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五目咦叔

13、献计

　　柳玉碎独自坐在千秋阙的墨玉座椅上，想着昨天晚上行刺失败的事，他还是觉得此事蹊跷，而且他也不喜欢尸皇那种把人计算于鼓掌之中的精明，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秦无羡又走了，实在没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更何况，苗疆八怪的本事绝非空穴来风夸夸其谈，万一他们一气之下真的投靠了尚若水，自己岂不是自添堵心，干脆随了他们，留他们在帐下效力。

　　“少阁主，尸皇求见！”

　　“……让她进来！”他根本不想见她，可他必须知道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师不惑还是被黑衣男子背进来的，从他身上下来之后，她不跪不拜，完全没有投人帐下的谦卑：“少阁主，属下有疾在身，恕我不能下跪。”她分明是故意的，脸上根本没有请人恕罪的歉意，这让柳玉碎很是恼火。

　　“可以，不过你最好让你旁边那具死尸出去等着，看着晦气。”柳玉碎怒气未形于色，却也并不客气，她又不是瘸子，一点路都不会走，干吗出出进进的都如此排场。

　　尸皇笑着点了点头，朝旁边的高大男子摇了摇手中的摄魂铃，那黑衣人果然听话的走了出去。柳玉碎心里暗暗惊讶，死尸也能行走自如，这苗疆秘术果然神奇。他回神，换了个坐着的姿势，歪着头打量起眼前这个能向尸体发号施令的女孩。其实细看她，倒也是粉妆玉琢，朱唇皓齿，宛如一尊小巧玲珑的白玉娃娃，只是她的眼神口气令人不快，柳玉碎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原因使她小小年纪就如此少年老成精于算计。

　　待黑衣死尸走出去之后，尸皇又回过头，笑着注视着上座的柳玉碎，好像在等他发出新的命令。

　　“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柳玉碎可没心情跟她耗，他选择单刀直入。

　　“属下是想请少阁主，处死昨天那十几位杀手。”这句话也很单刀直入。

　　柳玉碎不由得眉头一皱……好大的胆子啊！还把不把他这个少阁主放在眼里，那些死士都是他的贴身影子侍卫，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倒好，一上来就想把人都弄死。

　　“我没听错吧？你刚进江山阁就想把我身边的人处死？好啊！总得有个理由吧？”

　　“他们办事不利。”说得好像理直气壮的。

　　“那还不都是你害的？”简直是无理取闹，就算如此，最该死的也是你师不惑吧？刺杀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的，最后会失败完全是由于你们苗疆八怪从中作梗。

　　“少阁主你想想，我们八怪不过是江湖上排都排不上的无名小辈，他们都奈何不得，要真遇上个把高手，还不得置少阁主的安危于不顾？”

　　这不是理由，他柳玉碎本就是天下第三，完全用不着谁来保护，这些死士不过是替他杀人的，尸皇当然明白这个，她应该另有目的。

　　“还有呢？”

　　“还有就是，请少阁主将他们的人头悬于旗杆之上，大骂三天，就说他们自作主张，企图谋杀副阁主，还要劳烦您屈尊降贵，当面向副阁主赔罪。”

　　岂有此理！他柳玉碎凭什么向那个阴险女人赔罪！

　　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杀意，语气更加低沉了，透着隐隐的愤怒的声音顿时变得嘶哑起来：“你这是让我跟她示弱么？还是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少阁主请息怒！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您又何必这么当真呢？”这边倒是不温不火，“现在江湖上盛传江山阁内讧，追星望月楼和逐鹿山庄都等着看咱们的热闹呢。这件事要是从尚若水嘴里传出去，少阁主在江山阁中必定大失人心，人心若是散了，少阁主，恐怕您就算当上了阁主也难以服众啊。”

　　这话说得有道理，现在江湖上确是谣言四起，说江山阁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这样下去，就算是假的也给说成真的了。追星望月楼和逐鹿山庄联手以后，帮里很多人惶惶不可终日，柳玉碎又确实和尚若水水火难容，万一真的弄得一拍两散分庭抗礼，被人趁虚而入，江山阁就完了。再说义父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自己切不可再惹事生非再起波澜了。谋权害命，自相残杀，这话说出去可不好听！尚若水和义父走的亲近，要是她火上浇油的告上一状，阁主之位就真的拱手让人了。

　　其实尸皇这主意也不错，他柳玉碎平日杀人无数，几个死士算得了什么？他们本来就是用来送死的！干脆把自己撇干净，让死人背黑锅，别管人家信与不信，至少事不会闹大了。不过看来这面子今天是非丢不可，而且还得迫在眉睫。

　　“我明白，这事儿我一会儿就去办。”虽然不情愿，可事到如今已经无可奈何。

　　“少阁主深明大义，能顾全大局，宽洪海量，真是我等之福啊。”

　　“……”柳玉碎实在不愿意跟她说话了，听她的语气，好像从一开始就笃定自己最后一定会听她的一样，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很不好。而且总觉得她连奉承人的话都说得阴阳怪气，她就不会像别人那样好好说话吗？

　　“少阁主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别走！”语气突然变冷，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凝重了起来，“……我问你，我昨天的计划那么隐秘，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这次他是死死的盯着师不惑，哪怕有一丝的犹豫和欺骗，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如果发现她撒谎，柳玉碎一定会，也完全有能力让她立刻下地狱。

　　“这个恕我不能相告，请少阁主恕罪，不过我保证，苗疆八怪对您绝对是忠贯白日，请您相信我们！”这个回答也太不负责了，她干脆连谎都不用撒。

　　尸皇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变化，既没有诉吐衷肠的恳求，也没有虚与委蛇的诡诈。这个答案令柳玉碎很不满意，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拍案而起一把拧断对方的脖子，而是就这么目送着她走出大门，再度被黑衣男尸背上。

　　柳玉碎的眼神阴晴不定，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诡异：“师不惑，若是你真的能助我夺得阁主之位，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一定把你也变成一具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