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岛乐园》暮光而至

12、这是道送命题

　　第十一章——长生汤3
　　黄向导和善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各位，长生村到了！”
　　许觉声恍然惊觉，自己刚刚竟然不受控地走神了，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的困倦。
　　相比之下他算是还好，余向阳和黄嫣都是从沉睡中惊醒的，现在还迷糊着，常佳玲醒过来后脸色有些难看，作为有点经验的玩家大概也明白了这不寻常的地方。
　　而程凛雨也已经睁着眼，看不出什么睡意：“到了，下车吧。”
　　几人鱼贯下车，面前山水清秀的村庄红砖绿瓦，看上去绿意盎然，像个度假的旅游胜地，一丁点恐怖氛围都没有。
　　余向阳赞叹了一声，然后有些疑惑：“我记得我们是恐怖游戏？难道走错片场了？”
　　黄向导看上去精神劲头很好，完全没有睡着的痕迹，他指着村庄看向众人：“这就是长生村了！诸位放心，村民都很和善，我就在村长边上的房子，有事都可以找我。”
　　村门口走来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他看向众人恭敬地点点头：“黄向导，各位好，欢迎来到长生村，村长已经等候多时了。”
　　黄向导立刻搓搓手笑的那本来就成条缝的眼睛直接挤进了肉里：“那我们赶紧的，可不要让村长久等了！今年来的可都是贵客，好着呢！”
　　许觉声默不作声地盯着黄向导，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就像是菜市场卖肉的屠夫一般，在推销自己的那油腻腻的肥肉。
　　可偏偏这里看上去很正常，甚至能算得上很好，村里因为长生汤各家各户都是别墅般三四层的房子，还有小花园，每一个都种着香气宜人的鲜花。
　　“好香啊！”一进村们扑面而来的花香，黄嫣情不自禁开口赞叹。
　　这香气就像是喷光了十几瓶香水一般，太香了，香到感觉除了花香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程凛雨不知道从哪个倒大霉的花圃子里顺了朵粉红的蔷薇，直接就上手打算别到许觉声的耳边，结果被许觉声一把抢过来一个反手带到了他自己的耳边。
　　“……”程凛雨眨眨眼，这属实是他没想到的。
　　许觉声难得地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丝的得逞的笑意：“特别适合你。”
　　程凛雨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突然觉得有些干渴，当然你如果指望这个家伙会害羞或者恼羞成怒那还是算了：“……好看吗？”
　　许觉声彻底无语了：“好看，如花似玉，天下一绝。”
　　程凛雨眯起眼：“是么，你戴肯定更好看。”
　　后者压根没打算再理他，扭头跟着队伍走了，留下某位大人带着个粉红的蔷薇花枝招展，娇艳欲滴，跟个滑稽的行为艺术家一样。
　　不知道薇薇安还有那些知情人士看到这一幕下巴会不会摔个稀巴碎。
　　但是这样的黑历史大概知道了就会被杀人灭口吧。
　　程凛雨轻轻将蔷薇取下，放在鼻尖嗅了嗅，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难得抵达眼底的笑意，把它放在了一个角落里。

　　村长的房子是占地最大也最气派的，每根梁柱都雕龙画凤，还古香古色地点着不知名的熏香，就是呛得众人眼中泛酸。
　　这特么是熏香？
　　这是催泪瓦斯还差不多。
　　余向阳直接想要扭头出去：“这次玩的是生理攻击吗？！”
　　但是黄向导像是习以为常了，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笑眯眯的，他转过头：“长生村的村长姓王，我们都叫他王老，待会王老有话和你们说，你们要听仔细了，事关长生汤，很重要。”
　　一听和长生汤有关，众人忍着眼泪在眼眶打转，跟着一路深入，走廊尽头有扇大门，越往深处走香味越浓，简直到了有些让人反胃的地步。
　　许觉声强忍着不适，他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地去闭气，这样的环境待久了鼻子很容易受到过多的刺激导致变得迟钝甚至受到损害，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样虐待自己。
　　黄向导敲了敲门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进来吧，咳咳，是不是贵客到了？”
　　“是，王老近来可好？”黄向导走进去，轻车熟路地绕过一屏风。
　　屏风后，一个巨大的香炉边上，一个佝偻矮小的身影坐在一个禅垫上，背对着众人。
　　过了几秒，对方有些吃力地起身，他转过身来，所有人立刻瞪大了双眼。
　　面前是一张苍老到满脸都是皱纹的老人面容，但是偏偏却没有苍老的神色，不仅眼珠黑白分明光亮灵动，甚至面色都显得红润，比许多当代熬夜的年轻人甚至要好太多。
　　这强烈的违和感让众人都没出声，毕竟没有人会忘记自己在进行一个恐怖游戏，一但有反常，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黄向导带过不少队伍，这样的表现算不上惊奇，也绝不是头一回，他立刻笑着出声安慰：“诸位不要担心，王老，您亲自解释还是？”
　　王村长已经慢悠悠地走到桌边坐好，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看上去颇是慈祥的笑容：“各位既然是带了最大诚意来喝这‘长生汤’的，自然是不能让诸位失望的。”
　　许觉声一刻也不想多待，他挑挑眉：“这就是‘长生汤’的效果？”
　　王村长有些缓慢地转动着他那明亮到有些吓人的眼珠，在五人中转了一圈才找到说话人，这样的举动立刻就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因为这个村长感觉就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个机械控制的玩偶。
　　王村长盯着许觉声看了几秒，然后带着笑容赞赏：“很聪明的年轻人，‘长生汤’的效果已经展示给你们看了，接下来你们要确定，如果要喝，那么接下来五天的时间有很多要准备，记住，选中了就切莫再后悔，准备活动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了。”
　　五人是玩家，好不容易完成了支线任务，就算前路再诡异也不能回头了，自然是都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
　　黄向导在一旁插上话：“王村长今年已经190岁了，这可是最长寿的年纪没有之一，这也是长生村的秘密，望诸位保密。”
　　许觉声眼里也闪过惊诧，面前的老人说是一百出头倒是不奇怪，但是快两百的岁数……
　　王村长很淡然地接受了众人的惊异，他照着黄向导看去：“好了小黄，这熏香他们估计也受不了，赶紧带贵宾入住，安顿好，切莫有差池啊。”
　　黄向导立刻称“是”，带着众人往外走。
　　许觉声刻意放慢了步子走在最后，他向来适应性挺强的，不论是环境还是事情。这间屋子布置的就像是个很讲究的老人的房间，家具都是檀木做的，供台上的神明像是个不大的婴孩，双眼有些泛红，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前。
　　这个世界的传统习俗倒是和他们的世界不一样，许觉声从没听过有哪个神明是婴孩形象的。
　　走在前头的程凛雨发觉自家后桌居然傻傻的站在走廊里，连呛人的熏香都不管了，就在那发呆，好笑的走过去伸手拉住他：“想什么呢，再不出去鼻子都要坏掉了。”
　　“你有见过什么神明是婴孩的形象吗？”许觉声也没犹豫，自己解决不了的疑问留着也没用。
　　程凛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的道士服：“你问我？小道士？”
　　许觉声：“……”
　　特么就不该跟他说话！

　　黄向导安置好众人便笑眯眯地告退了，只是在临行前嘱咐了一句：“村里有个规矩，晚上七点后尽量就不要出门了，山里野兽多，不安全。”
　　余向阳有些害怕地看了看窗外高耸入云的山：“我靠还有野兽！？难道这次我们是要和野兽搏斗吗？”
　　常佳玲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这是潜在的游戏规则，告诉我们晚上出门的危险比较大，至于是不是野兽，呵，这话你也信。”
　　虽然语气依旧倨傲自负，但是说的倒是没错，恐怖游戏一般会给出逃生的线索，既然说了七点以后不要出门，时间准确，条件明晰，就说明出了门应该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黄嫣也点头：“老实待着不难，听说一层的游戏给的线索都不会骗人，那我们晚上就在房间里一块待着？”
　　许觉声随手拿起一个放在桌边的小香炉：“再说吧，今晚先待着试试看。”
　　先？
　　试试看？
　　不是您还打算出去啊？！
　　黄嫣和余向阳都傻了眼。
　　常佳玲冷笑一声，留下一句“不知死活”就上楼挑房间了。
　　程凛雨看着许觉声笑了笑：“什么时候走喊我一声。”
　　余向阳立刻没有犹豫：“那我也！”
　　黄嫣看了看三个男人又看了看楼上，眼里有些犹豫和挣扎。
　　许觉声也不在意，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不着急，今晚先待着，找找线索，你们都可以再考虑考虑。”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爱去不去，反正我就算是自己一个也会出去的。
　　程凛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跑到楼上去逛了一圈了，他不怀好意地叫住许觉声：“楼上只有三间房，怎么办呢？”
　　“那你出去吧，找黄向导再要两间。”许觉声抬头平静的看向程凛雨。
　　“别，恐怖片可不兴分开住，一边准要出事。”程凛雨振振有词，“所以思来想去，我决定找一个可靠又强大的舍友，就你了不要犹豫！”
　　余向阳听到第一句话就打了个哆嗦，他算了一下，自己肯定不能和黄嫣住一间，那她去和常小姐住，程凛雨叫了许哥，那落单的不就是他了？！
　　“不行！我，我要和许哥一起！”余向阳好不容易想明白，立刻反对。
　　“不行。”程凛雨也没犹豫。
　　“这样，你们一间，我自己睡。”许觉声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自己非常满意。
　　结果事实上只有他满意而已，余向阳在程凛雨逐渐危险的眼神中迟钝的报警系统终于像火山爆发一样突然疯狂运作，他咽了咽唾沫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突然乖巧：“那个，那个啥，我突然觉得自己睡挺好的。”
　　许觉声：“……？”
　　结果他还没出声余向阳就跟个二踢脚似的蹿出了残影，直接上楼随便打开一扇门砰的一声把自己关了进去：“不打扰你们了！我去休息会！”
　　程凛雨用手在走廊的扶手上撑住下巴，跟只晒太阳的猎豹一般优雅：“那是厕所。”
　　许觉声：“……”
　　一直不敢说话的黄嫣：“……噗。”
　　抱歉实在是忍不住。
　　下一秒厕所门被轰然打开，余向阳跟只淋了水的金毛犬似的委屈巴巴，然后转头又开了一间房间进去了。
　　程凛雨依旧撑着下巴看过去：“那是供神的房间，你打算和神睡一晚上？也挺好。”
　　余向阳这回直接摔门出来了，彻底抓狂：“谁神经病供神还专门有间房啊？！有房间就算了还放在二楼厕所旁边！放客厅不好吗？！”
　　“这确实很奇怪。”许觉声皱眉，正常情况下供神通常会放在厅堂中央宽敞明亮的地方，不管风水上有没有讲究，上香火总是要通风换气的，在二楼设置一个密闭的供神房间就显得无比怪异。
　　黄嫣猜测了一下：“这或许是特殊的传统？”
　　程凛雨终于直起了身：“待会出去看看别的地方会不会这样就好了。”
　　黄嫣：“……别人会同意我们进去看吗？”
　　程凛雨眯了眯眼：“也不一定要人同意吧。”
　　这下子所有人都沉默了，看着程凛雨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很难不怀疑这位在现实中的身份有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很明显有个例外，许觉声难得的赞同了一下：“如果不同意也要想办法，这应该是有些线索的，村长房子里我见过类似的神像。”
　　房间里的神像被木做的供台高高钉在雪白的墙壁上，木台上刻着不少花的纹样，花瓣由圆到尖，在顶部稍稍凹进去有个小缺口，还有不少细长的花蕊从花芯延伸出来，花瓣上似乎还染了颜料，看上去是暗红色的，在檀木的映衬下有些不明显。
　　神像依旧是那个婴孩的样貌，不过这回能近距离观察了，面前的婴孩莫约才几个月大，雕刻得栩栩如生，一双圆圆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整个眼球不分眼白和瞳孔全部染成了暗红色，显得格外的妖冶。
　　婴孩的手臂腿脚都很圆润，一节节像是藕段一般，它被乘在一朵绽放的花里，那花的样貌和檀木上刻的一致，供台上放着不少长明烛，豆大的火苗亮着明艳的光芒，映照着神像。
　　许觉声皱着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另一边，黄嫣咬着唇，她从走进这个屋子就开始冒冷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感觉自己隐约有些腹痛，可算算时间，自己那啥也还没到，早上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啊。
　　“黄嫣姐，你不太舒服么？”余向阳竟然意外地敏锐，他有些关切地看着黄嫣微微颤抖的身体。
　　黄嫣为难地笑了笑：“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进这房间就开始了。”
　　许觉声立刻扭头：“哪里疼？”
　　黄嫣看他认真的样子也不敢尴尬了：“就是肚子，小腹这里疼。”
　　许觉声点点头：“你先出去休息，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等余向阳带着黄嫣出去，许觉声直接上手摸上了神像。
　　程凛雨挑眉：“这么大胆？也不怕不小心就触发死亡条件。”
　　许觉声没有应话，他用指腹摸上暗红的花瓣轻轻一划，指尖立刻沾染上了一抹暗红。
　　接着他直接把指腹放到鼻尖，嗅了嗅，面色顿时有些凝重，看来他的猜测倒是没错：“……是血，有些时间了。”
　　程凛雨凑过去微微低头，直接就着许觉声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手指间闻了闻，然后微微眯眼：“嗯，陈年血迹，还有点香味。”
　　许觉声默默的僵直了身体，面前的人跟只狐狸似的，两人的距离甚至不足一公分，他的指腹就在那人时常微微翘起的嘴唇边，他连这狐狸细长的睫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还有那天然向上勾勒的眼尾就像是个宫妃娘娘纤纤玉指上华丽的指套，偏偏这人又不因此而显得阴柔，反而越发优雅，每一寸都精致得不像话，贵气。
　　当然许觉声是不可能对着个时不时犯病的欠揍东西因为一时的愣神就态度有所缓和的：“……不会自己去抹吗？没手？”
　　面前的人直起身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气息似乎变得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但转瞬即逝便笑起来：“断了。”
　　“……”事实证明有些人的欠揍程度远比自己的颜值。
　　偏偏某些人能选择性忽视那些想刀了自己的眼神，伸手就要去揽许觉声的肩膀：“走了，这玩意也不会跑，先出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许觉声直接拍开那人“断了”的手：“不是断了？最好是腿也断了，别来烦我。”
　　程凛雨：“……”
　　啧，跟猫崽子似的动不动就炸毛。
　　行吧。
　　程凛雨耸耸肩先一步出了房间，许觉声跟在后面，突然背后阴冷地寒意就像是触了电一般从脊背一路窜起，他在余光里几乎瞥见身后一道阴影抽搐般地动了动，那感觉就像是被粘浊的胶水冰凉黏腻地粘满了整个背部，恶意和杀意毫不掩饰。
　　——有东西在盯着他看。
　　许觉声猛地转过头，直直盯向那个异动的方向——
　　身后，婴孩的神像安静地坐落在香烛火焰里，暗红的眼珠好似慈祥地凝视着前方，只是那栩栩如生的嘴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弧度更往上了一点。
　　许觉声挑挑眉，看来自己刚刚惹怒了某个不是人的家伙。

　　另一边。
　　黄嫣总算是缓了过来，离那供神的房间越远，痛感就越来越不明显，可一想到晚上房子就睡在边上，一股恶寒的恐惧就没消散过。
　　余向阳看见二人走下来，立刻好奇地追问：“怎样哥？有什么发现没有？”
　　许觉声点点头，并不打算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那个神像上的颜料都是血，有些时间了，至于是不是人血不好确定。”
　　此话一出两人都惊了一下，不过转头想到这是个恐怖游戏，要是还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才不正常。
　　这下总算是没跑错片场了。
　　客厅有个时钟，他们来的时间不早，都过了十点，这会儿已经快到饭点了。
　　余向阳的肚子立刻应声，那叫一个响亮，跟吃了个喇叭似的，他就跟只大狗似的蔫了：“我饿了，这里不会不管饭吧？”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立刻响起。
　　整整齐齐的三下，就像是走程序一般，不管房间里的人听到没有，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各位贵宾，午饭在礼堂用餐，请尽快。”
　　虽然许觉声是吃了晚饭进入的游戏，但游戏里的“他”竟然有了饥饿感，肠胃就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开始微微蠕动。
　　常佳玲不知道在楼上做什么，但是他们现在勉强算是个团队，黄嫣依旧上楼喊了人。
　　领队的依旧是个看起来五十多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因为看见了王村长的样貌，众人不再枉自揣测村民的年龄，一路上五人四处看看，但除了精致的楼房和美丽的花圃，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礼堂建在村子中间，看上去很华丽，瓦片染成了金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王村长已经带着不少人在厅堂里等候，一张巨大的圆形餐桌摆在正中央，这回的熏香倒是没那么浓厚，更多的是食物的香气。
　　“烧鸡！蒸鱼！烤猪蹄！哇哇哇好丰盛！”余向阳口水直接要留下来了。
　　常佳玲冷冷地哼笑了一声，也就只有这种心眼大得能装支航母的傻子才会觉得这些食物完全没有问题。
　　想到自己之前因为吃了用人腐肉做的菜回去吐了三天，常佳玲眼里就闪过一丝恐惧和厌恶。
　　王村长已经坐在餐桌的主位上，黄向导和不少村民一起站在一边，里面就有收“请签”的那五个男人，还有一个看上去稍微年轻一点，一直站在王村长的身后。
　　“贵客们请入座吧，长生村是好客之地，每日的午宴和晚宴都会在长生堂用餐——也就是这里，这些食材都是今早挑了最新鲜的运过来的，不要客气啊。”
　　村长说完话，立刻来了几个村民为他们拉开位置。
　　面前的螃蟹肥硕鲜美，红彤彤的膏配上雪白的肉，还有那活灵活现像是要从金黄的汤汁里一跃而起的东星斑，不少名贵食材都在这里汇聚一堂，在餐桌中央，还有一只巨大的花纹精致漂亮的汤蛊，虽然被厚重的盖子闷着，但香气还是扑鼻而来。
　　许觉声默不作声地扫过玩家们与村民的餐盘，都是一样的布置，每个人都是酒楼里常规的餐具配置，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异常。
　　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王村长看着五个贵客落了座，转头看向那个年轻一点的男人：“升儿，过来。”

　　男人立刻恭敬地垂着头，上前走了一步：“父亲，什么事？”
　　王村长笑眯眯的看向贵客们：“各位，这是我的儿子，王升。”
　　众人的脸色都闪过一丝一言难尽，这老头都快二百了，他儿子保养的再好也是个少说一百五的人。
　　不过这尼玛保养的也太好了吧？！
　　这王升跟他父亲站在一起就像是曾爷爷和他的玄孙，完全不像父子。
　　王升笑笑，点头向五人致意：“各位贵客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可以尽管找我。”
　　这头某个心眼子大到能撑船的余向阳已经伸手抓起了一只螃蟹，也真不怪他，他登游戏的时候没吃饭，相比礼仪这种不能吃的东西，还是护好自己的狗命比较要紧。
　　好在众人也不计较，不再说话，各自夹菜。
　　程凛雨一筷子夹起一大块雪白的鱼肉放到许觉声的碗里，那是整条东星斑最嫩的肉，直接被这家伙薅了，还不是自己吃。
　　“这个贵。”程凛雨微微弯起眼，“你吃过没？”
　　许觉声看着碗里的鱼肉，一时间有些愣神，不知道有多久多久，时间已经把过往那些珍贵的记忆模糊得连个完整的影子都没有，但他隐约记得，曾经也有人往他碗里放最好的鱼肉。
　　反常的许觉声没呛他，程凛雨还挺意外，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心态不太对啊，怎么没被人呛声还不得劲了呢？什么破毛病。
　　有那么一瞬，面前这个浑身是刺的青年好像被顺毛的奶猫崽子突然不龇牙也不挠你了，就让主人特别受宠若惊。
　　但是作为一个欠揍的“主人”，依旧死性不改，得寸进尺：“乖，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许觉声一眼斜过去：“滚。”
　　不过语气倒是没那么冷了。
　　当然两人的对话自然是进步了一旁狼吞虎咽的余向阳耳朵里的，这家伙简直跟一群小猫崽里混进一只大橘似的，没几分钟桌上就一座和小山一样的螃蟹、海虾的壳，再对比一下黄嫣和常佳玲，一个没有胃口，一个为了身材减肥，这就显得他跟天蓬元帅转世一般。
　　王村长笑眯眯地看着玩家，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他轻轻敲了敲桌面。
　　立刻有两个村民站起身，他们打开了那个正中央的汤蛊子，鲜浓暗红的汤映入眼帘，香气像是海里游窜的水蛇一般直扑入鼻。
　　许觉声在闻到味道的时候脸色瞬！间一变。
　　王村长在王升的搀扶下站起来，脸上的笑容不减，眼珠子缓慢的转了转，然后直直看向对面的玩家们：“贵客们，这长生汤在饮用前是要配着药汤先调理身子的，每天两碗，这样到了长生节，你们才能承受得住……神明的赐福。”
　　五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个餐桌的村民都带着笑容凝视着他们，那笑容就跟用丝线缝在嘴角用力提起的一般，所有笑容竟然看上去都别无二致，，令人毛骨悚然。
　　两个村民盛好了五碗，放到每个人面前，然后一左一右站在两边，就跟押送犯人的警察一般，然后笑着异口同声：
　　“请吧，贵客。”
　　许觉声的眼神彻底冷下来。
　　谁也想不到第一天的形势就这么瞬息万变，刚刚还一面和睦的氛围立刻剑拔弩张，那碗暗红的汤汁就跟放了几天的人血一般，不详的气息混杂着香气缠绕在众人身侧。
　　这汤——是喝还是不喝？
　　这是道送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