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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黑心伤时 ...

  •   三、夜黑心伤时

      三月天气回暖,桃花也竞相开放,只是四月初时,天降大雨,竟十几日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水莲拿来纯白的狐皮褶子大氅披在花辞肩头,说道:“娘娘仔细自己的身子,可别再乱扑蝴蝶了,叫皇后看见又免不了一顿教训。”

      花辞原本温婉的笑容在听了这话之后立刻收敛,皇后似乎不怎么喜欢她这个儿媳,虽然没有刁难,但是态度算不上和善。
      不过她既然嫁给了苏文,就应该忍受这些事情,何况她也并没有受到伤害,相反她很幸福。

      白皙水润的素手轻轻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花辞再度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蕴含着母性光辉。她这里有了一个小生命,是她和阿肃的孩子。

      来人从身后拥住了她,苏文轻轻执着她的素手,却不敢使力去碰她的肚子。他的阿辞,腹中有了他的孩子,这是他和阿辞的孩子,几月之后就会来到这个世上,那时他便是一个父亲了。

      花辞挥手叫水莲退下,自己转身轻轻喊了一声“殿下”。
      苏文嘴角勾起宠溺的笑容,替她拢了拢披风领口,不在意地说:“你叫我什么?”
      花辞也笑,又喊道:“阿肃。”
      “嗯,以后就这么叫。”
      花辞眨眨一双眉眼,故意说道:“可是母后说过不能这么喊你。”
      “那人前喊我殿下。”他将人小心翼翼地圈进自己怀里,神色缱绻,“人后喊我小字。”

      坊间有传,太子殿下十分宠爱太子妃,两人成婚不久,东宫就传出太子妃有孕的喜讯。世人又不免唏嘘,看来这花家算是择对了夫婿,选对了靠山。

      开元二年七月,天气渐热,日头落在层层宫殿之上,给庄严的皇宫添上一抹辉煌之色,看上去大威王朝必能兴盛百年。

      七月初七这日,东宫的太子妃为苏氏皇族诞下一名男婴,是为皇长孙。高祖皇帝大喜,亲自赐名为苏致,太子妃母族受嘉奖升官。除此之外还开仓放粮,接济天下黎明,为皇孙祈福。

      花辞每日最开心的就是抱着自己的儿子在御花园里游玩,她想让孩子看看外边的风景,希望他长成他父亲那般模样。
      英姿飒爽,在朝堂和江湖之间来去自如,能上战场也能与她花前月下。

      夏退冬至,京城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冰雪堆积而成了一个琉璃世界,大威王朝万象更新,千门万户曈曈日,除夕夜里苏文带着花辞在京城外游玩,两人还一起放了祈愿的孔明灯。
      那是所有变故到来之前,花辞认为的最快乐的事情。

      小孩子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子,花辞身为太子妃,除了每天带带孩子之外,就没有其它琐碎的事情,日子过得倒是痛快。
      只是宫内太平不能代表着天下太平,当年高祖皇帝的毒素被雪莲花抑制,随着时间流逝加上操劳过度,那药效竟慢慢流失了。

      花辞坐在铜镜面前,想着阿肃和她提的只言片语,父皇病重,估计时日无多,到时候太子登基,那她便是皇后。
      嫁给苏文的时候她就想过以后会坐上皇后的位置,但是她没想过这么快,明明高祖皇帝正值壮年,只是天意弄人罢了。

      开元三年末,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百姓们闭门不出,高祖皇帝在新年伊始之际崩逝,诏书传位给太子苏文。太子殿下登基后,改国号文肃,尊先皇后为圣荣皇太后,太子妃为皇后,苏致立为太子。
      苏文为行国丧之礼,罢了登基大典。举国悲痛,白色经幡挂于房梁之上久久不能撤下,宫殿里红似火焰的辉煌再也不见,剩下的是无边的白色与哀悼。
      高祖皇帝当年为了天下百姓,南征北战,落下一身伤病还身中剧毒,终得天下大统,百姓安居乐业。他的离世,让整个大威王朝悲痛万分。

      时光匆匆走了两年,年满三岁的苏致在外祖花家的教导下,明德明礼,举手投足之间也颇有帝王之姿。
      花辞如今已贵为皇后,头上凤冠十分沉重,每日压着,总是让她喘不过气,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果然不出所料,朝堂上的风声传到后宫,花辞再如何也坐不下去了。
      “许将军已经在赵将军府上搜出他与苗疆人通信的证据,就连赵将军两年前迎娶的将军夫人,也是苗疆的贵族小姐。”水莲将打听来的消息尽数告知给花辞。
      花辞不敢置信,手中的发簪应声落地,她站起来,脸色苍白。不可能不可能,禹抒绝对不可能和苗疆人联手陷害大威,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关心则乱,花辞不顾凤仪,急忙赶向皇帝办公的御书房,连禀报都来不及说就匆匆闯了进去。

      但是她却忘记了,帝王之心最是多疑,也最是薄情。赵遣锒铛入狱,花家因为与赵遣来往密切,被夺了兵权,困在小小的京城里不得施展大志。
      花辞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再也没了少女天真,近日来总是愁眉苦脸。
      水莲看不下去,劝了她几句,但是花辞只是摇头,悲切地说:“是我不好,如今我是皇后,花家作为外戚稍有不慎就会落人口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禹抒的罪名根本就是莫须有!”

      赵遣入狱之后没几天,居然在狱中畏罪自杀,花家成为众矢之的。世人传言说帝后不合,只因赵家之事牵扯出了花家,而花家身为外戚,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威胁皇权触怒国威。
      花辞穿着一身华丽的凤袍,站在大殿之上,冷冷地注视着苏文。那个曾经带着她策马奔腾的少年,如今眼里没了对她的深情,有的只是满满的猜疑与忌惮。
      他戴着帝王的冕旒,十二重白玉串珠,她再也看不清他的心。
      “后宫不得干政。”苏文遣退一众朝臣官员之后,对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却忘了他曾说过他的阿辞比天下还重。

      没过几日,花辞就知道苏文新纳了一位美人,特许她住进留芳殿。水莲小心翼翼地和她禀报的时候,花辞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良久之后她才怔怔地昂起头,凤冠似有千斤重,却再没有人对她说“我的阿辞不用这么辛苦,所有的重担全都担在我身上”。
      她竟没有落一滴泪,只是那强忍的模样,让人看了终究心疼。

      留芳殿是大威王宫里上等的宫殿,仅次于帝王的大明宫和皇后的椒房殿,那位美人得了这样的殊荣,想必苏文是爱极了她。
      花辞坐在御花园里的石几上,看着苏致在不远处练习射箭,眉眼倒是渐渐温婉起来,身心也逐渐放松。
      “奴婢见过越姬娘娘。”水莲在她身边蹲下行礼。

      花辞笑容收敛起来,微微偏过头去看那款款而来的美人。
      只一眼,花辞的秀眉就深深蹙起,她和自己的区别实在太大了。花辞生的美,却是美而不妖,温婉大气似上好的牡丹。但是眼前这女子,身姿窈窕,衣衫单薄居然还露出一截腰杆。她的眼尾点了花钿,更是将媚色不遗余力地勾了出来,就好像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
      也难怪苏文会动心。

      花辞见她向自己行礼,只微微颌首道一句“起来吧”,除此之外再无它话。
      “太子殿下真的是少年英姿,这么小就瞧见长大后的姿态。”越姬看见花辞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笑声放肆,“也不知我这肚子里的孩儿以后有没有它太子哥哥的风范。”
      花辞的心坠入冰窖,面色瞧着平淡,实则整个人都快摇摇欲坠了。越姬看了她这丢魂的模样,冷笑一声然后离开了御花园。

      那位新来的美人,大半年之后诞下了一名男婴,但是苏文却没有任何表示,花辞只听闻太后极其喜爱那位越姬娘娘,连带着她诞下的二皇子都十分得太后疼爱。

      那边留芳殿里热闹非凡,这边椒房殿中人烟易冷。苏致抱着花辞的大腿,声音奶萌奶萌地问着自己的母后。
      “母后,父皇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花辞轻轻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替他理了理衣袍,他贵为太子,自小便穿着明黄蟒龙袍,衬得他越发温润如玉,和少年时期的苏文有着七分相似。
      “怎么会。”花辞将儿子抱进自己怀里,轻轻抚摸他瘦弱的脊背安慰着,“你是父皇的儿子,弟弟也是父皇的儿子,如何来的有了弟弟就不要你的说法。”

      苏致聪颖,但是孩童仍是天真无邪的,他重重地点头,然后挣开花辞的怀抱,向她行了礼之后退出了椒房殿。
      稚嫩的声音还在殿内回旋,“儿臣要好好读经书学兵法去了,儿臣先告退。”

      秋日的天空漏出一丝丝淡淡的日光,宫里遍地可见落叶,花辞看着窗外洒扫的宫女太监,又看见那一堆堆枯黄的落叶,心下酸涩难以言表。
      她竟不知,这是第几个秋日没有苏文伴在她身边了。

      二皇子苏阔满月的时候,苏文来了椒房殿,花辞竟也真的跪下向他行礼,口口声声地喊着“陛下”,阿肃这两个字,再也没有过她的嘴而喊出来。
      “皇后日益操劳,近来看着是憔悴了许多。”苏文望着那沧桑的美丽面孔,心头五味杂陈。

      想挽回她,却又不知从何做起。赵遣功高震主一日不除就是为日后埋下隐患,哪怕赵家人丁单薄。
      功高震主就且不论,他与苗疆人暗中通信已是不争的事实,为何父皇突然病重,不久后就撒手人寰……这些何尝不是苗疆人暗中的手段。
      他的阿辞为何连这些都看不明白?

      花家被夺兵权,但是威望仍在,世家大族没有一个敢欺负到他头上,他其实是在保花家,想让花家全身而退。
      越姬的事情是他有错在先,但是……阿辞的性子却是太过刚烈了。

      “臣妾为陛下的后宫操劳,这是臣妾的本分。”
      少女时期娇软柔媚的嗓音已全然不复存在,花辞声音冰冷得叫人心寒。

      “阔儿的满月宴,朕要大办,希望皇后好好为朕举办一场盛宴。”
      他说完愤怒地拂袖而去,想来应该有一段时日不会再来这椒房殿了。

      “娘娘这又是何苦,今日若是哄了陛下开心,哪里还怕会失了恩宠呢?”水莲看不过去多了一句嘴。

      花辞疲惫地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水莲替她将沉重的凤冠取了下来,而后开始细心地替她捏了捏酸痛的肩膀。
      铜镜里的她再也没了少女天真,那两弯细细的眉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体会到描眉绾发的快乐了。
      “水莲,我……太累了。”花辞滚下一滴泪,打湿了皇后凤袍。

      水莲苦着一张脸,看着小姐慢慢走到今日这一步,心里也酸胀着难受。最是无情帝王家,若是当年小姐嫁给了赵将军,会不会过的是另外一种幸福生活。

      “小姐,没有哪一个帝王是一生为一人的,谁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咱们高祖皇帝当年征战天下时也有小妾,只是如今的太后手段凌厉,才没有人来和当今的陛下争夺皇位。”水莲看着她这般模样,只能劝说她转移心绪,不要再为陛下而烦心,“小姐,你是皇后,更要贤良淑德,陛下坐拥整个后宫,如今只是来了一个越姬娘娘,你就如此……那如果以后。”
      “不,我并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花辞声音哽咽,轻轻摇头,“越姬之事我并不怪他,这么多年了……人都会厌倦的。”
      “小姐……”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爹爹兄长他们……还有禹抒,我甚至连替他求情的权利都没有……”

      花辞替苏阔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满月宴席,气派甚至盖过了当年苏致的满月礼,看着越姬抱着苏阔倚在苏文的怀里,花辞一瞬间只觉得眼睛疼到麻木失意,差点儿看不清任何事物。

      她又怎会不在乎?

      那是她年少时为之倾心甚至甘愿和他一起共生死存亡的少年。
      如今那份爱到底还是分给了别人。

      太子苏致和二皇子苏阔相处的倒是很好,兄亲睦弟恭敬,这也是在重重深宫里最为难得的真挚之情。
      落叶飘到冬日里,数量已然零碎,夜深人静之时,花辞搁下书卷,起身走到塌前准备就寝。
      殿前尚未听见太监的禀报,花辞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苏文会在这个时候来她的椒房殿。

      他似乎是喝了一点酒,带着醉人的香气扑鼻而来,花辞似乎也跟着醉了几分。
      “我的阿辞到底还是变了一点……”苏文抬起冰冷的指尖轻轻按上她泛红的眼角,话语里含着心疼,“眼角竟也有了一两抹皱纹。”
      花辞抬头,想逼退自己眼中的热泪,却猝不及防地被苏文打横抱起。

      他今日穿着简单的黑色衣袍,似乎又呈现出当年的少时意气,步伐走的稳当从容。花辞待在他的臂弯里,发髻上的步摇随人摆动,委屈怨恨的情绪在心间翻腾,却在躺上柔软的床榻听见他的低喃之时尽数消散。

      他和当年一样,轻轻地在耳边哄她,把她当成了一个小孩子,“阿辞乖……”

      翌日早晨,苏文穿戴好之后坐在床边舍不得离开,总领太监过来催了好几遍他才起身。
      花辞陷在温暖的锦衾之中还未醒来,秀眉微蹙,不过眉宇间的风情万种倒是叫他看了个遍。
      轻轻的吻落在她眉心处,苏文喊来水莲叮嘱了一声“好好照顾皇后”,这才安心地上朝去了。

      陛下渐渐宿在了椒房殿,太后神色有些不满但是瞧着两位出色的孙子也不再多说什么。越姬只是冷笑一声,而后闭在留芳殿里很少出来。

      年关将至,御花园里的百花凋零,只剩一树红梅傲立枝头。苏文喜欢牵着花辞的手,带着她去御花园里闲逛。冬天带她去看腊梅,夏日为她栽了满池荷花……宫里人人都传花家皇后重新得了盛宠,也有人说帝后是少年爱情,一路互相扶持,自是感情深厚。
      不久椒房殿传出了比百花盛开还喜庆的好消息,皇后有了身孕。

      这下苏文来椒房殿的次数越来越多,夏日炎热,他将人抱在自己怀里,空出一只手来为她摇着扇子。丝丝凉风断断续续传来,花辞安静地闭上眼睛,享受着阿肃为她做的一切。

      “阿辞。”苏文放低声音,俊逸的侧脸轻轻柔柔地贴上她的额头,他轻轻抚摸着微微起伏的小腹,夏日衣衫单薄,小腹鼓鼓的触感落在他的掌心,苏文心里有了期待,“你给我生一个女儿好不好?我想要一个和我们阿辞一样可爱漂亮的小公主。”

      花辞在他怀里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他,一晃也过了好几年,他为国为民,劳心劳力,神色疲惫却也愿意遣退奴婢亲手服侍她。
      “好。”她圈上苏文的脖颈,答应了他的要求。

      如夫妻俩所期盼的一样,花辞腹中当真是一位公主。只不过她在生产时有些难产,身子亏损了不少。
      苏文很疼爱这个孩子,比当年疼苏致更甚,这样一对比,苏阔似乎是最不得宠的那一个。

      小公主赐封号安穹,意为天下相安,取名为落九,她是帝王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是最得圣心的公主。除此之外,苏文还下旨重新修建一座最华丽的宫殿,赐名为九宸殿,富丽堂皇直逼留芳殿。

      “娘娘,听说工部的人正在没日没夜的修缮宫殿呢。奴婢觉得陛下是不是太过急切了,这小公主长大还得好些时日呢!再说公主日后是要住进公主府的,难不成到时候又要再建公主府?”
      听着下人说完,越姬拿过桌上的琵琶随便地拨弄了两下,而后冷冷地说:“总归是他的女儿,又是个搁在手心宝贵的不得了的……”

      她继而又叹气,“花辞的命可真好,儿女双全,夫君怜爱。”
      话落,越姬眸子里射出来的冷芒叫婢女看了都心惊胆战。

      不管越姬这留芳殿是哪番风景,花辞的椒房殿却是欢歌笑语不断。两个孩子慢慢长大,苏致平日里除了与苏文商讨一些国策之外,也能和他切磋一二。而苏落九则是在这皇宫里肆意撒欢玩乐,琴棋书画倒也精通。
      这是花辞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少女时期的她和苏文暗生情愫,意浓春欢。而人至中年,儿女绕膝,其乐融融,这是她此刻最为满足的,除此之外她再也不奢求其他东西。

      只是这天下从来不让人安宁,天意也不遂人愿。
      西北地区内乱不断,当时和苏家少主苏文、赵家遗孤赵遣同时声名鹊起的大将军许鉴以一己之力平定内乱,似乎是暗中勾连好的,这边西北内乱刚刚平息,南面的苗疆人竟然又卷土重来。

      许鉴身在西北一时之间赶不回来,如今最应该出战的则是被剥夺了兵权的外戚—花家。
      花辞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直到朝堂上的消息传出——帝王钦命花家族长为大元帅,即刻南征,讨伐苗疆人。

      战争持续了六个月的时间,待到凯旋归来之时,花辞的父亲已然是黄土白骨身披荣耀凯旋。
      皇后的父亲为国战死,堵住了天下悠悠众口,这下倒是没有人再多嘴传什么花家有不臣之心。只是此中伤心谁人能知。

      花辞恨,她恨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恨帝王薄情寡义,明明有比父亲更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太后的母族,但是苏文为何不派………
      不过她更痛恨的,是自己。她现在有点恍惚,当年不管不顾地爱上苏文,究竟是不是一场错事。因为她,导致现在的花家支离破碎。

      帝王夺了花家兵权,不遗余力地打压花家,旁支对此颇有怨恨,时间一长,任他再如何深厚的家族情感,都只做尘灰飘散流离,再也没有往日的团结与融洽。

      她曾在御书房里和苏文针锋相对,一声声悲切地质问,“明明有比我父亲更适合的人可以出征,你为何要把花家逼到如此地步。”
      热泪顺着脸庞落下,那华丽的皇后服饰被泪水打湿弄脏了一大片。她笑得凄婉,一字一句地控诉,“最开始是赵家,禹抒枉死,而今是父亲,下一个,你是不是要废了我?”

      “赵禹抒死有余辜!”苏文见她还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怒气亦涌上心头。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被如此质问,当然龙颜大怒,“赵家通敌叛国,罪恶昭昭,此人不除难平众愤。”
      “你明明知道禹抒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是在怕,怕你的龙椅……”
      “够了!”他动了怒,神色似寒冰,言语间竟是拿皇后的身份钳制她,“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当为天下百姓着想,花老将军为国殒命,朕自有封赏。只是赵禹抒之事不必再提,皇后……莫要叫朕寒了心。”

      好一个不要叫他寒心,花辞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带着当年两人初见她被强吻时的羞涩,只是到底是不胜当年。然后她转身,礼仪做得十分周全,离开了御书房。

      花辞的父亲身死沙场,白骨而归,花家族母不堪悲痛,不久后便撒手人寰。花辞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就这样去了也罢。
      而后又是一系列的变故,两位兄长收归于许鉴麾下,在镇压流民之时居然被乱刀砍死,花家宗主一脉,除了剩下一个花辞,便再无人脉。

      旁支们争夺着族长权利,花辞对此充耳不闻。左右她是被困在深宫里的皇后,当贤良淑德,不问政事。
      在得知兄长死无全尸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都怨她,是她害了整个花家,是她卷入了风云诡谲的深宫,害得花家就此埋没。

      “娘娘千万注意自己的身子,老爷夫人和少爷们,绝对不希望小姐是如今这般模样。”水莲看她心如死灰,忍不住劝解。
      花辞沧桑地笑了一下,“如今我还奢求什么?我还有什么可盼望的?花家因为我而殒落,我……”

      鲜艳的血水混着裙裾滴落下来,花辞猛地吐出一口猩红的血,她大力地揪着水莲的衣袖,难受到哽咽,“水莲,我好痛……”
      事出突然,水莲见着花辞吐血也很是惊慌,连忙叫来了宫女太监,急急忙忙吼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太医!”
      只是有一名宫女尖叫出声,她指着花辞的裙角,面色惊恐,“………血!娘娘流了好多血……”

      昔日的椒房殿香气四溢,今日却充满了血腥气,宫女来来回回地焦急着走动,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

      花辞小产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身孕,却在刚刚知晓的时候就永远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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