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暮死》星河鱼

2、第 2 章

　　叶远转过头，在涂建国的对面，有一个通用拿着枪执守的青年，已经眼神涣散的开出了一枪。
　　这一枪后，有一个老人软软的倒了下来。
　　深红的鲜血弥漫地面。

　　叶远高声大叫：“漠南！精神冲击！”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人想也没想，将自身异能发动到极限。
　　恐怖的精神风暴不分敌我的咆哮而出，许多人直接被震晕在了地上，而那黑雾也被生生从几个人身体里被震出，叶远灵敏的听觉在这咆哮声中感觉到了一丝饱含痛苦的吟叫。
　　瞬间又是一道次元斩挥出，正好打在一辆汽车上！
　　昆姜和所有还保留着战斗力的成员纷纷紧盯着那辆汽车，只见一只短腿黑狐狸从被一分为二的汽车底钻出来，速度奇快的向远方奔逃而去！

　　“土墙！”
　　“火焰爆裂！\'
　　\"病气！\'
　　……

　　七八道异能打上去，那狐狸先是被厚重土墙牢牢拦住去路，不乱是往上面跳还是往左右跑，都会被土墙延伸拦截。
　　而后一道病气缠上，让狐狸感觉自己体能弱了不少。
　　然后火焰轰击炸开皮毛，又紧接着寒冰接上，骤然的冷热交替更是破坏生物组织。
　　几轮过后，那狐狸已经不成样子的瘫在地上了。

　　而后漠南又小心走上去，用精神异能反复试探，确认这只狐狸已经没有精神反应，彻底断气了。
　　但还不能放松警惕，几组人组队向四周摸排过去，寻找危险。剩下的人则在原地警戒，保持紧张。
　　而那几个被狐狸侵入神职的人还有些精神不稳，就被叶远保护在自己身边。
　　直到十分钟后，去探索四周的人陆续返回，叶远才解除了戒备。

　　叶远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碎成两片的车，倒在地上的老人，心里叹了口气。
　　“还能动的，去酒店后院让张伯入土为安吧。”
　　闻言站起来两三个年轻人，把倒在地上的张伯抬起来，向酒店后院的花园里走去。

　　而叶远走到刚刚开枪的那个年轻人身边，这人正看着自己手里的枪，瘫坐在地上，虽然已经脱离了控制，但眼神还是愣的。
　　那年轻人看到叶远走了过来，抽动了两下喉咙，哽咽道：“老大，我——”
　　叶远摇摇头，走到年轻人身边蹲下来，说：“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
　　叶远也拍了怕旁边被自己断掉□□男人，男人向他投以感谢的目光。
　　旁边也附和着安慰年轻人。
　　叶远摸了摸年轻人的头顶，像是对一个孩子说道：“在这个时代，活下去要比死亡更需要勇气。“
　　“整理一下心情，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是。”

　　那辆被斩碎汽车上的物资被搬到了大巴上，大巴车上已经坐好了一年轻一中年，两个都是练过的，异能也是攻击型，坐在上面可以观察四周。
　　叶远在登上大巴前，最后看了眼那面墙上的彩绘，看了眼酒店，看了眼混乱死寂的街道，上了车。

　　”出发。“

　　……

　　高速路上，拥有御物异能的成员轮流上车顶帮忙把大巴前面挡道的废弃车辆移开，车队的行驶速度并不快，保持在时速三十公里左右，但一路还算平安。
　　叶远靠在车窗上，闭眼沉思着接下来的打算。

　　忽然，叶远睁开眼睛，感应到了什么。
　　大巴被改造过后，在车顶上开了一个正方形可以容人上下的洞。叶远让让上面的人把自己也拉上去。
　　风中，叶远默默的望着他们来的方向。

　　几秒后，大地微微震颤，大巴车刹车想停下来，后面跟着的汽车也减速下来，但叶远高声道：“别停，继续！”
　　被异能强化过的身体素质让叶远的特意提气的声音雄厚而清晰，五辆车的司机很快恢复镇定，继续稳定上路。

　　而在太西市的方向，冒出来了一条巨大的鱼。
　　巨大，非常巨大，巨大到连叶远这边的天空都能遥遥看到。
　　那鱼像是钻出土里来呼吸新鲜空气的，那鱼首摇摆了两下，两条颀长的鱼须在天空中像是两条巨大的辫子，不知道多少高楼会被这鞭子扫落。
　　车顶上的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但，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长鸣，灿灿闪烁金光的巨鸟从高空中飞落，那尖锐的巨爪抓住大鱼的后背，用力一提。
　　那鱼就像水里的小鱼一样，被这么抓出了地面。
　　那山石从鱼的身上滚落，鱼也在嚎叫，鸟也在鸣叫，缓缓飞上高天，高到连阴影也慢慢不见。

　　……

　　久久，没有人说话。
　　叶远有些颤抖的摸出了一根烟。
　　点了几次点燃了，放进嘴里，浅浅的吸了一口。
　　那烟雾吐出来，迷蒙了眼前世界。
　　这是哪啊？
　　心里浮出这个疑问，它早就出现，或明或暗的在叶远生活中作怪。
　　我们生活在，哪里啊？

　　……

　　这一幕被所有人都看到了，或是站在车顶，或是透过车窗。
　　有六个人选择自杀，叶远沉默着给了他们一把手枪，二十枚子弹，和够他们吃三天的食物。
　　成员们目送他们走进高速旁的森林。
　　活下来的人们继续上路。

　　……

　　三天后，车队进了城。
　　他们一路穿行，从郊外到有点农村样子的地方，又从不知名的道路进入城区。
　　进入城区后，这里和太西市样非常的空，街边的许多店子或是关门或是大开着门里面狼藉。而无一例外的，都已经积蓄起厚的灰尘。
　　柿安市的街道则要比太西市干净些，起码没有那么多的尸体。大灾变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死得和他男朋友一样那么诡异，很多人都是直的就倒在地上，或是七窍流血，没了呼吸。

　　这么多的尸体存放，是很容易诞生瘟疫的。叶远在太西市的时候就和成员们把他们住的那一大片街道的尸体都清理了。
　　而经过一个火葬场的时候，叶远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还在工作。
　　叶远虽然没有停车进去，但大致猜想应该是露天焚烧，因为这一路过来，柿安市应该和太西市一样断电了，火葬场应该也瘫痪了。
　　看来这里的社会秩序确实还保存着一些，太西市就远没有一个组织能够组织起人手清理城市和焚烧尸体。

　　又过了两天，叶远一行在一座废弃的居民楼里安身下来，清理房子、打听消息。
　　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城市最大的势力确实是军队，在军队牵头下，太西市大部分幸存者组成了一个比较紧密的集合，报团取暖。
　　在这里生活，迟早会和管事势力碰上，叶远让姜昆负责和军队势力对接交涉，自己则是在带队反复确定了几遍居民楼和周边区域的安全后，一个人到柿安市闲逛起来。

　　……

　　柿安市确实要比鬼气沉沉的太西市好一点，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脸上仍然是随处可见的茫然和空洞。
　　在这个时间，人类积蓄的物资加上大规模的人类死亡，使得资源远远过剩，人类之间没有什么竞争关系，所以彼此间防备心并不重。
　　叶远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叶远。
　　这是这个很严肃的俊秀男人，身上莫名有种威严，穿着比较休闲，但整理得很得体。
　　一般来讲，这样的人都是异能比较强，并且情绪比较正面，有心好好生活发展势力的人，不宜招惹。
　　所以谁都没说话，看的人没说话，被看的人也没说话。

　　逛了大概三四个小时，叶远基本了解了这座城市的整体风貌。
　　麻木、无望，但是还有秩序留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这在这炼狱一样的末日，应该已经算很好的了。

　　正想回去，两个精神风貌与众不同的年轻人撞进了叶远的眼睛。
　　是两个男生，叶远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一对恋人。
　　他们正牵着手横穿马路，从一条街向另一条街走去。

　　叶远看着他们两个人实在是有点不同。
　　精神饱满，身体整洁，一路走过去有说有效，实在让人好奇。
　　叶远想了想，就发动自己的异能，把自己周围的空间尽量缩小，隐匿到一个空间夹缝中，悄悄跟着两人走过去。
　　叶远有时候都会想自己的天赋是不是有点太变态了，不光是因为异能属性是时空，而且他的成长非常快速，远远甩开身边人一大截。
　　不过这里毕竟是末日，能强大几分当然最好。

　　只见他们走街串巷，东逛逛洗逛逛，不是还停下来，向一些他们比较熟悉的东西指点，回忆着什么。

　　“我们当时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吧。”
　　清团指着一家饭馆。
　　“对啊，那个时候我刚吃完饭出来，你正好要进去，撞了我一个满怀。”
　　高大一点的路安眉毛扬了，笑道。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老实说！”
　　清团问。
　　“当然了，你一下子撞进我怀里，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感觉。”
　　清团笑着锤了路安两下。

　　两人一路笑闹，最终，在一处教堂前停了下来。

　　看着这座教堂，两人都忽然有些沉默了。

　　半响，清团才开口说：“进去吗？”
　　路安说：“进去吧。”

　　叶远凑近了才发现，清团是个混血，胸前带着十字架，应该是信教的。

　　清团和路安走进教堂。
　　这座教堂大门敞开，一排排座椅横七竖八的倒着，各种摆放破碎在地上，灰尘高扬，模糊日光。
　　那视线的尽头，彩绘玻璃之下，神圣的圣像头颅已经碎了一半，但那威严与圣洁却更加彰显，在那嘴角，在那眉眼。

　　清团和路安在圣像前站定，就这么望着双方，眼神里有泪水霖霖。

　　叶远看着，想起了自己的爱情。
　　他在男朋友死后就发现了他出轨的事实了，因为男朋友的手机还没有跟着他一起死。
　　他半个月后救了一个黑客，请他帮忙开了锁。本来是想通过男友的手机缅怀一下，看看男友保留的照片，看看他的生活，但却然后就看到了男朋友和学弟的聊天记录。
　　叶远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失败的感情啊。
　　而眼前这一对，看起来比他幸福多了。

　　清团和路安互相下跪，他们从各自的口袋里掏出戒指，给对方戴上。
　　两个人都是笑着，他们交换了戒指。

　　然后他们站起来，带着戒指的手紧紧扣住，他们在圣像的祝福下接吻着，在狼藉和末日里，似乎已经抛弃了一切绝望，吻得那么热烈。

　　叶远却流下了眼泪，他擦了擦，为这末日里的爱情，也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慢慢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当叶远走出教堂后，他感觉身后一股刺骨的寒凉传来，他没有转身，继续向外走去。
　　在他背后，一尊冰雕，记录着两个正在热吻的人。
　　他们已经被蔓延的寒冰破坏了身体的全部组织，只是用生命留住了最后一吻，以作别。

　　恍惚，叶远好像听到了圣洁的钟声响起，有洁白的白鸽飞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