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卷观察日记》鲔鱼激推

16、第 16 章

　　剑道社部活教室内的学生数量不少，有的在练习挥刀，有的在宽阔处对练，周围站了几个学生专心观看着。

　　见到自家指导老师走进来，几个男生纷纷冲他打招呼，银时拖长声音懒懒回应。

　　“好多人啊……”纲吉第一次来剑道社，脸因兴奋而微微发红。作为一个普通传统日本少年，他也是从小就认为剑道非常帅气且具有男子气概的，若不是身负宛如诅咒般的废柴体质他也想试一试。话虽如此，他也没加入脑力活动派参加读书社之类，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回家社。

　　他带着羡慕的想法环顾四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

　　那个是……持田学长！？

　　对了！持田学长也是这个社团的啊，所以当初才能自信地用比剑和他定下赌注，声称赢的人便能得到笹川京子。

　　对方顶着草坪似的薄薄一头新长出来的短发，背对着自己看不清表情。纲吉当然不会忘记Reborn给自己打了一枪死气弹、众目睽睽之下爆衣打败学长的黑历史——完全不懂剑道规则的纲吉，打败的方式是把学长的头发全部揪光。这种害双方都掉尽节操的事怎么可能会忘掉！

　　咽了口口水，纲吉飞快地躲到银时宽大的背后。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他碎碎念，以免被人品不怎么样的持田看到——绝对会被报复得很惨。

　　“喂喂，干什么呢你小子。”银时被他抓着衣角一个趔趄，无奈地偏头向下睨他。

　　“没什么啦！”

　　没来得及吐槽几句，剑道社社长兴高采烈地迎上来，又恭敬地双手供奉上一瓶草莓牛奶，语气诚恳。

　　“老师，今天也要拜托你了！”

　　纲吉见状，狠狠抽了抽嘴角，这是在做什么？上供？还有，原来被草莓牛奶贿赂的事是真的吗。

　　银时十分自然地拿了贡品，插上吸管开始吸取糖分。果然甜食摄入多少都不嫌多，他美滋滋地舒展了眉毛，一边含着吸管口齿不清地催促，“唔唔，知道了知道了。快点吧，今晚我有事。”

　　“是啊！今天我可是预定了阿银的晚饭时间，你们不要占太久哦！”门口一阵爽朗的笑声先于那张帅气的脸出现，山本一身浸了汗的白T恤，似乎急忙结束了棒球社的活动马上就赶来了。

　　“哟，今天我也来看热闹啦。”他毫不客气地走进部活教室。看来这并不是第一次前来拜访，应该是来观看剑道练习的吧。

　　对了。纲吉想起他们前段时间一起去黑曜从六道骸手中解救风太的事，能够成为他们战斗助力的山本，不只是对挥剑抱有兴趣，更是从小有在家里练过很长一段时间，依稀记得他也提到自家有一个道场。

　　而Reborn大概了解山本远比自己了解他要多，平日对他青眼有加，还特地赠送了一根Vongola特制球棒。名字随便到让人懒得吐槽，叫作「山本的球棒」，不过功能却很实用——挥动到达一定速度后这根球棒会变成武士刀。

　　思来想去，山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便容易理解了。纲吉甚至觉得，若不是真爱棒球，他很可能凭借过人的才能加入剑道社吧。

　　山本在并盛中学内很有名气，颜好，性格又平易近人，不说同班同社，其他年级的学生路上遇见也能跟他聊上几句。此时剑道社内一片热闹，原本严肃的气氛一前一后被银时和山本完全打散了，男生们见怪不怪地跟山本勾肩搭背，对山本的话捧场地发出羡慕的声音。

　　“阿武家的竹寿司吗？真好啊，他老爹做的鱼子寿司超级好吃的。”

　　“诶~难得今天能和老师对打，太狡猾了吧，我们可是准备打个尽兴的~”

　　“啊哈哈哈，说是对打，应该是被对方压着打吧。”山本挑眉，笑嘻嘻地挖苦他们，倒也没人生气，大家都嬉皮笑脸毫不在意的样子。

　　有时候山本无意间一针见血的评价还真是恐怖啊，该说这就是天然黑吗。……

　　听他们说了那么久，纲吉似乎懂了。特地让社团指导老师亲自出席的场合，就是真枪实弹的“指导”了吧。但也不是说老师们就一定要精通社团活动的内容，大部分只是作为类似于经理？或者说门外顾问？他不确定地想。但是，阿银又正好有一把木刀作为专属武器，并中打架榜排名又高，大概是使剑的高手，被留在这个社团也算误打误撞了。

　　和银时站在话题的中心，于是持田也终于注意到这边，眼神瞬间变幻莫测起来。纲吉心里犯怵，愈发瑟缩在老师身后，满头大汗恨不得拔腿就跑。

　　“好了，那就不浪费时间，谁先上？嗯？”银时忽然出声，态度依旧散漫，台词却硬是凹出一副踢馆的架势。

　　他接过社长两眼闪烁递上来的练习用木刀，随意地扛在肩头，从纲吉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未被平光镜片模糊棱角的红得锐利的眼睛。

　　那双眼轻飘飘地扫了一圈，似乎没有落在谁身上，而原本气势汹汹看起来要找纲吉麻烦的持田，被瞥到一眼便安静地退回了人群中，深深低下高傲的头颅，仿佛生怕被当作不怕死的出头鸟。

　　微妙地觉得有在被罩着啊，但感觉不赖啦。纲吉忍不住胡思乱想一下，暗自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谢谢你，阿银…”

　　“——拿好，”银时没听见似的打断他，脱了白大褂扔到纲吉脸上，“等会还我啊，如果被阿银发现你拿来当抹布或者粘鼻屎弄脏了就找你算账。”

　　“那种事只有你会做！！”可怜的少年被衣服糊了一脸，急忙挣扎着反驳。

　　说话间，剑道社已经推搡出一个倒霉蛋当第一位挑战者，那人紧张兮兮地确认好防具穿戴整齐，表情却藏不住激动，跃跃欲试地拿出了从第0层爬塔打败百层大魔王的气魄。纲吉手忙脚乱地从银时的外套里扑腾出来，只感到自己仍然被甜腻腻的气息包围。

　　阿银真的很爱吃甜食啊，这都腌入味了……少年平日只能安放在家里三个小孩上的保父心态冒出来，忍不住忧心天然卷年纪轻轻患上糖尿病，完全忘了他自己也挺嗜甜、有时也会拎一盒新店的甜品招呼银时坐一块儿对味道指指点点。

　　他愣了会神，直到被身边才看到他的山本用臂膀轻轻撞了下，忙不迭开始专心观战。

　　平日懒散成性、趿拉拖鞋走路慢悠悠、坐着躺着都没骨头一样软成一滩猫的银发天然卷，脱去那身装模作样的白大褂，执起一把武士刀，脊背不知不觉挺得笔直。没有防具，没有像样的剑，那张脸仍然提不起劲，可纲吉却透过他后脑勺乱翘的、软弱沁透发根的卷毛，看到一些以他的语言功底无法描述的东西。

　　挑战者大喝一声，抡起浑身劲头冲过去，辅以身体冲击的力道双手握柄挥出重重一剑。如果输出全靠吼，那么此刻的这一剑恐怕能砍掉敌人3/4的血条。纲吉鲜少见到这样的架势，瞳孔一缩，不禁握紧拳头，感觉周围什么都听不见，连呼吸都停止一瞬。

　　然而银时只是随手抬剑，挥教鞭似的云淡风轻地一挡，对方就如同被按在了原地，再怎么使蛮力往前顶也全化作无用功。

　　今天他穿着草绿色的衬衫，领带不知何时取下了，领口松开两颗扣子。纲吉看向他握剑的手，那只小臂的肌肉绷紧，浅色的衬衫布料贴合身体线条，形成流畅而富有力量感的曲线，这是平日看不到的。他轻而易举挡住对手全力一击，可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

　　“大开大合地冲上来，你是投怀送抱的少女吗？”银时顺着对方卸去的力气也收了剑，转而随随便便地进攻起来。他的攻击应当是收敛了许多力道的，似乎更多的是教导性质地喂招，因此少年能努力接下，“右撇子吗，身体重心都偏到右边，另一边就像早晨起床双亲不忍打击青春期小孩的自尊心保持沉默无忧无虑地被体贴的风纪委员放进学校最后刚到班级就被暗恋的女生指着股间尖叫XX君你拉链没拉好变态那样空门大开了哦。”

　　比起剑道还是你的肺活量更厉害。纲吉冷漠地吐槽，并在内心虔诚忏悔：请允许我为我10秒前觉得阿银好帅的想法道歉，阿门。

　　不过那样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此刻切切实实地给纲吉的内心留下了极深的烙印。他不懂剑，也知道银时没有认真，但那强大的余裕让他好像终于能够看清一点点，看清那隐藏在天然卷懒散外表下的一种本质般的东西……

　　他是强大的，也是柔软的。那是剑，是利器，但挥剑的人使用它如同摆弄自己的手臂，而那有力的手最爱轻轻捏着草莓牛奶的纸盒、或是不经意间随手揉一把小孩的软乎乎的头发，是极有分寸、极温柔的。

　　就如同他的天然卷那样，会散发着柔和的温度——绝不软弱，但从不灼伤——那是银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