然后进去把它夺过来……
      我想,然后,成功了,戒指装下了遏水。这反倒出乎我的意料了。难道说,这个戒指就是什么都能装得下的容器吗?姥姥,你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巫……
      确认遏水的的确确收集到后,就是下一步计划了。没错,下一步计划。我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找到我的世界,或者是我姥姥的世界。
      我听说过一个理论叫“六度空间”,按照这个理论,我可以最多通过六个人,就能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产生联系。同样的,一个世界,是否只需要最多六次,就可以与任意的世界产生联系呢?每一个世界都有着那么多的虚构作品,我有看过薇咲家的书架,上面的确有部分作品在我的世界也出现过——这意味着,我把见证之剑刺向空气,打开的门所通往的地方,可不只有一个。
      我颇具仪式感地举剑,然后刺向前方。空气又一次裂开了,白色的光晕变幻着,诱惑着我,我吞了口唾沫,然后坚定地迈了过去。
      是黑夜,光芒另一侧的世界,此刻还是夜晚。
      虽是黑夜,却很明亮,真的很明亮。漫天的灯笼照耀在天空中,与水中的倒影相映成辉。灯笼似乎是被人们放飞的。这是在庆祝什么吗?我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无从知晓了。海风拂过,我意识到脚下的土地属于一座海边的城市,远方有座放出青白光芒的灯塔。好美啊,不过,很可惜,这里并不是我的世界,所以,再见了,有那么一天,或许我会再回来的,到时候再仔细欣赏吧。
      下一个世界:
      我脚尖刚刚着地便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称不上臭,但就是会让人感到很不舒服。这里似乎是——寝室?为什么会是寝室啊。我的天,这味道……
      这是一个十分狭小的寝室,火柴盒大的空间里奇迹般地容纳了六张桌子六张床。胖人一定是没有办法住的,总不能住在一个走起路来随时都有可能被卡住的地方吧。外面的阳台也同样狭窄,看上去就像是决了堤一样,各种物品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即使是一只蚂蚁也会感叹此路不通吧。
      窗外,是车,是人,是灰尘,是高楼,看上去就像——我的世界?
      会是这样吗?
      我尝试从眼前这个垃圾堆般的地方找找线索,没想到很容易就找到了。看来这里是某个大学的某个宿舍,不过,我的世界并没有这所大学。就是说,这个地方依然不对。我本来是满心希望的说。没事,这才仅仅是尝试了两次。
      我看到离我最近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于是对它产生了点歪心思。
      举剑、下刺、白光、下一个世界,一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我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寒意瞬间侵满我的全身。说起来,最近几次穿越好像都没有自由落体这个环节呢,运气算是不错。所以,这里是哪里呢?这雨也太大了吧……
      似乎有尖叫声?
      我有些迷惑地左右张望,说起来,风也好大……路边的店铺招牌一闪一闪的,部分的灯突然就灭了……这根本就是暴雨啊。
      突然,一个人几乎是“仓皇”地奔跑着撞开了我,疼死我了,他却连句道歉都没有。我不满地瞪着他的背影。这时,又有别的东西超过我了,是一辆汽车,它从天而降,怒气冲冲地砸到我面前。
      “啊——”我下意识地抱头蹲防。
      什么情况?!我这是穿了个什么地方?我战战兢兢地站起身,然后回头望去。
      龙卷风。
      我的妈是龙卷风。
      动一下,白露,快动啊!我的大脑催促着我的身体。可是我一动也动不了——因为恐惧。眼泪似乎都被吓出来了,我还活着吗?可能没有,极有可能上一秒就被吓死了。天空中扭曲的闪电都不一定能白得过我绝望的脸。现在就算是拿着生命探测仪,应该也会很难找到我吧。
      动一下啊,白露!
      ……
      我湿哒哒地回到了那个寝室。虽然只是来过一次,但现在就算让我在这里呆上一辈子我也不会介意。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有呼吸,然后又一次闻到了怪味。呃,龙卷风的骇人立刻被抛之脑后,我就是回去也不愿在这里吸收毒气……
      我又一次利用了电脑,这一次:
      一个赤红的巨人提着冒着火的剑和怪物战斗着。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剑刃划出呼啸的风,几乎要让我窒息了。走了。
      我刺向空气。
      然后,似乎找到了答案。
      果然,《瑞秋与魔法王国》中的黑色泡泡们并不是姥姥提到的能够毁灭世界的黑色。你问为什么?因为它本尊突然就到了我面前。我穿越了这么多次,每个世界都给我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危险。唯有这次,看上去平静如水,身处其中却是最令人绝望的……
      浓稠的黑、刺眼的黑……它像一堵贯穿东西,连通天地的墙,笔直地立在我面前。我的脚下以及背后,是白茫茫的,像是看不到尽头,但这并不能带给我安全感。黑色仿佛在缓慢地向前,还是说,它其实没有动,相反,是我被吸引着主动靠向它?
      突然,我伸向黑色的手停住了,这时指尖已经几乎贴着它了。
      像触电一样,我把迷途的手指抽了回来。
      姥姥所说的那些尖叫声在我的大脑中循环播放,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逐渐超过我并淹没我思维的声音……
      “啊——”我头痛欲裂,见证之剑脱离了我的手心掉落在地上。
      尖叫声还在继续,我双手捂着耳朵跪到了地上,但这只会让声音更加清晰,折磨更加痛苦,我干脆闭上了眼睛……瞬间,全部都黑了。逃,我得逃……我疯狂地四下摸索,然后拾起了见证之剑。
      蓦的,我睁开眼睛,然后逃向别的世界。
      亲眼见过后,我才明白姥姥为何那么笃定她的世界已经毁灭。我不知道那是何物,从何而来,但我知道,如果可以的话,绝对不要和它产生瓜葛。
      我瘫在坚硬且真实的地面上很久,才逐渐从恐惧中恢复过来。一种感情消散后,另一种感情立刻就填补上了空缺的位子。那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感情——喜悦。因为我做到了,这道
      有关虚构的证明题,终于被我证明出至少一半了。姥姥见到的黑色是真的,那么姥姥的世界
      就也是真的。下一步,我要证明我的世界也是真的。
      可就算六度空间是真的,实际操作起来也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这样的路径有成千上万条,绝对不会好找。
      在我又穿梭了十几个世界后,我思考着。
      有的世界与我的世界相去甚远,有的又很是相似,花了我好一番功夫才辨别出差异。就在我靠着一棵粗壮的无花果树发呆的时候,一个奇怪的人出现了。我先说明一下,当下我所在的世界,与《课间》的世界是十分相似的,与我的世界也很相似。换句话说,我也只是刚刚穿越到这里,并不确定这里是不是我的世界。
      那个奇怪的人有着粉色的散开的齐肩长发,正在把手中的五个易拉罐整齐地排成一排。女孩背着书包,虽然没有穿校服,但看得出是个高中生。我好奇她要干什么,于是扒着无花果树偷看。
      有趣的事发生了。粉头发的女孩用左手托起右手,装作正在举起一把枪,然后瞄准了易拉罐。可能是因为瞄准需要时间吧,她停顿了几秒——似乎有在检查周遭?说起来,我现在应该是在某个公园无人的一角。究竟会发生什么呢?我居然有点期待。只见粉头发女孩轻轻扬了几下作为枪管的右手手指——什么也没发生,易拉罐笔挺地立在桌子上。好嘛,原来是中二病啊。
      我尽管有些失望,但看见那女孩好像没有停下的意思,还是继续看下去了。
      女孩好像嘟囔了些什么,我不会读唇语,内容也就无从得知了——只见她再次托起了“枪”,啪啪连射几下——有一个易拉罐倒下了……是风吗?
      女孩似乎很生气,她跺跺脚,然后“扔掉”了枪,紧接着双手一挥。
      “我的妈……”我没能忍住。
      在刚刚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一道粉色的光。光芒同时击打在五个易拉罐上,将它们揍得四散开来。好家伙,不是中二啊,就是准头差而已……
      女孩突然扭头看向我的方向,我急忙藏在了树后。我为什么非要喊出声啊!我质问自己。虽然看不见,但我能听见逐渐变大的脚步声。
      怎么办?跑吗?我拔出了见证之剑。
      瞬间,脚步声消失了,或者说,那个女孩停下了。为什么?我正想着,有意无意地看了手中正在发光的剑一眼——靠,我拔什么剑啊……
      我慌忙又把剑收了起来。算了,破罐子破摔吧,又不是第一次了。我这么想着,然后脱离树干的庇护,站了出来。
      粉头发的女孩像尊雕像一样死死地盯着我,盯得我浑身发毛,冷汗直冒。
      “唉……”她,叹了口气?
      我清了下嗓子,强装镇定:“你,你好。我,有点,有点有点有点,迷路了。”
      “风有点大。”她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大吗?
      “也不是很大。”我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现在的情况,属于我俩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愿意率先开口。
      “那个会发光的——剑?是吗?是什么?”她问。
      “玩具……”我答。
      “所以······它······它在哪儿?”女孩又问。
      在哪儿呢?在他妈的戒指里啊!我汗如雨下,怎么办,怎么办?
      “你是,高中生?”我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忽视掉它。
      女孩似乎也一直在规避我的问题,尽管我的问题根本就无关紧要。
      “你是要去哪儿呢?”
      “图书馆?”我现在只会回答问句了。
      “哪个图书馆?”
      “离这里——最近的图书馆?”我回答。
      女孩突然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道:“唉……算了——你看见了对吧——顺便一提,我可是也看见你的东西了。”
      是在威胁我吗?应该是吧。于是我点点头: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花影。”
      “嗯?”我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女孩解释道:“我的名字是花影。花是那个花,影是这个影(她指了指花圃,然后又指了指脚下)。”
      “白露。节气中的那个白露。”我也自报姓名。
      花影又问道:“那个到底是什么?”
      我十分谨慎地回答:“我们不如这样保守住各自的秘密吧……”
      “啊,哦,可以,好主意。”她终于把目光从我身上移走了,“我就是有点意外,不过没关系了……”
      “在这里,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吗?”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这个女孩也太像薇咲了吧。都是高中生,都是粉色的魔法,都是一个人……
      “不是。”
      “一半的人?”
      “不是。”
      “只有你?”
      “对——等一下,什么叫作在这里?”花影问道,我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于是我如往常忽略掉了那个问题:“你是高中生吗?”
      “不回答的话可就是我理解的那样了啊!”
      “你们高中还允许染头发啊,这么好,太人性了吧。”
      “我是特例。”
      “校长的亲戚吗?教育局局长的孩子?”我可什么都没有承认,花影想什么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这是我此时的内心想法。
      “不是啦——我是被勒令染发的,但是染成黑色就太无聊了吧。”
      嘿呀,信息量真是超大呢……
      花影问我:“你真的迷路了吗?”
      我点点头,这可不是骗人,我确实需要去趟图书馆:“对,我要找本书。”
      “什么书?”
      “《课间》。”
      “噢,那个呀,我看过。”
      她看过,噢。等一下,她看过?就是说,这个世界有《课间》这本书?那这个世界不会就是我的世界了吧?我终于完成了一个循环了吗?也不一定,可能只是相似的世界,或者是重名的书罢了。别高兴太早,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是那个,那个书吗?就是——薇咲?”
      花影摇了摇头:“那应该不是同一本书了。”
      果然只是重名吗?虽然降低了期望,但我还是倍感失望。
      “这样啊。”
      “那你还去吗?图书馆。”
      “去一趟吧。”我回答。
      花影提议道:“有点远,我可以带你过去。”
      天色看上去似乎不早了,于是我谢绝了她的好意:“告诉我该怎么走就行了,你回家吧。”
      之后女孩便告诉了我路线。怕我忘了,她还特地拿出纸笔写了下来,甚至画了一张草图——真是个好人呐。可惜我无以为报啊。
      “那么,拜拜了。”我看着花影。
      “拜拜。”她也看着我,但眼神不再像最初那样可怕了。
      “如果我想再见你一面,应该去哪儿呢?”
      去哪儿呢?我好像无法回答呢。事实上,有可能会再也见不到我了呢。她会很孤独吗?就像薇咲最初得知了我的魔法一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花影都太像薇咲了,她们心中的孤独也是一样的吧。
      “找不到的吧……不过,应该是能找到别的人的,一个人,只会是暂时的。”
      花影疑惑地挑起了眉毛,是因为我的回答过于驴头不照马嘴了吗?她又好像豁然开朗了一样,眉头舒展:“看来我有点反客为主了呢——别担心,我有一个很好的姐姐,虽然学校生活不尽人意,但我也依然是有好朋友的。”
      自作多情了呢。我的脸变脸谱般立刻涨红了。
      “不过,今天遇上你确实挺让我意外的。心里像是有什么落地了一样……”
      是在安慰我吧?虽然没有效果就是了,不过毋庸置疑是个好人呐。
      总之——
      “再见了。”我又一次道。
      “我可能真的在做梦,哈哈。再见。”花影招手道。
      确实是在做梦呢。我希望这个梦可以永远地持续下去啊。
      我掏出花影的路线指南,然后左拐右拐地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市图书馆。那是一个很大的图书馆。看来是已经要关门歇业了,我是少数的几个逆着人流进馆的人之一。
      我找到一台终端,然后检索“课间”这个关键词。尽管被花影否定了,但我多少还是有点不死心。结果出来之前,谁的心里还不抱点希望啊。
      按照机器提供的信息搜索,我成功地拿到了一本《课间》。封面是不一样的,作者也是不一样的,这让我瞬间便泄了气。果然不是一本书呢。我瘫坐在椅子上,将书翻开:
      何阳、张庆杰、碧莲一中……
      等一下,这不是——一本书吗?
      我蹭地站了起来,然后抱着书来到了卫生间。摸摸戒指,拔出见证之剑,要扎进去吗?一瞬间,我思绪万千:
      我好像一直忽略了什么。从最开始,我拿到见证之剑,到我用见证之剑来到薇咲的世界,再到我进入《瑞秋与魔法王国》,然后到我在一层又一层的世界中流转循环,我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我的所作所为,是否正被某个人看在眼里呢?
      是一段文字?还是一段声音?一段图像?
      如果,我用见证之剑像现在这样指着你,你会害怕吗?如果我就这样看着你,然后突然将剑扎下去,打开一道门,走到你的面前。
      “会吓你一跳的吧。”我轻轻道,冲着那个人。
      就算我不说出声,你是不是也能明白我的内心呢。我马上就要过去了哦!因为貌似这样也可以证明一切并非虚构的呢!所以,我要过去了哦!那个,或者那些,正在看着我的人!!做好心理准备,我要过去了哦。
      我并没有扎下去,你也不必害怕。我应该永远不会这么做。毕竟这样有些过于吓人了——更重要的是我自己的生命安全,万一你一直在觊觎着见证之剑,我可就羊入虎口了。这并不是说我们就永远没机会见面了,毕竟,门,可到处都是啊……
      我没有必要扎下去不是吗?我甚至没有必要找到自己的世界了。
      只要我再次进入“课间”,再次见到薇咲不就可以了吗?如果她还记得我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是真实的了。到时候,我一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问你。
      你有在见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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