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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七彩团子(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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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史莱姆讨厌雨天。
雨天会熄灭它的火焰,让灿若朝阳的火史莱姆变得灰扑扑、蔫嗒嗒,非常没有牌面。
雨天会影响它的心情,让活泼的火史莱姆提不起精神,跳都懒得跳,只愿意缓缓蠕动,寻找避雨的地方。
总之,对火史莱姆来说,没什么比雨天更讨厌了。
偏偏最近经常下雨,这天它在外面开心地喷火球,一片云飘过,雨珠便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火史莱姆身上亮橙色的火焰渐渐被雨水浇熄,露出暗红的本色。
变灰了,呜……
低沉的心情让体表颜色又暗淡几分。
它缓缓蠕动着,雨珠落在高温体表上瞬间汽化,蒸腾出朦胧的白雾。
绕过石壁,一个小小的石洞出现在眼前,这是它前天在附近蹦跳时发现的,是避雨的好地方。
雨点敲击草叶的声音越来越大,水珠连成密集的水帘,地上积起点点水洼。
火史莱姆躲在石洞里,体表的水分逐渐被高温蒸发,但雨天湿润的空气,依旧让它难以燃起火焰。
洞口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扑通一声,似乎有谁在外面摔倒了。
火史莱姆柔软的身体小心地探出一角,它看到了一个分外狼狈的身影。
那家伙同样是红色的,右手拿着形状奇怪的赤红法杖,浑身湿哒哒的,似乎在跑动的过程中不小心摔倒,正努力地爬起来。
那身影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略显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它也是红的……
火史莱姆天生对红色的东西很有好感,此时见到对方同样困于暴雨,它不由升起感同身受的同情。
在石洞的庇护下,它努力地燃起身上亮橙色的火焰,拼命蓄力,噗地吐出一个小小的火球。
火球没有飞出多远,在半空中便被雨水浇灭,但它的目标已经达到。
红色身影注意到火球,顺着它飞来的方向看过去,一只体型颇大的火史莱姆在石壁后探头看过来。
被雨水打了个猝不及防的火深渊法师——也就是史莱姆眼中的红色身影,努力爬起来,抓着法杖跌跌撞撞地走到山洞中,脱力般靠着石壁坐下。
它的火盾在暴雨中无法维持,只能艰难地寻找避雨的地方,可这样的地方并不好找,它的身体逐渐冰凉,险些在漫天雨幕中消散。
火史莱姆看着这可怜巴巴的红色身影,对方似乎不能像它那样蒸干水分,雨水顺着吸饱水分的绒毛和衣物滴滴答答流下来,它只是放下法杖,用手一下下拧着,将布料与绒毛中的水拧出去。
奇怪,那只法杖中蕴含着极精纯的火元素,为什么这个红色的家伙不能自己发热呢?
于是它靠过去,史莱姆流动的身体缓缓探出,在对方的身上碰了一下。
啊,是热的。
火深渊法师伸出手,轻轻按在火史莱姆那如同流动着岩浆的身体上,暖融融的热度顺着指尖流向全身。
史莱姆大大的眼睛流露出疑惑和欢乐。
疑惑的部分在于,这家伙居然不怕他高温的体表。
欢乐的部分在于,这家伙居然不怕他高温的体表!
要知道,哪怕是同族,也只有火系同族才敢与它贴贴,如草系水系的同族,向来躲着它走;再如雷史莱姆,为了不被弹飞,也从来对它敬而远之。
它往前拱了拱,柔软的身体顺着深渊法师的体型弧度变化,变成了一个软软的水床——不,火床。
火深渊法师顺势趴在史莱姆上,轻薄白雾升腾,潮湿的身体被缓缓蒸干,绒毛逐渐恢复成松软顺滑的状态,一簇簇蓬松起来。
“蓝蓝路……”
在暴雨中流失了温度的身体逐渐回暖,承袭自深渊的火属性力量恢复活性,在血管中流动。
它轻轻蹭了蹭托着它的史莱姆,对方圆润柔软的身体中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温暖的火元素,这温度对别人来说无法忍受,对它而言却宛如天堂。
深渊法师重新拿起法杖,试探着挥动。
浓烈的火属性在血管中苏醒,经由掌心传递到法杖,一簇火星自法杖尖端迸溅而出。
火史莱姆歪着脑袋,它不太明白,这个刚刚还很虚弱的红色家伙,怎么好像忽然精神了不少?
深渊法师身上的水汽彻底蒸发,火元素重新充盈,火焰法杖尖端汇聚跳动的、鲜艳的火苗。
火史莱姆的眼睛睁大了。
雨幕中的火苗显得幼弱而轻盈,冷风不断灌进山洞,火焰在风中明明灭灭,但还是顽强地亮着。
法杖挥动,那朵新生的小小火苗轻灵地飞起来,落在火史莱姆因熄灭而呈现红黑色的头顶。
宛如火星投入枯木,以火苗为中心,史莱姆本就温度极高的体表呼地燃起,阳光般鲜妍的亮橙色重新回归,在因暴雨而昏暗的天色下,宛如一盏充满活力的夜灯。
!!!
火史莱姆重新活泼鲜亮起来,温暖的火元素浸润全身,空气潮湿造成的不适感瞬间烟消云散,它鼓起身体,圆圆的小火球画出漂亮的抛物线,分散落在四周。
燃烧的环境对大多数魔物来说都是不可容忍的,但这两只火系生物恰恰相反,火焰就是最让它们舒适的环境。
史莱姆欢乐地喷吐小火球,可山洞内的野草究竟不多,燃尽后,就没有什么合适的可燃物了。
它试图寻找其他可燃的东西,一路找到洞口,抬头却看到了天边的一道彩虹——雨停了。
“蓝蓝路……”深渊法师也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史莱姆可以在外面撒欢,而它却得走了。
它是带着任务出来的。
现在云收雨霁,天气放晴,它必须再次踏上旅途。
火史莱姆看着新认识的伙伴将法杖举过头顶,划了两圈。
地脉忽然活跃起来,灼热的火从地脉而来,向山洞聚集,在深渊法师周身破土而出,凝聚成圆形火盾,托举起它瘦小的身体。
新伙伴缓缓飘出山洞,火焰般的蓬松绒毛轻柔地浮动。
火史莱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伙伴要走了。
“呜——”
史莱姆的声音很单一,但从它单一的声音中,却能准确地感受到焦急的情绪。
柔软的身体贴上火盾,似乎想要将伙伴留下来。
深渊法师回头看着救了它的新朋友,它一路而来,见过很多史莱姆,但今天之后,它对史莱姆的印象发生了转变。如果可以,它也不想离开可爱的新朋友。
但是不行。
“蓝蓝路……”
深渊法师再次挥动法杖,方才地脉火焰喷涌的地方,竟生长出一株细弱的幼苗。
和幼苗一样细瘦的手指穿过火盾,轻轻摸了摸火史莱姆圆圆的亮橙色头顶。
灼热的温度从指尖传来,它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挥挥法杖,做出人类们常用的“再见”手势。
火史莱姆看着伙伴越飘越远,火红的身影逐渐被天边夕阳的余晖湮没。
史莱姆感到心里空了一块。
它没精打采地跳回洞口,想了想,没有进去。
体表的高温和火焰会焚毁植物,以前它不在乎,但小苗是伙伴留下的,要保护。
没过多久,小苗竟然开花了,那朵小花同样是橙红色,花蕊中燃烧着细微的火焰,天气好的时候,还会焚烧周边的小块土地。
火史莱姆重新精神百倍起来,它喜欢这朵花!
可夏天总是多雨的,火史莱姆讨厌的雨天再次来到,风雨交加,连山洞都因为风向变动,被吹进了好些雨滴。
史莱姆虽然讨厌下雨,却是不怕的,任雨再大,也无非是让它不能燃烧罢了,不会危及生命。
但小花就不同了,它亲眼看见几滴雨珠被吹到花瓣和花蕊上,那微小的火焰甚至有要熄灭的趋势。
风雨骤疾。
更多雨水被吹进山洞,小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花蕊蒸腾起缕缕白雾,火焰越来越黯淡。
不行!
伙伴送的,不行!
情急之下,火史莱姆扑了上去,凝胶状的身体无师自通地张开又合拢,将小花吞噬在自己的身体最中心。
这一刻,它才知道小花的能量有多大。
火史莱姆是元素凝聚而成,依存足够浓郁的火元素而生,它们很少离开出生地,就是因为火元素不比水、草等随处可寻,出生地才有最合适的生长环境。
而当吞噬小花的那一刻,火史莱姆清晰地感受到烈焰的存在,火元素地脉蕴藏在看似细弱的花朵中,源源不断的精纯火焰在花蕊中燃烧。
它将地脉创生之物纳入体内,便从此不再需要困于环境。
火史莱姆朝着当初伙伴离开的方向,踏上了旅途。
它见到了深渊法师,蓝白色的冰属性、深蓝色的水属性,当然还有和它一样赤红的火属性。
深渊法师们长得差不多,但史莱姆没有找到自己的伙伴。是的,这些都不是它的伙伴。
它继续旅行。
一些同族聚集在山坡上,围着几朵眼熟的小花。
从同族那里,它知道这种花朵被人类叫做烈焰花,有烈焰花生长的地方,通常会伴生规模不等的火史莱姆族群。
它身体内的凝液动了动,温暖的花朵静静地呆在那里,如同自己的心脏。
旅途仍在继续。
几个丘丘人拦住了它,合力将它带回族地,准备用来制作大型炸药桶。
在某只体型巨大的风史莱姆帮助下,它们一起从丘丘人营地飘了出去。
原来漂浮的感觉是这样,眼前所见的景色静静向后退去,它缓慢地想,伙伴就是这样赶路的。
告别巨大的风系同族,它继续旅行。
森林、山岩、废墟,逐渐被它甩在身后,渐渐地,它看见稀稀落落的民房,还有分列路边的高大瞭望塔。
它并不知道这些建筑的名字,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到了哪里。
古朴简洁的木桥一端,短发女子拦住了它。
“可不能让你过去啊,”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前面可就是璃月港了。”
火史莱姆看着面前的女子,它本能地不喜欢面前的人类,对方身上带着它最讨厌的,潮湿的雨天气息。
它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它要去找伙伴。
女子腰间的一个首饰亮起来,那是一个蓝色、方形、似乎蕴含着暴雨气息的首饰。
如果史莱姆能听懂人话,它也许会知道,那首饰名叫“神之眼”。
可它不知道。
它只是下意识厌恶那深蓝色的东西,那东西就像它的水系同族、路上遇见的深蓝色深渊法师、或是夏季午间常常出现的暴雨。
暴雨的气息凝成蓝色水线,在女子指尖缠绕。
当蓝色水线轻易地切割了它的身体时,火史莱姆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疼痛,那一刻它忽然想到在路上见过的,被暴雨杀掉的烈焰花。
火球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能量喷吐而出,却被女子指间的水线轻而易举地切分、熄灭。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它依稀听见那女子说了些什么。
它不懂人类的话语,所以它不知道,女子说的是:
“咦,哪里来的深渊法师?”