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九幽玉露-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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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三途河边凝望你来世的容颜，曼陀罗花开时你还能否记起从前，我在尘世走过了多少个一百年，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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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着两万年前，我极爱去九幽冥府，因那十殿转轮王境，幽冥沃石上有一冰原。往来投生的孤魂，朝来夕去，翻覆轮回，七情六欲，五味陈杂，落下的眼泪，竟生生孕出一汪泉。
那泉水混着万般滋味，初入口即是苦混着咸，在舌尖浅尝又化为涩，含在口中不忍下咽，细细去品，却发现那苦涩中还透着一丝甜，等到真正入了喉，却变得灼热，顷刻间撩起滚烫的心之火。
这泉水的味道，真可谓说不清道不明，模糊的，细微的，欣喜的，被忽略的，甚至那些已经被遗忘了的，都齐齐地涌上心头，那是我踏遍九天碧落都不曾尝过的滋味。
隔岸的流离星火，忘川上那一圈一圈波光涟漪，绵软雪花中夹杂着的渺渺细雨，滴滴答答，擦过耳畔，变成了轻声细语，落在地上，湿呀沥沥，满地的呢喃细语。
我沉醉其中，眼波渺然，双颊绯红，猝然眩晕间，懒懒趴在西南冰原之上，火红的裙铺就一地旖旎。
恍惚间瞥见一抹青蓝身影，停靠在我身边，袍袖轻掀，他蹲在我身侧，打眼一看，白发胜雪，一张如画的俏脸，眼睛是草色浅碧的绿，冰冷而悠远，明明在笑，眼里却含着莫名深邃的哀伤。
半晌，冰冷而魅惑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你这狐狸，倒是什么都敢喝，莫不是给毒死了？”
我餍足的阖上眼，痴痴的笑，不置可否，挥挥手赶他走，这浮冰还未融，我想，我只是醉了。
“这凡人的眼泪，当真那么美味？”
就着琉璃盏，我又将一盅酒水倾入体内，眯眼轻叹，嘴唇轻动：“如是好酒，便当如此，心火焚成灰，万般滋味付我一醉。”
他见我欢喜，心下也好奇，兀自伸出右手，从那泉中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一尝。一尝下神色无恙，只眉梢微蹙，半晌他起身离开，却不知一低头间，氤氲水汽已湿了发，当真狼狈。
七情为料，六欲作水，五味发酵，无尽轮回贮藏，怎不美味？
幽冥鬼殿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凡阳世读易儒士，诵经僧道，勾至阴司，诸狱不能用刑，只解到十殿，逐名注载，并绘本来面目。
押交孟婆，强灌饮迷汤，派投人胎。转世死於腹中，或生一两日，或生百十日，或一二年促死，使其忘三教真言之后，再勾回各狱查察前恶，补受苦报。
如此规矩，甚是让人费解，偌大地府，却无一人敢质疑，实是不敢犯这鬼帝的忌讳。漫天雪雨随风归，我抿唇一笑，饶是这转轮王遮迦越罗，怕是也参不透，这聚散二字，最是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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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把年间，饶是我既将成为上神，却还是对这酒水如痴如醉，地府十殿就遂了我的愿，俱称这汪泉为玉露。
万把年后，我失了九尾，空余下万年的高岁，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不小心，成了哪处山头妖兽肚中修元，故而草草卷了铺盖，躲去人间避祸。
即便狼狈如此，每每忆起这玉露酒的滋味，还是抓心挠肺。故而，这一日有人提了两坛子的玉露酒求我办事，我委实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安顿好了访客，眼瞅着月夜静好，我迫不及待的拍开坛口的封泥，仰头大灌一口，这一口酒，只气的我呛红了脸：“呸，呸”饶是我脾气再好，也气的将那酒坛狠狠掼在地上。
哐啷一声，酒坛碎裂成一片一片，地上腾起一阵模糊水雾，晶莹的液体自流出酒坛就变得血红，汩汩的流了一地，整个小院顿时变得诡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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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听见了院中的响声，她推门走了出来，散碎月光下，是幽冥鬼君特有的童颜白发，白衣裹着的一身慵懒，一双水漾桃花眼，笑起来目光绵软，微微侧头，面上却没一丝的暖。
“这酒，我当你宝贝的紧，这会儿怎么又给砸了？”
我着实惹她不起，只讪讪的敛了不快，从地上捡了片没漏光的坛底：“这酒坏了，变味了，你也尝尝”
语罢，将那盛有残酒的碎坛底递给她，她怔了一下，又笑了,想是不相信，便伸手来接。一脸无恙，手却探错方向，当当摸在碎片断口处，纤长素指，霎时鲜血淋漓。
她的笑容一点点敛去，像是感觉不到痛，把手缩回袖口，我面无表情，默默看她，两相无语，这一下便冷了场。终究是我败下阵来，垂眸问她：“眼睛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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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她生来寡淡，地府十殿的大小兵将，都说这白衣的无常君最是爱笑，想是她习惯了这般伪装，这当口，她又拾起笑颜，桃花眼灼灼的笑望我，眼里是星点微光，眼角也缓缓曲成两道小小月弯。
“眼睛不碍事，我这次，是来告诉你，我要成亲了”
我牵牵嘴角，想道声恭喜，却在她侧脸凝神的瞬间，窥见那抹喷薄而出的浓浓哀伤，隐忍又沉闷，让人心下也跟着难过。
院中的酒水未干，幽幽侵染着月光，树上灼灼的花朵落了一径，混着酒味，在潮湿的夜风中淡淡飘来，味道不算浓烈，婉转黯然，却是种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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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半晌，抽出碧玉烟杆，未点燃，只夹在指尖轻巧的转了几个圈，淡淡开口：“你该知道，托我办事，就需让我知道个中缘由”。
许是猜中了她的心事，她唇角这才带了点真心的笑，涔着血的五指苍白纤长，微微弯曲，从那怀里掏出一件层叠青衫，上面斑斑点点，闻着有些腥，是血迹风干后的颜色，想来年代久远。
她的目光绵长，嘴唇微抿，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声音也变得轻而暖：“你可以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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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九幽玉露-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