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附骨之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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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
空间错位，时间不对。
【二】
“修，计划书……哎？阿乃？”
清朗的声线，突兀而又熟悉，如同从很远的地方逆着时光流转而来。
千草却像是徒然被什么击中一样，整个人僵硬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抑制住浑身颤抖的冲动，慢慢转过身去，看到子丁茶发色的少年正站在门口。白色的校服衬衫，墨色的校服长裤，衬得身材修长。跨进门槛的瞬间，一缕微风把衬衫鼓胀起来。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表情比平日里要严肃一些，快步走过来的时候，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逼仄气息。千草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谦也说你去保健室了。”沉稳的声调，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琥珀色眸子里的光一闪而过，快得让人险些捕捉不到，“刚才去了那边，发现你不在。”
一向温润如玉的少年突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千草一时间竟有些慌乱起来，还产生了类似于“作茧自缚”这样的荒唐念头，如同是触电一样，迅速地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含含糊糊地答道，“唔……逃课的借口罢了。”
大约她的态度太过闪烁其词，气氛一时间有些僵冷，淡色的阳光从窗口斜刺进来，在两个人之间渲染出一个模糊的光圈。
白石却没有再说话，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向了渡边修，抬手把手里的文件扔给他：“喏，看看这次过关没有。”
“哟，辛苦了。”渡边似乎像是完全察觉不到那两人之间不同寻常气氛，依旧满脸的慵懒笑意，“过关的话，回头请你吃流水面。”
他的话音落后，白石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没有搭腔。
“阿修你敢不敢请点别的。”千岁适时插嘴，不肯放过吐槽渡边的每一个机会，“你的生命里是不是只有流水面。”
“啊哈哈哈，话不能这么说嘛。”渡边干笑着挠挠头，眼睛眯成了两弯弧线。
千岁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房间这厢的两个人相处的异常和谐，反观另外两个人，气氛则越发僵硬。
此时，千草觉得沉默下来的白石所带来的压迫感不减反增，只得低着头看着自己校服上线头，琢磨着找个借口告退。
“阿藏，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千岁凑过来，一把揽住白石的肩膀，疑惑与关心都隐没在眼底，“没精打采的。”
“大概是昨天没有睡够吧。”白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周身的凉飕飕的气息收敛起来，眼睛里水光潋滟，“所以忍不住会嫉妒千里你啦。”
“喂……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闲。”
“啊啦，啊啦，知道你很忙，每天都竭尽全力维持着地球与闲着没事干星球的紧张关系。”
“阿藏你什么时候跟阿光一样开启了毒舌吐槽模式……”
“哎？有么？”
看着两个人开始插科打诨起来，千草莫名松了口气，轻声开口：“我先走啦，各位回见。”说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刚走出几步，身后的对话突然戛然而止，她迟疑了一下，回过头去，却见白石大步朝她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找这家伙有点事，晚点社团活动见。”白石对着不远处的渡边和千岁如是说道，然后拉着她往外走，走出休息室的大门后，还听到渡边修大嗓门，带着调侃的意味“又是一年春好处啊……”
【三】
她没有忸怩挣扎，始终一声不吭任由白石拉着，直至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楼梯处。
“没吃午饭吧？”白石松开她，得到她摇头的答案后，冲她摆摆手，沉声道，“顶楼老地方等我一下。”
说罢，快步朝楼下走去。
以至于拢住手腕的温度突然消失不见，千草微妙感到有点失落，直至白石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她才慢慢迈着步子朝着顶楼走去，一时间还有些心神恍惚。
白石说的顶楼老地方，其实是他曾经以权谋私（？）在顶楼阳台上专门开辟出来的一块地方，培育了各式盆栽植物，当然，以白石一向对于各种毒草有种旁人难以理解的执念来说，
更多的是毒草，像个小型的培育基地。平日里，此处极其清净，网球部的部员们偶尔也会来聚餐或者午休。
到达顶楼的时候，千草惊异地发现，白石栽下的冬附子已经开出了淡紫色的花，微风拂过，夹带着淡淡的香气迎面而来，她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竭力把视线从附子花上移动开，这种花朵外表看起来异常艳丽，根部却含有足以致命的剧毒。她往前走了几步，在铁丝网前停下来，透过铁网上的窟窿向远处瞭望，俯瞰整个校园，飞檐瓦的屋顶，运动场上的攒动人头，绿色海洋一般的植被，均被收入眼底。而头顶的天空碧蓝无云，干净透亮，就像一块洁净的玻璃。视线停驻一处，思绪却四处飘散。
桥本的出现，让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似乎远远地逃开，才可以避免所有的伤害。伤害的根源并非是桥本，而是时间与回忆。她终究不是这段时空里不痛不痒、冷眼旁观的看客，因为曾置身其中，因为曾遍体鳞伤，所以会害怕，害怕迈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而白石，也是这无限烦恼中的关键。
他的态度却让她看不懂，读不透。
愣神的当下，身边似乎多了一团影子，有人悄无声息地从背后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开口，略带促狭：“在看什么？”
温润的声线，温柔的气息，温热的鼻息，如此逼近，以至于让她忍不住战栗了一下，蓦得转过身，背靠铁网瞪向面前刚刚出声的人。
白石后退了一步，完全不为自己刚才称得上是出格的动作做什么解释，好脾气地笑了笑，把手里的便当盒地给她：“老妈让我给你的，昨儿看你对她做的料理赞不绝口。”
“谢谢。”迟疑了一下，千草接过了便当盒，“也替我谢谢麻衣阿姨。”
“亲自去道谢不是诚意更大么？”白石动作灵巧地跳到台子上，坐下来，随意道。
“也是。”千草点点头，低头摆弄着便当盒。
“喂——”
再抬头，却见到白石一副目瞪口呆青天见鬼的表情。
“你怎么了？”她嘴角抽搐着问道。
“阿乃你最近……怎么变得像个包子一样……脾气全无，让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白石打开了自己的便当盒。
千草简直是用了“一切为了祖国”这样高度的意志力，才勉强遏止住把便当盒扔到他头上的念头：“你是个抖M么？非要我给你几拳才觉得满足？这算哪门子的成就感……不要也罢。”
白石塞进几口奶油锔饭之后，笑眯眯地转变了话题：“今天怎么逃课了？”
千草心中一惊，手里夹菜的动作停下来，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唔，就是突然不想上课了而已。”
“干脆就跑去跟千里狼狈为奸了？”
“不要随便乱用成语，什么狼狈为奸，只是偶然碰到了而已。”千草斜睨了他一眼，低头，专心夹起了一块熏肉。
“说起来，今天的转校生看起来有点眼熟啊。”白石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千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手一抖，熏肉从筷子的缝隙中滑落，掉回便当盒里，她迟疑了一下，抬头，细细观察着白石，不动声色地捕捉他表情里的每个细节。他的态度非常坦然随意，语气也没什么特别，就像是说着“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话。
似乎是察觉到她关注的目光，他扭过头来，先是一愣，随即慢慢勾起嘴角，笑了，一向棱角分明的面庞变得柔和起来：“怎么了？”
“难得见你会对女孩子感兴趣。”她勉强笑笑。
“兴趣个大头鬼啦。”白石抬手，勾起手指，毫不客气地送了她一个“爆栗子”，在她控诉的目光里，又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她的头，带着安抚的味道，却被她一脸嫌恶地推开了。
“我只是发表下客观想法。”白石眯起眼睛，压低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性感，“吾心之所系啊……”
他拉长了音调，千草忍不住内心一紧。
“当然是这片美丽的精灵。”他的声音又提高一个八度，手也作势朝着附子花的位置一挥，上扬的关西腔带着无可比拟的深情，“这种妖娆和美丽是谁都比不上的。”
千草无力抚额，从手指缝隙间漏出几声痛苦的呻吟。一方面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愚蠢，一方面也觉得白石……非常白痴。
“白痴，你还不如说心之所系是谦也呢。”
以至于自己内心的吐槽声脱口而出时，还浑不自觉，直到白石把她的手从脸上拽下来，一脸蛋疼的表情问道：“阿乃你刚才说什么？我跟谦也怎么了？”
“不，我什么都没说。”她果断摇头，矢口否认。
她绝不承认刚才脑海了一闪而过的是，友香里那本书上的那副白谦工口图。
“我数三二一，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白石交叠手臂，佯装出严肃的样子看着她。
“不不，你一定会后悔的，而且，解释了你也不会懂，还是算了吧。”
“不行，我要听，而且你这幅看不起人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啊，面对你，我智商的优越感总是油然而生呢。”
“阿乃，你想死一死么？”
“毒手那东西骗骗小金那傻孩子就算了。”
“哟呵，小金？你们很熟么？”
“不……不熟，纯口误。”
两个人的互相吐槽、插科打诨渐渐升级，演变成千草抱着便当一瘸一拐四处逃窜，躲开白石的挠痒袭击。
“不跟你闹了，再过来我就对你的冬附子不客气了。”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最佳人质”，站在盛开的紫色花朵旁边，扬起了得意洋洋的笑脸。白石举手，表示投降，一脸泫然欲泣，似乎下一秒，千草就要对着他心爱的毒草进行大扫荡式的荼毒。
千草松了口气，在一边坐下来，继续解决手中的便当，白石也蹭过来坐在她身边，在她警惕的眼神里，又往一边挪动了几下，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声音也极其无辜：“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说不动手就不动手了。”
千草轻哼了一声，低头看着便当盒，却见身边的人推过来一个保温杯，扭头却见男生表情里带着点不好意思，扭头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解释道：“唔……玫瑰花茶，你昨天不是说你生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被憋出来的。
千草愣愣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神经缓慢而猛烈地收缩了一下，然后从所有的细微枝节传达到了心脏，心脏深处的感动与酸涩像是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变化，无限膨胀起来。
阿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就更不可能戒掉你了啊，我的□□，附骨之毒。
她有些手足无措，抽抽鼻子，拿过保温杯，扭过身子，试图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快要哭出来的糟糕表情，低声开口，几近耳语：“谢谢你，阿藏……唔，还有，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刚才必定因为担心才赶去保健室，却发现自己不在，那种心情一定非常糟糕。
“咳。”白石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试图转换话题，“啊，说起来，迎新搞笑祭快开始了，你们社团有什么想法？”
千草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点子，你知道的，剑道社的成员们……性格偏向沉稳，比较缺乏搞笑细胞。”
白石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不如我把小春借给你们当外援。”
“不……不用了。”千草嘴角抽动了一下。
“抱歉，没想到这里有人。”一个软糯的女声从斜刺里冒出来，打断了千草没有说完的话。
她转过头，看到红铜发色的女生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白皙的面庞上染上了一丝无措的情绪。
时间，像是在一瞬间就凝固住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附骨之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