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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哆啦A梦 ...

  •   【一】
      大雄啊,如果哆啦a梦不在你身边了,你可怎么办才好。
      【二】
      正町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如炬。这个面庞俊俏,笑脸示人的少年一旦严肃起来,还是很吓人的。走廊里分明铺满了温暖的阳光,千草却忍不住觉得心底发寒。她呆呆地看着自己长了薄茧的手掌,沉默了一会儿,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光影交错间,她的意识也有些飘忽,像是浮在一个未知的空间里,却恍恍惚惚瞥见一个青春鲜的,神色飞扬,手持竹刀的少女朝自己跑来。

      那是十五岁的千草比吕乃。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以比吕乃这种欢脱活跃的性格,把修习剑道坚持下去,本就非常难得,况且那一年,她还拿到了青少年剑道大赛女子个人赛的冠军。

      最初选择剑道只是机缘巧合,一本名为《宫本武藏》的书以及一句来自正臣的戏言。
      他说,姐姐,不如练剑道吧,以后我打架就有帮手了。父亲原本是不太赞成的,在他的观念里,女孩子舞刀弄枪总归不太好。但是,千草用自己的执着和耍赖说服了父亲。剑道的学习与练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其实是非常的辛苦与枯燥。“剑”与“道”,顾名思义,剑之一字,意味着无数次的挥刀,摆阵,无数次纠正姿势与呼吸调整。道之一字,则意味着在修习过程中,思索与领悟,以及心境的磨练,还有必不可少的坐禅。乃至后来,她拜在千叶老师门下,老师对于“道”更加强调。而千草只有在拿起刀的时候,才会变得与平时不太一样。弟弟的那句话,终究也只是戏言,唯有一次例外。那一次正臣同别人起了冲突,她火急火燎扛着主刀从道场冲了出去,身上的剑道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不分青红皂白加入了群战。事后,千叶老师知道了这件事,痛心疾首地训斥了她。他说,剑,是严肃的,不是打架斗殴的工具。还让她在道场呆了一个晚上,进行自我反省。
      无数次面对困难,她都靠着剑道撑了下来。原以为剑道可以磨练性格,让自己变得更坚强,然而,在正臣出事的那一刻,一切土崩瓦解,回归原点。
      她再也不能握紧竹刀气势如虹地站在剑道场上。

      “剣を握らなければおまえを守れない
      剣を握ったままではおまえを抱きしめられない”
      都是骗人的。

      无论如何握紧手中的竹刀,都不能保护弟弟免于命运的伤害。
      她抱着竹刀在道场哭得天昏地暗,然后道别,竹刀少女终于消失不见。
      【三】
      “编个理由竟然要这么久么?”清越的声音骤然响起,还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戏谑与嘲讽。
      千草从回忆里挣扎出来,一时间有些茫然,抬头,看到少年的面庞几乎都融在阳光里,辨不清神色。
      正町寺也在细细观察着她。少女瞳仁大而空洞,没了以往的活力,沉默地看着他,只有放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上泛白的指节以及白皙手背上浮现的淡淡血管青暴露了她内心的挣扎。最后他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不是的……”千草看着他的笑容,慌忙摇了摇头,发觉自己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发涩,原本的伶牙俐齿都失去了用武之地,连组织一句完整的话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抱歉,这段时间……是我的失职,只是……”
      她顿了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继续道:“等我一下。”说罢,转身跑进了教室,奈奈与谦也已经结束了大眼瞪小眼的对峙,此时正热烈交谈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见到她跑进来,奈奈吓了一跳:“阿乃,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会跟你说,我先解决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千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放下手中的盒子,从书包里翻出了退部申请书,又匆忙返回到门口,看到带着不明意味笑容的正町寺,她瑟缩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送过去。
      事实上,正町寺看到信封上的“退部申请书”几个字,笑容就凝固了,抬手接过来,却没有打开看。
      沉默四散开来,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走廊里经过的学生似乎也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偶尔投之以好奇的目光。千草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消弭到无。
      “为什么?”许久之后,她听到正町寺轻声问道。
      她缩了缩脖子,拿出事先想好的,却无比蹩脚拙劣的借口:“因为已经升国三了,马上面临升学考试……所以……时间比较紧……”

      其实千草清楚地知道,一切源头只是自己,一个懦弱的胆小鬼。多出来的十年,多出来的翻天覆地与人世浮沉,并没有给她增加多少筹码,反而让她性格变得越加糟糕。哪怕幸运地回到了十年前,嘴上不断安慰自己,一切是新开始,心里那些枷锁却无论如何无法摆脱,所以,别无他法,只好逃避,如此执拗而矛盾的心理,让她忍不住自我厌恶起来。

      一大波烦心事正在逼近,她却连向日葵种子都没有得到。

      正町寺直直看着她,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千草被他逼仄的气息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却只是微微俯身,不由分说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哎?治也?”她反射性挣扎。
      “跟我过来。”他不为所动,拉着她,转身,迈开步子,她不得不踉跄着跟过去。
      【四】
      直到靠近剑道练习场,他才松开她的手,言简意赅:“打一场。”
      “啊……”她一怔,随即摇头,“不。”
      “你在害怕么?”他勾起嘴角,“胆小鬼。”
      “随……随便你怎么说。”千草却完全不恼怒,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样,停顿了一下,沉声道,“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三局。”正町寺却执拗起来,“你只要赢了一局,我就同意。”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封,表情带了点玩味:“这个,我帮你跟今井老头说,你不会忘记了吧,你也是他亲自指定的副社。”
      他说的今井老头是剑道社的指导老师,今井信,一个严肃又固执的老人。
      “好吧。”许久之后,千草点了点头。

      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千草的思维又飘散开来。修习剑道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千草的风格,说起来更带有“居合道”的特色,除了快、准、狠,还多出了一分血气与狠戾,善进攻,咄咄逼人。千叶老师曾在她学习剑道几年后建议她修习居合道,不过她始终觉得战胜自己比战胜他人更加艰难,因而还是打算在剑道上打好基础。
      而如今,战胜别人,都变成了巨大的困难。
      她穿好剑道服,戴好护具,握着竹刀走回道场时,愕然发现场地一边坐了不少人。
      “好久没看到副头儿和正头儿对打啦。”川下和哉,一个黑色平头,笑容灿烂的男生冲着千草挥了挥手。
      却换来了正町寺一个凶狠的眼神以及一句厉声呵斥:“观赛不语,不要喧哗。”
      川下缩缩脖子,无声地咧了咧嘴。
      千草望着对面的人,脸上神色不变,只是握紧了竹刀,她手心里都是冷汗,心脏跳动的节奏在不断加快。她无法做到集中精神与心无旁骛。
      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对望的两人均没有开口,直到正町寺比了个手势,千草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提刀收至腰侧,面上的表情也慢慢严肃起来,沉稳迈步向前,两人靠近,然后鞠躬行礼。
      千草严阵以待,相比之下,正町寺的态度要轻松得多。过去的那些年里,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的对打次数并不算太多,不过,处于相互看不顺眼的立场里,也没少用“竹刀”来打击对方。各自的优缺点虽不能说是了若指掌,也称得上是心中有数。
      但是千草知道,正町寺的真正实力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再加上男生的体能与力道比女生有优势,这三局恐怕也是苦战。
      正町寺进攻迅猛,提刀劈来,千草正在恍神,好在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加灵敏迅速,闪身避开了他的直接攻击。她连忙收敛心神,不再松懈,已经被他抢了先手,千草有些苦恼。出乎意料地还在后面,正町寺一改往日沉稳的作风,变得凌厉而又咄咄逼人起来,在她侧身躲过的一刹那,随即扭动手腕,调转了一个小角度,顺势侧身斩过去,千草慌忙抬刀格挡住他的攻击,却错估了力道,被震得虎口发麻,手一颤,竹刀竟然脱手而出,咣当掉落在木质地板上,在空旷的道场里发出巨大的声响。正町寺来不及收刀,直直劈在她的右臂上。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闷,千草盯着掉落在一边的竹刀,窒息感翻涌上来,快要不能呼吸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忘记那个午后,正在道场里同人对打练习时,得知了弟弟的降耗后,手里的刀也是这样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捡起来,继续。”正町寺的声音严厉的有些吓人。
      千草咬着牙,慌乱地摇了摇头,又胡乱地点点头,她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却见正町寺已经捡起了她的刀,递到她的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几近耳语:“比吕乃,你想在想的应该是如何打败我,心无旁骛难道不是老师给你上的第一课么?”
      千草握紧了刀柄,不语。
      【五】
      三局比赛,正町寺压倒性的胜利。
      千草狼狈地坐在地上,抱着竹刀,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那么,收回吧。”正町寺把退部申请书扔回她的怀里,浅色的眼眸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是喟叹,又似乎是告诫,“比吕乃,你不该这么软弱的。”
      说罢,他转身,径直离开了,坐在场边观赛的社员们原本还凑过来安慰她,但是,在她灰败的脸色和沉默的应对中,都变得有些讪讪的,最终道别离开了,偌大的道场里,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她松开竹刀,撇在一边,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疲惫与彷徨几乎是席卷而来,就如同巨大的咆哮着的黑色旋涡,下一秒就要将她完全吞噬,尸骨无存。
      她哽咽了一下,察觉眼角有湿润的液体流下来,低落在地板上,那些坚硬冰冷的木头,永远不会包容她的悲伤。

      安静是被推门声打破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清越的声音,上扬的音调:“嗯~estacy~找到了,你果然在这里。”
      视野里还有突如其来的光,她侧过头,眯起眼睛,看着推门走进来的人,他背对着光,夕阳的光线并不强烈,温柔如针,把他的轮廓勾勒出来,长身玉立,还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橙金色,漂亮得没有节制。
      他向前走了几步,光浅浅地覆在脸庞上,跃进他琥珀色的眼底,湮没进去,温柔的光泽扩散开来。苦丁茶色的额发覆盖过来,再添一层阴影。下颌处敛开一道温柔点弧度。
      一时间,她看得有些呆了,而后意识到自己满脸的泪痕,慌忙抹了抹脸,双手撑住地板,想要站起来,白石已经先一步俯下身来,伸出手,千草愣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借力,一鼓作气想要站起来,却未料到一脚踩在了身侧的竹刀,加上刚才对打时扭伤的脚踝,她惊叫一声,手下力道加重,眼看就要跌倒。白石猝不及防,被这股力气带得向前一倾,好在他反应迅速,稳住身子,握紧她的手,左手揽住了她的腰,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搂进了怀里。
      在这一瞬间,千草呆住了,一切喧嚣似乎都远去,只留下萦绕在鼻翼间淡淡的洗衣服的味道,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以及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的呼吸声。
      白石显然也有些愣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千草抬头看他,发现他耳边有着不可忽视的红晕,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发哑:“别老毛毛躁躁的,小心点。”
      “刚才对打时候右脚扭到了。”她低声分辩道。
      “严重么?”他急忙扭过头,追问道:“怎么你们部的人都不管你,全走啦?”
      “他们不知道……不算太严重,就是有点肿。”
      “所以就躲在道场里一个人偷偷哭鼻子?”白石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戏谑,接着话题一转,“坐下,我看看。”
      “没有哭……”她摇摇头,老老实实坐下来。
      “眼睛还红着,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白石撩起她的裤管,脚踝红肿,因为肤色白皙的原因,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她再次沉默下来,让他误解总比继续追问要好。
      “这叫不严重?”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从一旁的网球袋子里翻出医用喷雾,喷在她的脚踝上。
      冰冰凉凉,疼痛瞬间减缓了很多。
      “阿藏,你真像哆啦a梦。袋子里什么都有。”她笑眯眯地指了指他的网球袋。
      “我的大雄啊,你可长点心吧,哪天我要是坐了时光机回去了,你可怎么办。”白石抬手揉揉她的头,笑得越发促狭。
      “去,谁是大雄,我好歹也是胖虎级别的好么。”
      “这是暂时的,记得回去用冰袋冷敷,别乱揉。”白石嘱咐道。
      “嗯,我知道。”千草点点头,在白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我先去换衣服。”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剑道服。
      【六】
      等她咬紧牙关,一瘸一拐从更衣室出来时,发现白石正抱臂站在不远处,见她出来,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千草挽住他的胳膊,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过去:“还是有点痛,借我靠靠。”
      “算了,我背你。”
      “哎?”她被白石的提议惊了一下,慌乱地挥手,“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的,安心,胖虎你还没有胖到让我背不动的地步。”白石示意她松手,把自己的网球袋塞给她,“帮我拿着。”
      “……”重点不对吧,混蛋。
      白石半躬身,侧头看着她:“快点啦,我妈说了,今天早点回去,让你跟正臣来我家吃饭呢。”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千草不再矫情,挪动到他身后,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白石收紧了手臂,把她背了起来。

      白石的发质很柔软,还散发着淡淡的洗发露的味道。她伏在白石的背上,内心里涌出一股熨帖与温暖。

      她的温柔的,善良的竹马,阿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哆啦A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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