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宋氏》皎皎满月

12、第12章

　　宋南絮没想到田氏说话竟然是这般样子，她原以为田氏会酸几句，但不曾想田氏竟然这般能屈能伸，倒也十分有趣。

　　她记得在宫里时丹鹊说过，田侍妾最喜欢拈酸吃醋，尤其是跟周良媛。

　　“田姐姐倒是会打趣妹妹，哪有姐姐说得这般夸张。”

　　两人虽然面上都是笑嘻嘻的，但彼此也都是表面功夫。

　　宋南絮在洛州时就常常跟母亲一起出席和举办宴会，所以眼下这种情况她轻松就能应付的来。

　　田雅兰跟司寝宫女吴月芙不一样，她父亲是绥远将军的手下，她自幼长在西北，嫡母和嫡姐逼着她嫁给一个小兵，她是跪求了父亲许久，拿了父亲救了唐小将军的功劳相逼，才有了这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费劲心思学了吴氏那副模样，可不是为了给后院的女人看的！

　　奈何王爷除了刚入府时来她院里几回，吴氏和邹氏都是宫里来的，规矩又好。

　　她难以在二人面前脱颖而出也就算了，后来又有柳氏、周氏接二连三的入府，田雅兰几乎半年没有见过王爷了，她入府也不过才七个月！

　　吴月芙既然敢当着她面说侧妃是王爷放在心尖的人，为了那泼天富贵，她也是要拼一拼的。

　　田雅兰还要说些什么，就看到芙蕖院的丫鬟快步上前，低声附在宋南絮耳畔说些什么。

　　宋南絮笑容不变，温声道：

　　“快去请她们进来，白瓷，上茶。”

　　丹鹊是着急忙慌的过来，后院的几位都赶了过来，说是要给侧妃敬茶，丹鹊一时不知所措，便打扰了田侍妾和宋南絮。

　　“今日倒是赶巧，说是几位姐姐约着一起来了芙蕖院，田姐姐稍坐。”

　　很快，周泠雪就带着四人到了花厅。

　　周泠雪穿的是粉色锦缎，料子也是上好的洛云锦，衬得她也肤白脸俏。吴月芙穿的一身嫩黄色衣衫，显得她愈加丰腴，眉眼间皆是风韵。

　　柳氏穿的不同二人的娇俏，天蓝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更是显得出尘，与之相反的邹氏，胭脂色的锦缎倒是与她明艳的脸相得益彰。

　　怀王倒是好福气，宋南絮暗暗腹诽。这几位美人都各有千秋，偏偏又不是同一类型的，都是数一数二的样貌，哪怕是放在那些贵女里也是毫不逊色的。

　　“妾身周氏/柳氏，给侧妃请安。”

　　“妾身吴氏/邹氏，给侧妃请安。”

　　宋南絮虽是面带笑意看向几人，声音也是带着柔润：

　　“诸位姐姐请起，本妃也是初来王府，芙蕖院里多有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

　　熟悉侧妃的青灯看到侧妃的假笑，也知道这会儿侧妃是不耐了，便给上茶的白瓷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

　　周泠雪娇笑着说道：“田姐姐倒是来得早，妾身几个刚商量着要来给侧妃敬茶，派人去田姐姐那里才知道她已经来了侧妃这里，倒是显得妾们惫懒了一些。”

　　相处几月，田雅兰也听出了周泠雪的话外之音，她也笑意满满的回看过去：

　　“昨日里去良媛那里，周妹妹可是说了侧妃这里娇贵，怕是个难相处的，姐姐我向来与人和善，替妹妹们过来瞧一瞧，殊不知侧妃是这般平易近人的呢，我们可都是轻易信了那传言，还请侧妃勿怪才是。”

　　吴月芙接着田氏的话道：“姐姐这可是错怪我们了，哪里有的这流言，妹妹们可是不曾听到过的，再者，昨日我们也在周良媛那里，却也没有听到这话，想必是姐姐听错了。”

　　周泠雪也点点头，“昨日里哪有冒犯侧妃，是姐姐记错了吧，没想到姐姐竟是这般，妹妹往后都不敢说什么了。”

　　她转过身，对着宋南絮道：“侧妃勿怪，妾身说话直了些，昨日怕是田姐姐听错了，哪里值得来叨扰侧妃了。”

　　宋南絮抿了口茶，面色不变。

　　就在这时，陈嬷嬷带着几个垫子进来了，将它们规整的铺在地上，陈嬷嬷笑着行礼。

　　“老奴见过良媛们，小主们。茶水备好了，还请诸位小主移步。”

　　周泠雪变了变脸色，来这里给侧妃敬茶不过是她们寻得一个借口罢了，谁知道侧妃竟然是这般，倒有些小家子气了。

　　侧妃又如何，又不是正经的怀王正妃，怎么敢接受敬茶的。

　　柳良媛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父亲是御史大夫，常常与皇室打交道，因此皇室的规矩她也是清楚的。

　　尤其是建朝以来，皇室侧妃也是掌握着权利的，尤其是开朝皇帝的右侧妃娘娘，在潜邸时就比其正妃要得人心些，后来也是右妃的儿子秦王得了天下。

　　当今府邸的右侧妃，可是如今的继后呢。眼下四位皇子均已长成，储君之位也不明朗，但殿下的母妃在宫里也是宠冠六宫的存在，花落谁手到底还是不可知的。

　　柳氏虽长得一副清冷的模样，但她心里也是有计较的。

　　是以，她毫不犹豫地起身，接过丫鬟手中接茶，立在软垫旁边，行了个福礼，笑着说了出来，“侧妃，请用茶。”

　　宋南絮倒是不意外柳氏的识趣，神色平静地接过茶，抿了口，递给了青灯。

　　有了柳氏的先例，两个侍妾和邹氏也有样学样的行了跪礼，敬了茶，宋南絮一一接过喝了一口，然后给了她们备好的赏赐。

　　周泠雪入府便是良媛，跟柳氏同等级，也不曾学过宫中规矩，眼下只剩她自己了，暗恨地咬了咬牙，起身接过茶盏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嗤笑，像是在她脸上狠狠地甩了一耳光，周泠雪脸色变得煞白。

　　陈嬷嬷提醒道，“良媛错了，良媛身份高些，不必行跪礼，跟柳良媛一般行福礼即可。”

　　耳边又是一阵娇笑声，周泠雪抬头，是田氏毫不掩饰的嘲笑。

　　“周妹妹倒是行如此大礼，也不怕平白惹人笑话。”

　　见田氏如此作态，周泠雪倒也忍住了，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失态，挤出一抹笑来，“妾身出身商贾，往日里哪里见过侧妃这般金枝玉叶的人儿，一时间看呆了，竟也忘了规矩，还请侧妃喝了妾身这茶，恕臣妾失礼之罪。”

　　怀王府里倒是比之宫里和谐了点，却不曾想各个也都是人精一样的存在，宋南絮仍是面色不改地接过了茶，光是敬茶就闹了这么一出，往后怕是有的闹。

　　“也是本妃疏忽了，忘记提醒良媛了，良媛妹妹快快起来。”

　　陈嬷嬷几人收了垫子和茶具就退下了。

　　屋里一阵静默，坐在田氏对面的吴月芙就开了口，“田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还望姐姐早日改了那粗鄙的习惯，也省得惹了王爷的厌。”

　　“瞧我这张嘴，王爷已经半年多没有去过姐姐的院子了，倒是不小心揭了姐姐的痛处，田姐姐向来大气，想必是不会同妹妹计较这件事的吧。”

　　田雅兰刚要开口，一旁的邹氏便笑了，“吴姐姐受宠，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不受宠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王爷心疼吴姐姐，若是田姐姐今日计较了，怕是改日受斥责的就又该是田姐姐了。”

　　邹氏这话说的“又”就很巧妙，委婉的向宋南絮表示了吴侍妾受宠，往日里因为和吴侍妾计较的事，有人曾挨过斥责，倒也是个心思灵巧的人。

　　吴月芙瞪了邹氏一眼，“爷哪有偏宠过谁，往日你受了斥责也不过是你心思歪，怪不得旁人。”

　　宋南絮乐得看戏，之前在宫里倒是没见过这种机锋，今日倒是见着了。

　　几人又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宋南絮倒是惊奇，这个柳氏可真是沉得住气，任凭她们几个攻击，柳氏倒是不曾掺合，甚至提到她的时候也不发一言。

　　这与刚刚主动敬茶的她又是不同，倒引起了宋南絮几分好奇。这府里，真是个个都有心思呢。

　　见她们还要接着说下去，宋南絮真的有些听不下去了，索性直接打发了她们离开。

　　人刚走，青灯就憋不住了，“主子，这几位可真能说啊，奴婢都甘拜下风。”

　　青灯向来爱说话，白瓷天天为着这事说她，如今倒也让她听了别人这般叽叽喳喳，便也知晓了白瓷的烦恼。

　　“你也知往日里我的心情了？”

　　白瓷端了几盘点心进来，就听到了青灯抱怨般的话，忍不住吐槽她。

　　“往日里说的时候只想着要多说些，逗主子和白瓷姐姐欢心，谁知道竟是这般惹人厌烦，往后姐姐只管放心，我定是要改了这个习惯的。”

　　宋南絮笑意更深，她问道：“青灯一直陪我听着，你可听出什么来了？”

　　青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她瞪大了双眼，表情夸张道，“主子可饶了奴婢吧，良媛她们说了些什么奴婢都没听懂，更不要提听出什么了，奴婢倒是知道柳良媛真是跟那出尘仙子一般，真的是不曾多说过什么话。”

　　白瓷笑她，“往日里一直让你多听听，多长些心眼，却不曾只长了那肚子，不长脑子。”

　　青灯委屈巴巴地看向她，撇撇嘴正要说些什么，宋南絮就开了口：

　　“好了，白瓷你别总逗她。不是说伯母和姐姐来了信嘛，快拿过来让我看看。”

　　陈嬷嬷进来送垫子那会儿就告诉了宋南絮家中来了信，这会儿宋南絮也等不急了，她想看看姐姐的近况如何。

　　姐姐是在放榜时认识了定北王世子，后来两人又在伯母家的宴会上相遇。

　　世子为了求姐姐进门，更是退了那一门打小便订下的亲事，姐姐为了和世子在一起也情愿推掉从前的婚事，两个人倒也经历了许多困难和阻挠才修成正果。

　　昨日里听嬷嬷说今年开春姐姐就怀了孕，这会儿宋南絮更是焦急，迫切的想知道姐姐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