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邕的夜合花》蓝恩美

2、第二章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望着冬日里凄冷彻骨的月光，和枝头上时飞时落的乌鸦。让还在回想瑾妃之话的萧含芷倍感忧愁。此时正站在太极殿外的她，不知道该不该去向梁元帝道明一切。毕竟，殿中之人也做了自己十多天的父亲，给了她不曾有过的父爱。

　　“公主，您都在这儿站了好几个时辰了。到底要不要老奴帮您去通报一声呀？”梁元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走近询问道。

　　“好吧。”

　　总管太监听后急忙向殿内走去，而殿外的萧含芷紧张而又害怕的来回踱步。

　　不一会儿，就有小太监来请萧含芷进去。

　　“芷儿，今天来找朕是有什么事儿吗？”

　　梁元帝抬眼看了一眼萧含芷，抬手示意萧含芷上前。走到梁元帝身旁的萧含芷，看到桌子上正摆放着《道德经》。

　　“父亲，最近怎么有兴趣研究起了《道德经》？”

　　“芷儿是忘了吗？明日父皇要请人来宫中讲演此书。这还是你落水前向朕提议的，以前你可比朕更爱钻研这个了。说是在你生辰进行讲演。”

　　正如萧含芷之前认为的，在国家危亡的这一紧要关头，一向喜爱道法的梁元帝还是要进行学术讲座。可也是没有想到这个提议竟是曾经的自己提议的。

　　“是吗？女儿见哥哥近来总是十分忙碌，想找哥哥却是连人影也见不到。听人说是被父亲拐了去，就想过来看看哥哥是在忙什么。”一时找不到别的理由，萧含芷只好拿萧方规做借口。

　　闻言，梁元帝伸手握住了萧含芷的手，让本就冰凉的手多了分暖意。过了好一阵才开口道：“你哥哥替朕去办事儿了。”

　　“什么事儿？是西魏要来攻打咱们的事儿吗？”萧含芷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梁元帝眉头突皱，起身离开龙椅走到窗前，亲自打开了禁闭的窗户。霎时间，片片雪花伴着一阵凉风便吹进了屋内，殿外的白梅花悄然绽放与雪色融为一体。

　　“父亲!如果我说我不是萧含芷，而是从遥远的未来穿越过来的。你信吗？而且在明日之后，世上再无梁元帝萧绎，南梁会被西魏所灭。”

　　见梁元帝不说话，萧含芷快步走到萧绎的背后。冒着可能会被当做疯子，乃至被杀的危险。把早就自心中想了无数遍的话全部说出，只求梁元帝可以早想对策，最后再搏一搏，说不定南梁就不会那么早的被灭，他们也都能好好的活着。自己还有时间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

　　“相信。”

　　见萧绎回身对着自己面不改色地说出相信两个字时，萧含芷属实被吓了一跳。

　　“你是我的女儿，失忆后，朕早就发现你完全不同以往。所以就算你现在和朕说胡话，朕也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再来劝朕，明日的讲演还是要办。我大梁国的将士自会奋勇杀敌，朕已有对策，你回去吧。”

　　说完转身便让人将萧含芷送回了她自己的宫中。

　　躺在床上的萧含芷翻来覆去，全然无一点睡意。经历了侯景之乱的南梁早已日渐衰微，国力不如先前，哪里还有什么能力与强大的西魏对抗。

　　舳舻千里，旌旗蔽空。

　　面容清秀，目露寒光，一身战甲站立在船头的少年。望着空中的月亮，不觉得出了神。对于这个尚且12岁的少年，这是他第一次随军出征。虽只是作为堂兄宇文护的副将，但他已然展现出了超凡的军事能力。今夜偷袭江陵便是他的主意。

　　“你在这儿站着干嘛?”

　　不知何时宇文护已站在了少年的身后。

　　“原来是堂兄，我只是见月色甚好。不觉想起了当年的赤壁之战罢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做不了曹孟德，这南梁也没有诸葛亮。”

　　宇文护盯着尚且12岁的宇文邕，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担忧。比起他的兄弟，宇文邕无论政治还是军事才能都远在其他人之上。将来定会成为他的阻碍。

　　“报！前方传来南梁的胡僧祐已死于我军箭下，江陵内外军民士气大减。”

　　“好！传我命令，与我一同进攻江陵，一举夺下梁宫，生擒南梁的皇帝。”

　　此时梁宫内正在为萧含芷庆生，虽说是歌舞升平、有说有笑，但还是难掩众人脸上的愁容。西魏军队打至城下的消息一出，早已是人心惶惶。若不是梁元帝萧绎硬是派侍卫严守梁宫内外。怕梁宫上下早已有人收拾包袱，连夜出逃了。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胡僧祐将军中箭死了！西魏的兵马已经打到了皇城下，快受不住了！”

　　此时一个宫人连滚带爬地从殿外跑了进来，带来的消息使得整个宫内慌作一团，人人奔走逃命。

　　“所有人不要慌！”见已经无法控制场面，梁元帝大声对来报者说道：“带我去城门处，朕亲自去应对。”

　　听到此话的萧含芷一把抓住萧绎，劝说道：“父亲，不要去！真的不能去！你会死在自家兄弟手里的！别打了，求和吧！”

　　萧含芷此话一出也是吓到了其他人，梁元帝看着萧含芷一脸的担忧。表情严肃的说道：“芷儿，我不能求和，更不能投降。朕从来就没有怕过。”

　　说完，拉起萧含芷和瑾妃就往藏书阁跑去，随即命舍人高善宝一把火烧了藏有十四万卷的藏书阁，感叹道：“文武之道，今夜尽矣”。又将两人带到了藏书阁旁的东竹殿内的暗道之中。

　　“这条暗道可以直达城外，出去后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这有朕准备给你们的盘缠和平常百姓的衣服，自此隐姓埋名好好过平常人的日子。芷儿，照顾好你母亲。”

　　“父亲，你和我们一起走！”萧含芷死死拉住萧绎的衣角，不肯松开。

　　“他们要的是朕。别说了。”

　　说罢，西魏的士兵就冲进了皇宫。萧绎甩开萧含芷的手跑向反方向引开了士兵，萧含芷只好带着瑾妃从暗道逃到了郊外。

　　出了暗道两人便往火光稀少出跑去。

　　“啊！”

　　闻声看去，瑾妃已经中箭倒地。萧含芷正想扶起瑾妃，就听到不远处正有马蹄声传来。

　　“你快走！别管我！”

　　瑾妃一把推开萧含芷的手，突然嘴里就吐出来了黑血。

　　“谁在哪儿？”

　　萧含芷回头发现竟是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她，而少年手里正握着的箭与瑾妃身上所中一样。

　　少年身旁的将士本想继续上前抓住萧含芷，少年伸手拦住。
　　“这就是个普通百姓，堂兄让我们抓的是萧绎宫中的人。不用浪费时间在这里了。我们走！”

　　“可是，她们毕竟是南梁的百姓！若是被将军知道了……”’”

　　“我的话是不作数吗？我们走！”

　　少年拿起缰绳调转马头朝反方向离开，萧含芷抱着怀里奄奄一息的瑾妃，用手不断拭去瑾妃嘴角涌出的鲜血。

　　“芷儿，快走吧！我没救了，别白费力气了。”

　　萧含芷站起身来强忍眼泪，双手来住瑾妃的衣服，一步一步拖着瑾妃向前走。

　　“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昏暗的树林里女孩喘着粗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受伤的母亲向朝着亮光出走去。

　　“啊！”

　　女孩应声倒地，本想爬起来却被人用脚按在了地上。眼睛半睁半闭间，只是看到黑马上端坐着一个人，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