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新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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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性系数分析法，”陆时礼略了一眼题目，从谢韵手里接过碳素笔，又从书本底下翻出草稿本，在上面列公式，“在基础公式的前提下变形可得，消费年平均增长率=本期收入×（1+弹性系数增长率）的K次方，k是预测期，带入数值……”
他讲题时很具耐心，时不时停下来观察谢韵的反应，觉得谢韵有没听懂的可能，会停下来拆分知识点的细节，直到谢韵豁然开朗为止。
谢韵在书上又把解题的思路从头到尾写了一遍，全程没看陆时礼讲题时的草稿纸，等同于自己又解了一遍，陆时礼刚刚没算到最后一步，她把结果算出来比对了一下答案，完全正确，她笑着对陆时礼道谢。
陆时礼看着她的课本，靠近他的那页是理论，空白处塞满了整齐有序的笔记，另外一页是课后练习题，谢韵把每一道题的解题过程都写在旁边，看样子是已经对过答案，二十道题只错了一道，认真的程度让许多金融专业的学生都望尘莫及。
他原以为谢韵听微观经济学这门课程是为了陪谢祁延，目前的情况来看，陪男朋友是次要的，学习才是主要目的，陆时礼免不了好奇，谢韵学金融系的课程做什么。
还没等问，谢韵又抽出一本微积分的练习册，翻翻找找，指着一道还空着的题问他。
陆时礼提示：“用笛卡尔乘积。”
谢韵盯着题目琢磨了一会儿，开始动笔。
“你们美院要修微积分这门课程吗？”陆时礼记得应该是不学的。
谢韵翻到练习册后面对答案，摇头，“不修，我大二想选第二专业，学一学，打基础。”
答案正确，谢韵很有仪式感地在题目旁边打了个对号，把书赛回到包里，与此同时，一张小纸条从册子里飘出，一路落到了陆时礼的椅子下面。
陆时礼弯腰帮她捡，无意识地看清了上面的字——
“同学你好，我是坐在你斜对面的男生，方便认识一下吗？”
纸条的最后，是联系方式。
谢韵没注意到这飘落的纸条，她有些渴，拧开保温杯，慢吞吞地喝着水，喝完拧紧盖子的时候，瞧见陆时礼手里的纸条以及那上面的内容，唇瓣微张，“呃……陆学长你人气好高啊。”
梁朝时她听闻过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但从未见过，来了现代也一样，还没遇到过，今天也算又涨了见识。
意识到谢韵误会了，陆时礼把纸条推过去，红着脸解释，“是从你书里掉出来的。”
谢韵点头，赞赏的口吻，“Nice try.”
“……”陆时礼噎了半秒，指腹压住纸条说，“你加他微信试试？”
谢韵一边笑一边摸出手机，“好啊。”
她在添加好友的搜索框里输入纸条上的账号信息，对方的头像是个动漫角色，昵称‘三山未足’，谢韵点击添加通讯录，在发送添加朋友申请那一栏慢了下来，眼珠打了个转儿，她在上敲申请信息——
“陆时礼——图书馆。”
把权限修改成屏蔽状态后，点击发送。
谢韵本以为这件事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也就三十秒，对面通过了好友申请，还发来一条信息——
「你真的是陆时礼陆学长？」
谢韵看了眼身旁的人，「嗯」
三山未足：「啊啊啊陆学长你好，我超崇拜你的！！」
谢韵的笑意已经有些憋不住了，把手机在陆时礼面前晃了两圈，“还不承认？”
陆时礼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无奈勾唇，也拿出手机，输入账号添加好友，他输信息的时候手机就放在桌子中间，谢韵见证了整个过程，也看到他在输申请信息的时候填的是——
“你好，图书馆斜对面女生。”
他自信满满，只等三山未足通过申请还他清白，可等来的却是被拒绝的提醒。
谢韵挑眉，笑眯眯地盯着他，意味明显。
陆时礼不死心，又重新申请添加，结果还是被无情拒绝，那一刻，他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难不成这纸条真不是写给谢韵的？
谢韵轻轻移开椅子，起身去图书区找书看，她在三楼外国文学区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陆时礼还在原来的位置，戴着蓝牙耳机，心事重重地抱臂坐着，眼神放空。
而他对面的两个位子已经有人坐上了，两个女生，应该是刚到，还在收拾书包。
谢韵只能又坐到陆时礼旁边的位子上去，她这次一共拿了两本书，都是谢祁延推荐给她的，同一个作家的作品，《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和《人类群星闪耀时》。
谢韵翻开那本《陌生女人的来信》，导读部分还没读完，对面两个女生的小动作让她分了会儿神。
两人窸窸窣窣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谢韵正犹豫着要不要戴上耳机，就听刺啦一声，是椅子挪开时与地面的摩擦音。
她下意识地朝音源看过去，那位坐陆时礼对面的女生已经站了起来，紧张地朝这边走来，手里似乎还攥着信封。
谢韵笑着摇了摇头，一只手撑着太阳穴，歪着脑袋看热闹。
女孩长相清秀，尤其是那两双眼，水灵灵的笑眼，她走到陆时礼面前停了下来，回身望了望给她加油打气的朋友，受到鼓舞后又转回来，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和谢韵撞上视线，她一怔，似乎谢韵的存在给了她莫大的压力。
谢韵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对口型，“加油！”
女孩这才如释重负，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把信封递到陆时礼面前。
面对着忽然出现的信封，陆时礼愣住，抬手摘下耳机，顺着信封看向女孩。
女孩被他盯得两颊火速涨红，丢下信封，火急火燎地狼狈退回到对面，竖起厚重的专业课本，整个人躲在后面。
陆时礼没拆信封，而是把它夹在书里，蓦然想起前不久谢韵的话，转身望过去。
果然，谢韵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见他看过来，微一挑眉，那意思仿佛是在说，陆学长人气真高呐~
陆时礼仿佛能脑补出谢韵那嘲讽的语气，他笑了下，耸耸肩，继续看书去了。
对于这个小插曲，谢韵也没放在心上，书看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饭点到了，图书馆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地下楼，谢祁延也下课了，问她准备去哪个食堂吃饭，谢韵握着手机想了想，回复他：「兰园二楼」
兰园是离这边最近的一个食堂，不过离谢祁延上课的教学楼距离不短。
看谢祁延没回复，谢韵想当然地认为他会在别处解决晚餐，她把书放好，又喝了点水润嗓，走之前跟陆时礼打了声招呼，“走啦。”
陆时礼嗯了一声，继续收拾他的书。
电梯间迎来了一天之中的晚高峰，谢韵直接去了旁边的楼梯间，下到一楼去自助机那儿拿校园卡办了借书手续，出图书馆的时候，又撞见了陆时礼，“好巧。”
陆时礼站在台阶上，主动问：“去食堂？”
“嗯，”谢韵撑开遮阳伞下台阶，随意问，“你呢？”
说起来她和陆时礼并不熟，接触最多的那次是在罗鸣洲的爬虫店里，但陆时礼这人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和罗鸣洲在聊，不过谢韵对他的印象不错，尤其是在今天当过他的学生后。
陆时礼放慢脚步，跟谢韵的步调保持一致，“食堂。”
谢韵脱口而出，“那一起吧，我请客。”
今下午总归是耽误了人家的时间，请客全当补课费了。
陆时礼下意识准备拒绝，想着谢韵毕竟是谢祁延的女朋友，单独吃饭这样的行为似乎不妥，但转念一想，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谢韵都坦坦荡荡，同学间一起吃个饭而已，没必要想那么多，于是他答应了。
两人一起去了兰园二楼，陆时礼要了一份和谢韵一模一样的拌饭。
这边离他的宿舍区教学楼比较远，再加上兰园这个食堂口碑不太好，陆时礼入学以来还没来这边吃过饭。
谢韵介绍说，这边的拌饭窗口是新开的，味道还不错，不经意间提起宋黎黎也爱吃，说完，她噤了声。
陆时礼猜到她不说话的原因，笑道：“谢祁延跟你说过了？”
谢韵嗯了一声，她也好奇宋黎黎为什么要隐瞒和陆时礼的关系，可人家兄妹既然选择隐瞒，再追根究底的问原因多少显得有些不识趣了。
她喝了口拌饭附赠的紫菜汤，正喝着，手机上忽然同时跳出两条消息——
三山未足：「学长，我能借用一下您的宏观经济学的课本吗？」
谢祁延：「二楼哪儿呢？」
谢韵囫囵吞下热汤，往四下看了看，成功和谢祁延对接上。
谢祁延端着餐盘，穿过熙攘的人群，快走近时，才看到谢韵对面已经有人了，而那人还是陆时礼。
谢祁延的眉眼压下去几分，冷冷淡淡地走过去，坐到谢韵的旁边，“不等我？”
谢韵回着三山未足的消息，“我待会儿还有晚自习，况且我也不知道你来兰园，五教离新园不是很近吗？你怎么不去那儿。”
“换换口味，”谢祁延瞥了眼斜对面的人，头歪向谢韵，明目张胆地说悄悄话，“什么情况？”
谢韵笔直地坐着，结束和三山未足的对话，“图书馆碰到的，陆时礼教了我几道不会的题，作为回报，我请他吃饭。”
谢韵说话的时候没避着陆时礼，这段话陆时礼一字不漏地听了去，谢韵说得是事实，但不知为什么，此刻他莫名有些紧张，不对啊，明明行的正坐得端，他和谢韵之间清清白白，紧张什么？
谢祁延那平直锐利的视线扫过去，心底冷哼一声，拾起筷子，酸溜溜说，“我教你那么多次，也没见你请我。”
“……”谢韵不明白他在较什么劲儿，要不是陆时礼还坐对面，她肯定怼他，那你和陆时礼能一样吗？一个家人，一个外人？哦，平常说句谢谢都要被你唠叨半天，现在怎么还嚷嚷着请你吃饭了呢？
小屁孩，想一出是一出。
但毕竟外人还在场，心里话自然是不能说的，谢韵看了眼谢祁延的餐盘，两荤一素，合计了一下，转账给他。
谢祁延看着手机跳出来的红包信息，点都没点，哼哼唧唧地说，“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谢韵温和一笑，“那假期我亲自下厨，给你烹大餐怎么样？”
谢祁延又看了一眼陆时礼，眼神中透着得意，可惜对方低着头吃饭，让他的一切举动没了意义，他也对谢韵微笑，“好啊。”
谢韵一看熊孩子暂时被哄住了，也放宽心，问他：“晚上什么安排？”
谢祁延拍了拍旁边的书包，“图书馆。”
A大金融系本来就是个卷生卷死的专业，他过去一年的学业又近乎荒废，想迎头追上，需要付出很多。
谢韵见他这么好学，赞赏地点点头，“回家记得喂coco。”
“放心，绝对忘不了，”谢祁延刚开始还觉得陆时礼坐那儿碍眼，聊起来后瞬间觉得没什么了，一团人形空气而已，没必要纠结，他继续跟谢韵闲聊，“你要报名校运会？”
“嗯，三千米跑和八百米，已经报名了，你呢，报项目了吗？”
谢祁延：“嗯，报了。”
谢韵等他继续说下去，没等到，奇怪侧过脸去。
谢祁延一本正经地说：“谢韵女士的加油助威团。”
“……”
话落，陆时礼被呛到，对着旁边激烈地咳嗽。
谢韵用胳膊肘碰谢祁延一下，微微瞪眼，谢祁延摊手，心想这难道也能怪我吗？
“你没事吧？”谢韵看向陆时礼的时候，眼神柔和了不少。
陆时礼摆手，说话的时候还咳着，“没事。”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答应和谢韵一起吃饭，陆时礼想。
谢祁延没了胃口，机械地往嘴里塞米饭，偶尔看一眼陆时礼，心想这狗男人可真会装啊，苦肉计是吧？谁不会啊？
计上心来，谢祁延也开始咳嗽，只是这咳比起陆时礼来缺了点真情实感，假的很。
陆时礼有些许的无奈，时隔多年，谢祁延还跟从前一样幼稚。
不过他这招对谢韵来说似乎很受用，不仅手忙脚乱地拍他后背，还去内部超市买饮料。
她一走，谢祁延也懒得再演下去，直起身，眼神锐利充满攻击性，“不准打谢韵的主意。”
陆时礼早猜出他会宣誓主权，不过这话听起来分量不太够，一个正牌男友，底气听起来怎么不太足？他回身望了眼超市的方向，话里带刺：“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谢祁延冷呵，“你才没自信。”
这反驳着实弱了些。
谢祁延已经想好了新词怼陆时礼，可惜谢韵的动作太快，这会儿已经从超市出来，他只能又弯下腰，捂着胸口假装咳嗽。
谢韵走近时，谢祁延咳得更凶了，大有把心肝脾肺肾都一并咳出来的架势。
“……”陆时礼默默移开眼。
谢韵匆匆赶回来，拉住谢祁延的胳膊，把开了盖的饮料递给他，“喝点。”
“嗯。”
谢祁延握着冰凉的玻璃瓶，得意地想，看到了吧？我家谢韵更关心谁一目了然，这就是差别！
他洋洋得意，也没看是什么饮料，对着瓶口猛灌一口，咸涩的饮料入喉，他的得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诧异和震惊。
谢韵还握着他的胳膊，扬眉，憋笑问：“好喝吗？”
谢祁延勉强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蹙着眉看瓶身。
好家伙，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白花蛇草水，网上测评说这饮料像注入二氧化碳的汗液，这形容真绝了，怎么能这么贴切？
他硬着头皮点头，“好喝，特别好喝。”
嘴上这么说，谢祁延却没再喝第二口，从谢韵手里接过瓶盖，拧死，丢进包里，多看一眼都嫌多。
闹了这么一出，接下来的时间谢祁延消停了不少，这一餐三人也算相安无事地用完。
谢韵要去上晚自习，而陆时礼和谢祁延都要去图书馆。
两人不情不愿地结伴，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快到图书馆门口了，谢祁延斜一眼陆时礼，“什么时候这么爱助人为乐了？”
一年级的时候，谢祁延和陆时礼关系还算可以，转折发生在二年级，周末，学校组织去郊游，谢祁延不小心把水洒在了身上，位置比较尴尬，他想借陆时礼的外套用一用，结果就被陆时礼一口回绝，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春光明媚，其他同学都穿着短袖，就只有陆时礼一个人穿着外套。
因为陆时礼不肯借外套，谢祁延之后被笑了很久。
陆时礼淡淡地看过来，“我一向乐于助人。”
他刷卡通过闸机，进入图书馆。
谢祁延反应很快，一向乐于助人？什么意思？骂我不是人呗？
他干笑两声，赶在陆时礼进电梯前追了上去，“骂我？”
陆时礼气定神闲地按下关闭键，又按了个数字三，坦然地承认，“嗯。”
谢祁延胸口烧起无名火，已经摆好了和陆时礼理论的架势，突兀的手机铃声从口袋里传来。
他讪讪地接电话，这会儿电梯已经到了，他抢在陆时礼前面出电梯，去了楼梯间，“钟北，你找我最好是正事。”
“那正事的评定标准是什么？谢韵的事算吗？”
谢祁延努力控制音量，“废话！”
钟北笑了声，“你急什么了？论坛看了没？”
“什么论坛？别卖关子，有什么事赶紧说。”
“这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啊，我发你链接，你自己点进去看吧，总之挺乱的，”钟北把链接发过去，电话没挂，“我们学校的女同学都嚷嚷着让谢韵出本攻略呢。”
谢祁延点进去的是个总结的帖子，到底是A大学子，条分缕析地分析着他，谢韵，陆时礼还有徐泽川四个人的关系，论点论据清晰罗列。
可惜，没一条是对的，这错误率毛利小五郎见了都得喊声师傅。
“我们学校的人现在都这么闲吗？”谢祁延看完帖子，又开始看下面的评论区，发出灵魂一问。
钟北：“你有没有想过，大家本质上是想看帅哥美女排列组合。”
谢祁延哦了一声，“那可太过分了。”
“怎么了？”
“怎么能把你踢出帅哥的行列呢？”
钟北就知道这人一天不怼他浑身难受，敷衍笑了笑，“你心态还挺好，我以为看到谢韵和你死对头陆时礼坐一块，你心态多少要崩。”
“这有什么？”
有女生从楼下爬上来，看到在打电话的谢祁延，瞬间瞪大眼，谢祁延背过身去，等她脚步声走远才开口，“晚上亲眼见过了。”
钟北没转过弯，“亲眼见过什么？”
谢祁延懒的跟他解释，等他自己反应。
十几秒后，钟北卧槽一声，“不是吧？你别告诉我谢韵又和陆时礼一起吃晚饭了？”
“吃个饭而已，”谢祁延这会儿心思倒旷达了不少，“大惊小怪。”
钟北知道他的调性，“嘴硬吧你就，回头保证你到谢韵面前告状，把陆时礼得罪你的那些事全抖出来，我还不了解你？”
谢祁延：“自作聪明。”
钟北叹了口气，“行啦，告状就告状呗，我又不笑话你，不过徐泽川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谢韵把人给骂哭了吧？”
看视频时，钟北的第一反应是谢韵把徐泽川给打哭了，仔细一想，又觉得谢韵做不出这种事，骂哭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下午上微观经济学之前，谢韵提过徐泽川的事，谢祁延清了清嗓子，“他自己要哭，没人能拦得住。”
“唉，”钟北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问谢祁延，“那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要不注册个账号澄清一下？”
谢祁延：“我很闲吗？由着他们说去。”
钟北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你确定？这对谢韵可不是什么好事，别看论坛里大家嘻嘻哈哈玩梗，不少人私下里骂她呢，还有说你们三男争一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
谢祁延眉梢紧锁，略带嫌弃，“鹬蚌相争，王八做梦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新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