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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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初夏，乔羽他爸不知从哪儿淘回台二手VCD机，漆黑庞大的外壳威武不凡，直升他家电器排行榜第二，除了那台21寸的黑白电视，就数它最威风了。
乔羽他爸心一横，干脆把电视也换成彩色的。那天乔羽乐得吃饭都一个劲偷笑，他爸在阳台晾衣服，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凉风嗖嗖吹进来，乔羽吃完饭扔了筷子就跑，被他爸喝住，
“上哪儿去？！”
“......找二胖，”乔羽抹抹嘴上的油，燥热的天气一天换三次衣服都不嫌多，这不刚吃个饭后背又湿了，
“把碗收拾好再去，”他爸头也不回，踩着蓝色人字拖拧干拖把开始拖地。
“噢，”乔羽不甘不愿挪进厨房，随便倒腾两下又窜没影了，他爸站在阳台上探头望，笑着叹了口气。
找二胖？乔羽又不是傻子，找他干啥！拐个弯直奔肖衡家后院，隔着红砖墙，柳树长得老高，乔羽后退几步，瞅准位置冲过去，一蹦一蹬，成功爬上墙。扶着粗壮的柳树枝，乔羽朝二楼吹口哨，又尖又响，不一会儿肖衡便打开窗户伸出个头，
“我马上下来，”白净小脸让太阳一照晃晕了乔羽的眼，险些跌下去。
回头得问问这小子吃的啥，怎么就那么白呢。乔羽跳下墙，不敢多呆，一会儿肖爷爷看见准提着拐棍出来撵人，都逮到好几次了。乔羽见肖衡他爸都不怕，可那老头一露面他就怯。
周末两人不用上学，乔羽紧着墙根蹲在那儿，看见肖衡穿条蓝色七分裤跑了出来，连腿都那么白！！！还是爷们么......
“嘘，我偷偷出来的，上那边儿说，”肖衡见乔羽要叫，赶紧躬着身子小声打断他。
两人偷偷摸摸闪进一旁的小巷，一抹头上的汗，乔羽扯着领子直呼今年夏天热的出奇，扭头看没人跟来才捅捅肖衡，
“去买汽水，”
“好，你等我，”肖衡眼一弯，活蹦乱跳跑远了，乔羽看他那样忍不住笑出声，明明和自己一样大，怎么老跟个小破孩似的。
没过多久肖衡一手拿一瓶汽水蹦了过来，咕嘟咕嘟几口，乔羽喝掉大半，打了个巨响的饱嗝。拍拍胸脯，舒坦。
“我家买VCD机了，”忽然想起正事，乔羽无不骄傲的炫耀。
“真好！”肖衡也笑，其实他家早有了，不光这个，时下最流行的东西他家一样不缺，可看着乔羽欢乐的神色，肖衡没说。
“等我爸走了上我家看碟去！”抬起瓶子一口气喝光，乔羽靠着墙计划，摸了摸兜里，还剩几块钱，够租两盘碟了。
“可以去你家？！”肖衡睁大眼睛，这对他来说是挺不可思议的事儿，难得小气鬼乔羽肯慷慨一回。
乔羽点头，看看表，离他爸上班时间还差半小时，再溜达一会儿就可以去了。
“咱俩先去租碟吧，”出了小巷不远处有一家店，上那儿淘碟的人挺多，肖衡接过他手里的空瓶，笑着跟了出去。
乔羽没经验，不知道什么好看，还想显摆一回，专挑外国片儿。肖衡从架上抽出一张，封面一男一女两孩子牵着手接吻，虔诚纯真的模样在蓝红交织的色彩里泛滥成灾，肖衡痴痴看着，心脏突突跳动。
两小无猜，电影的名儿。
“想看那个？”乔羽回头见肖衡呆愣愣的，拿过碟瞟了眼，“那就看这个吧，”
没等他说话已经付了押金，两人刚出店门这鬼天气却下起了瓢泼大雨，乔羽把碟捂在怀里伸手拉肖衡，
“快点！一会儿该淋湿了！”手指触碰的瞬间肖衡心底有块地方软了一下，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悄悄流淌，从指尖传递出去，最后停在那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乔羽......”
“啊？”雨太大，乔羽扭头一看，水雾弥漫，几乎睁不开眼，肖衡原本就薄透的T恤被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个头没乔羽高，腿也没他长，拧着眉拼命追赶的样子让乔羽心里咯噔一下，
“你要说什么？”又问了一遍，那小子却闭上嘴，摇了摇头，
“没事儿，”
漫天大雨打湿了两个奋力奔跑的孩子，连同他们身后的脚印也一并抹去了。那个时候，大概是想说什么的，小小的心思试探过一次，挨了一巴掌，不敢再上前了。
回到家乔羽找来毛巾扔给肖衡，自己回房换了衣服，出来一看，肖衡身上还嘀嘀嗒嗒淌着水。又转身去翻衣柜，无奈本来衣服就不多，中午全让老爸给洗了。刨到底只翻出件还算新的衣服，就是厚点儿。
“......凑合着先穿，把你衣服脱了晾着去，”一件军绿色的大衣摊开在肖衡面前，终究还是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你爸的吧，”肖衡抬起手臂抹去脸上的水，水珠子顺着手指滑了下来，流出一条弧线，
“多少年前的了，还新的呢！”说话间大风刮过，猛的吹开了窗户，这天气也真够诡异的，下一瞬便落下豆大的冰雹，燥热散去，倒觉得有些冷了。
“快换上，”塞进肖衡手里，乔羽背过身坐沙发上捂着脸，“我不看，你赶紧的，”
肖衡抿着嘴笑，三两下脱个精光，连裤衩都规规整整挂晾衣线上，裹着军大衣蹦到乔羽身旁，紧着他坐下。
“......你咋全脱了？”乔羽睁眼便看见阳台上随风飘扬的白色棉裤衩，脑门一黑，赶紧过去把窗户关上，
“那你让我穿湿的啊，”肖衡两腿一盘，蜷角落里，拿起桌上的碟，“开始看吧，”
“嗯，”乔羽求天告地希望他爹不会提前回来，要不看见肖衡裸着身子在他家还指不定怎么抽他呢。
电影开头便是一只印着旋转木马的彩色盒子，那是苏菲和朱利安的筹码。他们一次次玩着“敢不敢”的游戏，敢不敢推校车，敢不敢当着校长的面尿裤子，敢不敢往老师身上泼墨水，敢不敢在葬礼上唱玫瑰色人生，敢不敢把内衣穿在外面，敢不敢跳到出租车上接吻。
敢不敢......说你爱我。
朱利安看着苏菲的眼睛，一句我爱你透过开心的笑脸轻飘飘道了出来。苏菲却慌了，她不知道这次的敢不敢游戏，是否只是游戏。
四年后，朱利安递给苏菲一枚戒指，童年的玩伴眼里含着泪，几乎幸福的哭出声，得到却是做他结婚证人的邀请。
你说过我永远不敢伤害你，我敢。朱利安走了，苏菲崩溃了。下一次游戏的内容便是敢不敢十年不见面，朱利安茫然的握着盒子，十年，不过十年。敢不敢的游戏还在继续，故事的最后，朱利安当然敢抛下一切回到苏菲身边。
——“有几件事你没叫我做，可我都敢”
——“比如？”
——“吃蚂蚁，骂那些失业者，像疯子一样爱你”
钢筋水泥浇灌而下，两双紧握的手永远定格在里面，命运的最后一局，他们赢了。
乔羽看得犯困，扭头却见肖衡眼里放光，“这是喜剧片还是恐怖片？”
肖衡没搭话，定定看着乔羽，忽然笑了起来，“乔羽你是个白痴，”
“操！”一脑奔儿敲他头上，“你笨蛋吧，看这种片儿都能淌猫尿，最后不在一块儿了么，俩疯子似的瞎折腾，”打个哈欠，乔羽闭上眼睛。
肖衡抹抹脸上，果然湿了。穿堂风呼呼吹过，天气又开始放晴，忽然有警报声呼啸而来，冲着肖衡家开去。那小子一个激灵窜起身，跑阳台上看，一辆救护车停在家门前，只见他妈慌张的领着医生从屋里抬出一人，肖爷爷。
肖衡急忙换上半干的衣服往外冲，乔羽摸不着头脑，看他那脸色也没多问，赶紧追了出去。
还是晚了一步，抬上车的时候肖爷爷已经没气了。突发脑溢血，老人在卫生间挣扎了半晌，直到肖妈妈去上厕所才发现。
乔羽看见肖衡咬着嘴唇伸出手，却被他妈拖进怀里，最后小兽一般发出呜呜的哭声。救护车拉着肖爷爷出了门，肖妈妈放开儿子跟了出去，回头对乔羽说，
“你陪陪肖衡，我一会儿就回来，”
转身便扔下一泪人站在自己面前，乔羽不知道该说啥，他没安慰过人，这种场合让他手足无措。
“别哭了，”拉了拉他的衣角，肖衡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哽咽的哭声卡在喉咙，看得乔羽心烦意乱，一把将他扯进怀里，学肖妈妈的样子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后脑勺，乔羽觉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肖衡，别哭了啊，你爷爷也不希望你哭，”
不说不要紧，一说肖衡哭的更大声。一瞬间乔羽只想堵住他的嘴，用手。
“还哭！！！想让老人走的不安心啊！！！”这嗓子一吼出来果真把那小子喝住，泪汪汪的眼睛移到乔羽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牵着的手被傻老帽用力握紧。
那一年，最亲的人走了，你还在我身边，那一刻，天塌了也不再害怕。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