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贴就灵》无司

13、第 13 章

　　当人们要做一件自己从来没干过的事情时，总是比较紧张。如果这件事还不算件好事，那就更心虚了。吴世看着眼前等他答案的田历，使劲地咽下口唾沫。他在考虑要不要没事儿撒撒小谎。可是对田历说谎实在让他大把吃鸭梨。
　　像他这种光明正大清澈得跟山泉水似的人，一眼望过去就可以知道底下的鹅卵石是圆是扁。或者用田历的话来说，他就是猪的路线从不拐弯，总之，没什么要隐瞒的。
　　不过打赌翻牌的时候只要对方没注意出老千也行吧？
　　吴世深呼吸，硬挤出笑容道：“啊哈哈哈，莉莉你输了，我跟小女仆心有灵犀，她吃了蛋糕。”
　　田历听完表情一点没变，还是那抹轻蔑的浅笑，“哦，真的吗？”
　　话都出口了，就不得不硬着头皮撑到底。吴世挺起胸膛说：“是，是啊。”
　　田历不动声色，笑眯眯地问：“那他一定有留下感谢的话吧？怎么不炫耀了？”
　　“呃……”要说没有，那实在说不过去。谁都不可能一声不吭吃了人家东西吧。要说有，他又拿不出来。吴世脑门上直冒冷汗。
　　“哼，脑门上就写着心虚还好意思来骗人。”田历撇撇嘴。
　　“……就知道瞒不过你。”吴世悻悻地摸了摸脸，但是他又立刻振奋起来强调，“但我也没输！小女仆什么也没吃。我们再赌一次。”
　　“还要赌？”
　　“是啊。”
　　“那这次他要全吃了呢？”
　　“再赌！”吴世一派不赢不罢休的势头。
　　“……你就这么想赢我？”田历歪过头，表情看起来很困惑。
　　想赢？不是的。吴世和田历吵吵闹闹那么多年，哪次占过上风，可他不在意。也许仅仅只是要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田历对自己更坦白点吧。
　　吴世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你离我太远，不想你什么也不说……”他小声说完，也不想看田历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个什么劲，忽然觉得很没趣，颓然地走开了。
　　田历没想到吴世会是这个反应，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垂眸露出了一个苦笑似的表情，喃喃自语道：“笨蛋，干嘛计较这种无聊的赌局……”
　　其实，从来都在你的身边，只是你自己跑来跑去。从来不对你隐瞒，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

　　打赌就这么不了了之。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吴世想起来总有点不尴不尬的，于是非常孬种地选择性遗忘了这事。好在田历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完全没提及。
　　不过，总有细小的变化在累积，就好像不停被推上河岸的沉沙，不管是被不自觉地也好，还是真的压根没察觉也好，依旧在意志之外迁移着。

　　“要不要我帮你把眼珠子挖出来专门对准我？”田历的圆珠笔对着吴世的眼睛，看起来好像真的要戳下去。
　　吴世赶紧捂住了眼睛，“才不要！”
　　“我只是想让你别这么累嘛，一直盯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很辛苦吧？”田历温柔地微笑着，说出的话却让人发毛。
　　“……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要是真的会少肉，我现在就可以进生物实验室当人体骨架标本了吧。”田历笑眯眯地说。
　　“我无聊啊，你还要多久……”吴世捂眼的手还没放下来，透过指缝看田历。
　　田历撇嘴，“就跟你说先回去。”
　　“我不要！”吴世断然拒绝。“我们说好一起吃晚饭的。”
　　诸如这般没营养的对话已经进行了好几个回合，田历懒得继续这无限循环的争论，无语地埋头继续做事。
　　“我真不明白，你中午早点回来，现在就不用熬到这么晚了吧，什么豪华版午休……”吴世嘟嘟囔囔地抱怨，音量道后面渐渐低下去，他抬眼偷瞄田历，犹疑着要不要加上一句“你到底干嘛去了”。
　　但是田历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地在写字。
　　办公室里的人早都散了，周遭静得只。最近白昼愈来愈长，此刻正是夕阳西下，长长的余晖落在田历低垂的侧脸和滑落的细碎刘海上，中和了他所有的凌厉，偏偏又温柔得过于遥远。
　　吴世没有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伸出了手，像放慢了一百倍的电影镜头，缓缓接近眼前那张脸。最后他的指尖碰到了一个柔软顺滑的触感。
　　田历的动作一顿，微微抬起头，却很快又低了回去。这样的行为到底是默许还是懒得理，或者是别的什么意味，吴世还不明白。他只是被指尖的感觉吸引，手指忍不住在田历的脸颊上划了个圈，又轻轻摸了摸。
　　那当然比不上女孩子用保养品精心呵护出来的肤如凝脂，却温软得让吴世舍不得离手。
　　田历全无反应，好像压根不在意在自己脸上捣蛋的这只狗爪。吴世越玩越起劲，一下画圈一下打叉，差点把整只手都按上去。田历写了一小会字，忽然啪地搁了笔，吴世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死了一只蚊子。
　　吴世看了看田历掌心的倒霉昆虫，摇头叹道：“最近蚊子越来越多了，该去买蚊香了。”
　　“嗯，是啊。”田历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脸上那只克氏巨蚊还不识趣点的话，我赶保证他的下场跟这只一样。”
　　“呃……”吴世的手跟触电似的收到了背后，“啊哈哈哈，莉莉你的皮肤不错嘛。”
　　“想知道怎么保养的吗？”
　　“怎，怎么？”吴世咂咂嘴。
　　就见田历两只手一起按到了他的脸上，“就像这样，使劲地给他揉下去，可以燃烧脸部多余脂肪，保持血液流通，很有效哦，要不要我做示范？”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用力。
　　“不要啊啊啊啊！”吴世惨叫着往后仰脑袋。
　　他坐着办公室带着滚轴的椅子，这样一仰，脚也不自觉往后蹬，连人带椅往后滑了过去。田历的手都撑着吴世脸上，没注意就跟着扑了过去。手忙脚乱之下，吴世一把抱住了田历摔到了地上。
　　“痛痛痛痛……”身体绊到椅子，脑袋磕在地上，还好没有滑太远撞到隔壁办公桌的角落，不然恐怕就流血事件了。吴世一手捂着额头嗷嗷叫。
　　“活该！”田历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吴世才发现这话语声未免离自己太近了，他低下头就看到田历趴在他的胸口，目露凶光地瞪着他。
　　额滴佛，你在哪啊！地狱还没空呢，这里有漏网的魔鬼……

　　这愚蠢的事故即使百分之九十九点无限循环个九都是吴世惹的，总有那么一咪咪是田历自己也不小心跟着犯白痴导致的。也许是顾虑到这一丁点的错误，田历爬起来也没有直接踹死吴世，而是直接冲回桌子边收拾东西。
　　“不工作了？”吴世扶正椅子，又靠了过来。
　　“明天再来好了。”田历头也不抬，飞快地收拢文件，“赶紧吃完饭回家，再在这里呆下去，干脆直接去民政局领伤残证。”
　　“哪有那么严重……”吴世小声地反驳，不过早点回去他还是很高兴的。肚子快饿扁了，不知道田历饿不饿。
　　“我看你需要的不是伤残证而是脑残证！”田历甩下这话，管自己先走掉了。
　　“等我下。”吴世赶紧追上去。

　　工作时间，吴世要面对田历先生的一口钢牙，回到家里，他要面对田螺姑娘的一手钢笔。
　　照例跑到冰箱旁边看小女仆有什么留言，果然便利贴增加了。
　　“吴先生，我应该跟您说过不止一次衬衫不要和其他衣服泡在一起，您是否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到底是您的眼睛，还是您的手，或者是您的脑袋，致使您一错再错？”
　　虽然满口的敬语，但这话有没有太难听了……
　　吴世忍不住宽面条泪。他洗完澡总是顺手乱丢衣服，结果会褪色都混在一起，洗衣篮成了个大染缸。说起来这也是他自己的错。
　　可是看着这跟田历的毒舌越来越不相上下的便利贴，吴世几乎要把小女仆当成田历了。
　　他扯下一张便利贴悲愤地奋笔疾书：“我脑袋才没有问题，我才不要办脑残证！！！”
　　一个两个都那么会欺负人，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