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野宫旧事》Samael

17、无独有偶

　　【一】
　　你必须做你不得不做的事。

　　【二】
　　这场病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千草都是一副情绪低落、昏昏欲睡的模样。她接连几天，夜里都被奇怪而纷乱的梦境困扰着，睡不踏实，甚至屡屡梦见十年前的那些事，仿佛无论过去多久，都可以凭借清晰的记忆轻易补全每个细节，历历在目。

　　然后就是颤抖着惊醒，一头冷汗。

　　她甚至有一次在半夜悄悄跑进正臣的房间里，摸了摸弟弟温热的手臂，才放下心来。

　　几天下来，眼睑下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她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很不对，明明前一段时间，她已经调整好心态，却因为一场病，暴露了内心全部的脆弱。

　　而她那封退部申请书到底没有成功递出去，每日还是按时来社团报道，练习，除了有点没精打采。奇怪的是，前几天正町寺明明同她讲和了，这几天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起别扭来，每每在千草同他搭话的时候，都是一脸“我不想同你交流”的高傲。千草觉得，这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一次部活结束之后，她在更衣室外堵住了正町寺。栗色头发的少年刚刚洗过澡的样子，脖子上搭着毛巾，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水珠顺着发丝滴在锁骨上，渗进衣服里，氤氲出一小团水渍。

　　他见到千草，起先有些惊讶，随即又抿紧了嘴唇。

　　“我最近……是不是惹到你了？”她咬了咬嘴唇，开口问道。

　　对方嘴唇抿的更紧，几乎拉成一条凌厉的直线，从窗口涌进的光爬进他的眼睛，形成了瞳孔里明亮的高光，半晌之后，才摇摇头，像是吝于讲话一般，言简意赅：

　　“没有。”

　　“那你在跟我生气吗？”

　　“没有。”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这让千草无法再把对话延续下去。

　　大概是错觉，她居然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委屈的神色。她揉了揉眼睛，发现对方仍旧是抿着嘴唇，严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开口：“没别的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像是不肯多跟她多待一秒钟的样子，迈开步子，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忍不住扭头看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发梢的水珠飞溅过来，落在她的脸上，冰凉凉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转过身，看着对方的背影渐行渐远，她伫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莫名其妙的冷战，还是单方面的、毫无缘由的。

　　直到奈奈找到她时，她还倚靠在走廊一侧的墙壁上旁若无人地发呆。元气的少女大大咧咧地拉过她的手，把她从阴暗的走廊里拉出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奈奈带到了操场边，黄昏笼罩着一层朦胧，覆在校园建筑上的每一层色彩上。

　　两个人慢慢在跑道上走着，裙摆被微风牵起，奈奈先打破了沉默：“阿乃你刚刚怎么啦？”

　　千草苦笑着解释了一遍，从前几天的和好到这几天的莫名冷战，最后这样概括到，“就像只布偶猫一样。傲娇的要命。”

　　“打一顿，顺顺毛就好了。”奈奈的建议也是简单粗暴。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奈奈“噗”的笑出声来，突然停住了脚步，伸出手拉住了千草，千草扭头看她，对方却抬手一把捏住了她的脸，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促狭地笑了，“笨蛋，你以前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千草怔忪了，竟有些哑口无言，奈奈说的确实不错，以前她跟正町寺有分歧的时候，两个人像是约好似的，常常是剑道场上拔刀解决的。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过后，怒目相对也变成了相视一笑。

　　粗暴，却高效。

　　千草也有些啼笑皆非，十五岁的自己，真像个神经大条的单细胞生物，居然会是这么直接的办事方法。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却见橙色短发的少女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臂，桃花眼微微眯起，“哎呀。少男的心思你别猜，你别理正町寺那个混蛋了嘛，你有这个精力就来哄哄我嘛。哄哄我。”一向帅气逼人的短发少女，此刻却装出小鸟依人的娇羞样子，嘴角边还是促狭的笑意。

　　千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以后我只哄你一个人好不好。”

　　“哎呀，千草真犯规，什么时候男友力这么足了。”奈奈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千草看着少女线条干净利落的五官，像是曙光穿云，照进脑海里，一时间竟有些记不清对方十年之后的模样。

　　她居然忆不起那么要好的她们，为什么最后会渐行渐远。

　　她们明明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想不明白，究竟轨道在哪里发生了偏转，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奔去。

　　念及此，千草半垂下眼帘，握住了身边少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